看看天,時間還早,軍營里現在亂成一片,回到自己的駐地也沒有啥事做上,現在又四處戒嚴,出不了門,倆人只得呆坐在這裡,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扯。
小東是屬於典型的小民心態,有些自卑,又有些小小的狡猾,很多奇聞異事包括八卦自他嘴裡說出,也讓蕭寒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更加深刻的了解,一個有血有肉豐滿的大唐似乎慢慢的將蕭寒這個外來人包容進去,揉化成它的一份子。
夏末秋初,太陽很毒,但是風卻很涼快,倆懶散的人往邊上的大柳樹只是這麼一坐,時間就過去了半天,聽著蟬鳴,兩半大的小子沒滋沒味的一直扯到了傍晚。
到了飯點,軍營里慢慢熱鬧了起來,許多的軍卒也不曉得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端著人頭大小的海碗就匆匆的朝飯點衝去,蕭寒自然是不急,今天哥們可要去吃點好的!可是這該死的人怎麼還沒來?
剛剛在心底里埋怨一句,蕭寒面前就出現一個親兵打扮的青年,恭維的雙手奉上請帖。
因為早早就和薛收定下了,所以拜帖也只是走個形式而已,蕭寒信手接過來,看都沒看,就遞到了小東的手裡。
"好,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換件衣服...」
說罷,讓小東帶著青年親兵在外稍微一等,蕭寒則飛快的沖回小東的帳篷,偷偷穿上早就從華老頭那裡偷來的,已經漿洗的有些發白的袍子。
仔仔細細的把自己打扮打扮,沒有鏡子,對著一盆水梳理了下頭髮,再用一根木頭簪子將頭髮暫且定住,雖然有幾縷髮絲跑了出來,但這也是這幾天他定的最好的一次了。
對著水盆里那略顯平凡的一張臉呲牙一笑,水面頓時泛起一層細波,水盆里倒影出來的人臉馬上就沒法看了,這該死的破銅盆……
伸手把這盆水攪合了一下,蕭寒興沖沖的衝出帳篷喊小東一起吃大戶,不料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小東卻臉色一變,抓著帳篷打死都不肯去,直說蕭寒這是要害死他!
小東也不傻,人家請蕭寒,他這個小跟班去幹嘛?當擺設?再說跟那些人同座吃飯,他的身份也不允許,所以趴在帳篷上任蕭寒怎麼叫都不撒手!沒辦法,蕭寒只得孤身前往。
至於連壓箱底衣服都被偷了的華老頭,正在他自己的帳篷里埋頭寫信,蕭寒偷看過一眼,架勢十足,仿佛總瓢把子招呼三山五嶽的好漢一般!
一封封書信絡繹不絕的自帳篷里送了出去,老頭這是在將自己和蕭寒的想法公布給杏林好友,力邀他們前來長安一聚!而對於蕭寒邀他同去的問題只回答了一個字,滾!
於是乎,蕭大先生就徹底的孤身赴宴了……
來接蕭寒的親兵很年輕,彬彬有禮,看起來像是讀書人一般,就連說話都是低聲細語的,讓這兩天見慣了粗嗓門軍漢的蕭寒都有些不大適應!
「薛收也是奇怪,怪不得沒見他帶過親兵,如果他的親兵都這樣,還真不如不帶,萬一打起來,不知道是他救薛收,還是薛收救他……」
可憐的親兵不知道蕭寒已經把他化為了三等殘廢,也不知道為啥非要拿著拜帖來邀請這個普通的小兵,但這是家主人說的話,雖然心有疑慮。仍是盡職盡責的為蕭寒引路。
「蕭先生,請走這邊……」
「蕭先生,請隨我來……」
「蕭……」
「好了好了,別蕭了!我跟著你走就是了!又不是三歲的孩子,摔不死我!」蕭寒被煩的有些生氣。
「蕭先生……」
「我說過,別喊了!!!撲通……」
「有個坑,蕭先生……」親兵弱弱的喊了一句。
蕭寒趴在地上,努力支起身來,幸虧坑不深,只摔了一個跟頭而已。
蕭寒從地上爬起來,扑打了一下沾到身上的灰。他現在十分懷疑這個親兵跟自己有仇!
