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在闡述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平平淡淡,不帶一絲一毫的怨氣。
但是這話聽在蕭寒耳朵里,卻不免讓他想到:陪伴茶具清水一起上西天的,還有他那成千上萬的手下,這老梆子,能真對自己沒有一點怨恨麼?
不想在有了決斷的事情上再節外生枝,所以蕭寒沉默了下來,也不再說口渴了。
那老者見狀,也沒有再說話。
兩人一坐一跪,相對無言,只有冰涼的北風,不知疲倦的在兩人身邊吹過。
「丁鈴咣當…」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突然,一陣清脆的金屬交鳴聲從遠處傳來,打破了他們的這份沉默。
不得不說,這股奇怪的聲音響起的很突兀,又極似刀劍交鳴之聲!
被那些原本就緊張的弓手聽到,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那裡是不是又打了起來?
弓手分神,尤其是一個拉緊了弓弦的弓手分神,會發生什麼?
答案很簡單,那就是他會撒手……
「嗡……」
一道弓弦激發的聲音猛然從蕭寒一側響起!緊接著,那道利箭如閃電般飛出,直指蕭寒腰肋!
「不好!」
幸虧,那弓手知道蕭寒對他們宗主的重要性!在撒手的瞬間,持弓的手跟著往上一揚,寬厚的弓臂堪堪碰到了箭矢的尾部,改變了它激發的方向
「啾……」
利箭帶著風嘯,眨眼便至蕭寒身前!
「吾命休矣!」
蕭寒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這支箭,有心想要去躲,卻發覺身子竟是紋絲不動, 最後只能長嘆一聲,閉上眼睛。
「嗤拉……」
一聲脆響襲來,蕭寒卻沒有感覺到什麼痛楚,小心的睜開眼睛一看,這才發現那支箭,已經貼著他的衣服,斜插入地面大半,只剩下小半個箭身帶著羽翎,巍巍顫顫的露在外面。
「呼,只差一寸,只差一寸!」
看著尾部還在不斷在空中顫抖的羽箭,蕭寒突然有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大冷天的,他的背後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內衣被汗水浸透,緊緊的貼在脊樑上,說不出的難受!
「誰放的箭!」
這突然而來的變故,快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直到箭矢入地,老者才驚覺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站起身來,怒聲斥罵!
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卻很清楚!
蕭寒,現在就是他手中的一張保命牌!只有他好好的活著,那自己才有以後!
如果他一不小心死了,自己還長生?想生過今天,蹲在山谷里的那些人怕是也不會同意!
很快,老者就看到了那個闖禍的手下。
沒法子,人家都有箭,就你一個提著弓,傻乎乎站在那裡,不看你,看誰?
老者死死的瞪著這次手下,忍住想將其大卸八塊的衝動,一指旁邊,厲聲喝道:「滾!」
「啊?好……好!」
那弓手原先已經面如死灰,以為這次死定了!如今卻只聽到一個「滾」字,頓時就跟重獲新生一般,趕緊手忙腳亂的退到了一邊。
剛剛的一切發生的太快,直到闖禍的弓手匆匆退走,蕭寒這才緩過勁來!
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那支幾乎就算是貼著大腿的箭矢。。
蕭寒想跳起來破口大罵!卻無意中見那些弓手經此變故,都不約而同的將對準他的箭,都往旁邊偏了偏,登時心中一動,又安穩的重新坐好。
被驚出一身冷汗的老者喝罵完手下,又不放心的看了看蕭寒,等見他依舊坐在那裡,臉上也沒什麼不悅的表情,這才鬆了口氣,轉而去看剛剛發出聲音的罪魁禍首。
頂盔披甲的胖子,此時正艱難的從山谷口往外走。
估計他也沒想到:自己的突然出現,會讓蕭寒險些丟了小命!
要是他知道的話,估計真的打死他,他也不敢套那麼多層甲冑,以至於每走一步,都跟敲鑼打叉一樣,渾身都帶響。
毫無疑問,剛剛的響聲,正是胖子所發出來的。
他自從聽了狗子哥的安排,就拼命的給自己身上套裝備。
那堪比玄甲軍鋼鎧,胖子如今穿了兩件!
鋼甲裡面,還有一層皮甲!皮甲裡面,又搭上狗子,小東他們幾人的絲質防箭衫子……
別的不說,光這一套裝束下來,就足足有六七十斤重!
更別提他手中還拎著一隻手臂粗細,三尺余長的黝黑鐵管!
這讓他每走一步,都艱苦異常。
「喂!什麼人!」
有黑衣人早早發現了胖子,立刻從這邊隊伍脫離,謹慎的持刀朝胖子迎了上去。
胖子也不停步,依舊往前走著,只是一邊走,一邊呼呼的喘息喊道:「我…我是胖子!奉命送地圖過來的!」
「地圖?」
坐在蕭寒對面的老者原本只是看到胖子那奇怪的外形,如今卻突然隱隱約約聽到「地圖」二字,表情登時一緊!急忙朝那迎上去的黑衣人喊道:「快把地圖拿過來!」
黑衣人聽到身後老者的喊聲,眉頭一皺,緊跑幾步,來到胖子身邊,伸手就想去抓他手中的鐵管。
卻不想,他的手是伸過去了,只抓了一個空。
原來,胖子眼疾手快,早在黑衣人伸手的時候,他就已經把鐵管抱回了懷裡,咧嘴朝他嘿嘿笑道:「這個侯爺吩咐我把東西交給他,沒交給他之前,誰也不能動!」
「不用這麼麻煩,我替你轉交!」黑衣人瞟了他一眼,冷喝了一聲,又要伸手去抓。
「不不不!」
胖子的小眼睛軲轆軲轆的轉了幾圈,又一次用胳膊擋開了他伸過來的手,笑咪咪的道:「那可不成!這個東西,只有我跟侯爺一起,才可以打開!換了另外的人,是絕對打不開的!」
「嗯?」那黑衣人兩次抬手都不得東西,心中已經有些慍怒,正想張嘴喝罵面前這頭體態臃腫的肥豬,後面早就等的不耐煩的老者卻發話了。
「好了,別磨蹭了,讓他自己趕緊過來!」
「喏!」
黑衣人聞言,只得把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又給重新咽了回去,回頭朝老者拱了手,再轉頭回來,眼睛便是不善的盯著胖子冷喝一聲:「走吧!」
「好好好,走!」胖子對這人惡劣的態度毫不在意,甚至還憨厚的朝他笑了笑,只是在這笑容深處,卻隱藏著一股冷徹到骨髓里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