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很巧,當蕭寒的船隻來到蘇州的時候,差不多也是夜半時分。
不過,又有些不巧,張繼當初宿在船上時聽到的鐘聲,蕭寒卻無緣得聽。
有些失落的蕭寒為此,還特地找來熟悉蘇州的船老大,向他詢問關千古名剎寒山寺的情況。
不想,那號稱地域通的船老大聽到蕭寒的詢問後,竟是一臉的茫然,直言沒聽說過還有一座叫做寒山寺的寺廟。
直到後來蕭寒連說帶比劃,又把那極具代表性的鐘聲搬出來,那船老大才猛然醒悟,笑著對蕭寒拱拱手道:
「哈哈,客官說的是妙利普明塔院吧!對!這附近是有這麼一個寺院,就在城外五里左右,在寺院中,也確實有這麼一口鐘!
不過人家那鍾,是早晨才敲的!晚上響的,只有鼓!晨鐘暮鼓嘛,這是寺院的規矩,沒聽說過哪個寺院有夜裡敲鐘的,不怕吵醒周圍的人家,讓人把廟給拆了?」
「哦?晨鐘暮鼓,原來還有這般講究?」蕭寒有些臉紅,他之前光聽說過這句成語,但是究竟何為晨鐘暮鼓,卻從未深究過。
「那是!」船老大對蕭寒這個大客戶很客氣,聞言哈哈笑了兩聲,這才繼續借著剛剛蕭寒的問話,問道:」咦?客人以前沒來過蘇州城吧?那是從哪裡知道這座妙利普明塔院?怎麼又叫它寒山寺?」
「咳咳……我是從樹上看的,可能是寫書的人把名字記錯了吧。」蕭寒乾咳了兩聲,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他剛剛猛然想起:寒山寺的名字,好像是因為那兩個著名的和尚而來!而如今那兩個和尚,估計還不知道在哪掛單雲遊四海吧?
船老大沒發覺蕭寒在誆他,聞言一臉羨慕的說道:「都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果然如此。」
「哪裡,哪裡!我這不就把名字也弄錯了麼。」蕭寒搖搖頭,苦笑一聲,然後又與那船老大客套幾句,這才起身送他出了房間。
回到房間,中重新坐下。
看著桌子上那一豆燭火,再想著寒山,拾得二位高僧。
蕭寒在這一刻,突然有種未來與過去,在此時重疊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
讓他原先還存在的絲絲睡意也瞬間消散不見,於是蕭寒想了想,索性起身,一邊低聲念著二人的對話,一面向著甲板走去,想著看一看千年前的蘇州故景。
只不過,蕭寒沒有想到,這麼晚了,甲板上依然還有人。
在那盞氣死風燈下面,一個俏麗的身影靜靜的立在那裡,夜風吹動她的髮絲,一眼看去,有種說不出的輕靈美感。
「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甲板中間,蕭寒低著頭,將這段流傳千年的對話念完,這才突然發覺紫衣就在前面,當即大為尷尬!
話說,自從兩人在船上發生那起誤會後,紫衣這幾天就一直若有若無的在躲著他。
而蕭寒因為占了人家便宜,心中發虛,自然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找她。
所以,當兩人在大夜裡又突然遇上,蕭寒心中的第一個想法不是花前月下,而是想著要不要避開?
「咳咳,怕什麼!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躊躇幾步,蕭寒覺得此時退去,會更顯得心虛,於是咬牙擠出一個微笑,裝作很自然的樣子,上前跟紫衣打著招呼:
「呵呵,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原來我以為只有我睡不著,沒想到紫衣姑娘你也睡不著。」
這句話剛出口,蕭寒立刻恨不得跳起來給自己一巴掌!
自己腦子宕機了?怎麼能說出這句話?這句可是至尊寶調戲晶晶姑娘的話!
此時,此景,此話?自己這不是明著在調戲人家?
反應過來的蕭寒趕緊心虛的朝左右看看。
還好,甲板上沒有其他人在,這多少讓蕭寒鬆了口氣。
「嗯?侯爺為什麼睡不著?」
前面,紫衣聽到聲音,消瘦的肩頭動了一下,然後緩緩轉身,一雙美麗的眼睛看向蕭寒,目中似乎帶著些幽怨。
「哈…哈哈,可能是白天睡多了吧……」
蕭寒被這個眼神看著,心裡更加沒底,只能隨口編出個理由應付著,只是他的那張臉,卻已經從脖子,紅到了耳朵根。
此時的他,哪還有一朝國侯的模樣?整個就跟一位有賊心,沒賊膽的小偷一樣,要是紫衣再多說幾句,他非得跳江里不成。
「咯咯……」
紫衣看出了蕭寒的窘態,不禁「噗嗤」一笑,在這笑容下,似乎整片夜空都瞬間變得溫和了起來。
「侯爺剛剛念得詩很有趣,不過怎麼聽,都像是一個出世之人的感悟,不像是您的詩啊?」
笑過之後,紫衣很自然的理了理鬢間的髮絲,把話題從曖昧,引到蕭寒剛剛念的詩句上。
「啊?哦!」
蕭寒見紫衣不糾結那段至尊寶的名言,而是說到詩句上,臉上的窘態終於散去了一些,同時也在心裡暗暗罵自己,人家一個女孩子都不怕,自己怕個什麼勁?做不了禽獸,也不能連禽獸都不如吧?
「不錯,你連這個都能聽出來,果然厲害!」
自嘲的一笑,蕭寒挺起胸膛,上前兩步與紫衣站在一起,憑欄遠望蘇州城內的星星燈火。
不過兩人此時雖然站在一起,卻並沒靠在一塊,中間還留著一個人的空檔。
望著城裡的燈火,與天上的星辰相互輝映,徹底去了尷尬的蕭寒長吸了一口氣,慢慢的開口道:「這是兩位高僧的對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和你說的一樣,它卻不並適合我!我一直以為,等待的時間太久,做人應該只爭朝夕!」
「等待時間太久麼?」
紫衣側過腦袋,深深地看了蕭寒一眼,然後回過頭,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是啊,應該朝夕與爭,方才不負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