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怎麼能有我不高興的事?是你想太多了,時候不早了,快點睡吧。」聽到薛盼的話,蕭寒的身體猛然一僵,不過剎那後就恢復正常,輕拍著薛盼的背說道。
薛盼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蕭寒,直到很久之後,才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淚水,再次依偎在他的懷裡,輕輕點頭。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就是這樣。
即使有萬斤重擔,他也會自己一人抗起,不會對家人訴半句苦。
夜深了。
漸漸的,連牆角的蟲鳴聲都低了下去。
至於那隻吵人的知了,也在「轟」的一腳踹樹聲後,驚叫著飛遠。
臥室內,薛盼已經睡著了。
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照了進來,撒在她那姣好的面孔上,一雙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零碎的淚珠,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蕭寒還沒有睡,低下頭,輕輕的在薛盼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頭枕著雙臂,目光從窗戶中望了出去。
外面,天上的彎月依舊明亮。
「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蕭寒從沒想過這句話,有一天還能在他身上應驗!
曾幾何時,他的志向還是娶一房漂亮媳婦,然後混吃等死,將這一輩子對付過去。
但是等隨著時間的推移,蕭寒便發覺:他自己,已經越來越融入到大唐的社會了。
他也再不是那個浮萍一般的外來人,而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大唐人!
這裡,有他的愛人,有他的兄弟,有他太多想要守護的東西。
所以,他想改變大唐!
他想讓華夏民族跳出那個三百年一輪迴的怪圈!
他想讓唐人永遠屹立在世界之巔,讓唐人不再受別人欺負。
可是,空話,誰都會講!
真正難得,還是怎樣實現。
以前,蕭寒也曾發過宏願:要讓天下的匠戶脫離苦海。
這些年,他為此以身作則,盡全力改善那些匠人的生活,甚至可以說,蕭家的匠戶,絕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匠戶了。
可是,當幾年過去,蕭寒再回首其他,發覺脫離苦海的,還是只有蕭家大旗下的那批人。
至於其他的匠戶,跟之前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窮困潦倒,任人宰割。
也正從那一刻起,蕭寒才明白一個道理:努力,並不一定代表著成功。方法不對,再努力,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看清楚這一點後,蕭寒思慮了很久,到最後才發覺:
大唐想要更強,大唐子民想要更富,大唐的工匠想要擺脫悲苦的命運。
只靠眼前這樣按部就班的前行是不成的!
它必須依靠別的改變,一種徹徹底底的改變,才能完成他心中所想。
而這種改變,就是商業社會!
因為,蓬勃發展的商業,不僅會帶來金錢,還會帶動各行各業,包括那些底層匠戶的成長,從另一方面改善所有人的思想,與生活。
所以,他才會默認小李子那近乎天價一般的賺錢數字。
這筆錢,不僅是為了讓大唐熬過這最艱難的三年。
也是為了讓身為決策者的皇帝,同樣嘗到商業這顆果實帶來的甜頭,好在日後天下承平之際,別做那些重農抑商的傻事。
這一切,蕭寒做的都很隱蔽。
他誰也沒說,即使是薛盼,即使是華老頭,他依然沒有透露分毫,不是信不過他人,只是此事干係太大。
因為,一個商業化社會的誕生,不僅會催生無數新鮮事物的誕生,還能伴生出另一種東西。
而這種東西,是帝王絕不可能允許見到的,即使是英明如小李子,在發現這股苗頭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的揮下屠刀,將這一切葬送在蕭寒的夢中。
目的,已經確定了。
蕭寒接下來做的就是將其完成。
選擇揚州,那也不是他心血來潮,一拍腦袋就決定的,而是實實在在想了很久,才選定在這。
從後世帶來的眼光,讓蕭寒很清楚想要發展商業,沒有適宜的土壤,一切都將屬於白搭。
很明顯,長安並不能滿足蕭寒的要求。
無數的條條框框,規規矩矩,已經將人的手腳徹底禁錮住。
更別說關中人還有一條讓蕭寒無比頭疼的事情,那就是他們堅定的土地情結。
那些關中人,寧願一年到頭守著出不了幾斤糧食的破地,也不願去工坊里打工,即便他們打一年工賺的錢,要比種三年地賺的還要多!
幸好,這一點在揚州卻大為不同。
相對自由的市場,沒有宵禁的夜,許許多多閒散的勞動力,以及本就十分活躍的商家。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蕭寒欣喜不已,更別說在這裡還能再撈到一個墨家。
一想到墨家,蕭寒就難以自抑的激動起來。
殷燦的出現,讓他突然想起一句很久前聽到的話:
當你往目標堅定前進的時候,上天都會在一旁幫助你!
而墨家,無疑就是上天派來,幫助蕭寒實現目的的助力!
這個突如其來的墨家對於蕭寒來說,不僅僅是雄厚的財力,以及遍布天下的人脈。
更為重要的,是它門中數不勝數的新奇思想,與許許多多的奇人異士。
開課授業,把墨家的想法傳諸於世,這是殷燦的夢想!
殊不知,蕭寒要比他對此更為熱衷!
在這個儒家思想遍布天下的世界裡,所有的讀書人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但是真正能做到治國這一步的,有幾人?又有多少人,到最後淪為了孔乙己那種可悲的讀書人?
(這幾節有些囉嗦,說起來,還是可樂有種恨其不爭的心思在作祟!
不是抨擊儒家文化,只是恨那些酸腐儒生小富即安的可悲想法!
動不動就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將自己關起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從沒想過這個世界永久都在前進!
等到了後來,敵人再打過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放到南山的馬早就跑沒影了,放到庫房的刀槍也早就腐朽掉了,這個時候,再講什麼聖人之言,又有什麼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