而無辜的親兵本來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不過一看蕭寒的眼神十分的不善,有想揍他的嫌疑,立馬閉嘴,老老實實的在前面引路……
「終於安靜了……」蕭寒長嘆一聲,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一道道營門走過,看著戒備森嚴的大門一層一層打開,蕭寒深嘆,律法果然都是給他們這種白身小兵準備的,對於上層人物,無非是一張白紙而已……
關於古人赴宴,蕭寒知道的不多,但其實這都是是很有講究的,越正式的宴會,規矩就越多,好在這次參加宴會的大多都是軍中漢子。
柴邵,張強也在其中,估計這些武士莽夫之類的對於禮儀這一塊也不太看重,這點也正好遂了蕭寒的意,他可是真的一點點規矩都不懂……
也不知道隨著親兵走過多少條大街,路上完全沒有首都熱鬧的樣子,而是冷冷清清的,沒幾個行人,更別提鄰家的小娘子了,鄰家三十年前的小娘子倒是有……
在挨了好幾計白眼以後,大失所望的蕭寒只得專心看古都的風景,誰料風景還沒看幾眼,前面的親兵便停了下來。
「到了?」
蕭寒跟著停下腳步,好奇的抬頭往前看去。
前方,一棟足有四五層高的木製酒樓正高高聳立在他的面前。
石制雕花的台階,精工刻制的木製大門,以及那迎風飄揚的鑲邊酒旗無一不在宣告它的高貴。在往前上一看,似乎就連酒樓的招牌都是用金子裝飾而成的!
百花閣,三個大字在蕭寒眼裡閃閃發光,這名字好,真的好!聽起來就………
隨行的侍衛驚詫的望著快要流出口水的蕭寒,尋思半天,終於鼓起勇氣,打斷了這位貴客的白日夢:「蕭先生?」
「啊?又咋了?」蕭寒一驚,趕緊撩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沒事,我家主人就在這樓上荷花閣靜候大駕,我身份低微,就不便上去了,蕭寒兄弟請自己進去吧……」
「荷花閣?水性楊花?這麼有情調……呸呸呸………」
事實證明,在心底齷齪的人嘴裡,最優美的東西仿佛也帶著一絲下流,在非情即愛的國產片薰陶下,優秀的穿越青年蕭寒看到酒樓就想起了「怡紅院」,這實在是不能怪他,古裝劇都這麼演的!
深吸兩口氣,壓下心頭的躁動之後,蕭寒邁步走進這富麗堂皇的大門。
邁步入得大門,蕭寒立刻感覺自己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看哪裡都稀奇!
大門裡面,寬敞的大堂似乎飄著一股細微的檀香,仔細一聞,卻又消失不見,放眼望去,古香古色的樑柱,高高懸掛的鎏金燈座,以及那高高的櫃檯對蕭寒來說都是十分的新奇。
在大堂里,擺放的並不是我們經常見到的桌椅板凳,反倒是像日本人一樣,擺放著一張張矮席,幾張矮席接在一起,後面坐著客人,穿的無一不是綾羅綢緞,華麗非常,與他們一比,蕭寒的一身舊袍子簡直寒酸的像是要飯的。
所謂人先看別人,蕭寒自己還沒感覺出來,坐在靠門處的一個胖子就當先上下瞅了新進來的蕭寒一眼,眯著一雙綠豆小眼輕笑一聲,一臉的鄙夷,低下頭不知和同桌的人在說些什麼,一時間,他那一圈人都哄然大笑……
蕭寒自然知道他們是在笑自己,前世這笑聲聽的多了,都有免疫力了!不過好在怎麼說也是高檔餐廳,小二素質還是蠻好,沒有狗眼看人低,一看蕭寒進門,一個身著青衫,帶著小帽肩膀上還搭著一條白毛巾的小斯趕緊迎上來,笑盈盈的問道:「有貴客登門,請問幾位?」
蕭寒不急著搭話,先狠狠地瞪了那個死胖子一眼,從衣著上也看不出這胖子什麼成分,只能看出挺有錢的,因為這貨腰間光玉佩就掛了好幾個,這玩意他也想要,因為他見過薛收也掛過,記得那時候回去跟華老頭一說,華老頭差點沒把他這個敗家徒弟踹死。
敗家子啊?一個玉佩得多少貫銅錢,能買多少草藥,你一大頭兵,買那玩意,要死啊?
不過雖然這貨貌似有錢的樣子,蕭寒卻並不打蹙,光腳的何時怕過穿鞋的?只不過他今天是來赴宴的,不是來打架的,大爺我先忍著!
信步前行幾下,避開那個死胖子,蕭寒努力裝出一副常來的樣子跟小二道:「來赴宴,朋友定的桌!」
「哦,請問哪個房間?我好引客人過去」 店小二亦步隨行的跟著蕭寒,依然滿臉笑容,仿佛這是他天生的表情一般,初一看很熱情,但是仔細一看,卻好像少了一份生氣,笑容里似乎沒有半分波動。
惹得蕭寒奇怪的多望了他一眼,心道這一千多年前,酒店就有微笑管理了?
「煩請告知房間名,我好引客人過去…」店小二見蕭寒沒有回答,又十分客氣的重複了一遍,笑容,語氣,甚至眼神都沒有變化,像是一個機器人一般,看的蕭寒極越發的詫異。
不過詫異歸詫異,這個世界奇怪的人多了,再說這人再奇怪也不過是一店小二而已。
這麼一想,蕭寒便不再去看店小二,而是四下轉頭看看,沒有發現哪個房間上頭有名字,估計是在樓上!想了想那個多嘴親兵說的話,蕭寒撓了撓頭,回道:「哦,定的房間,嗯,好像是叫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