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令人煩惱的孩子

  第312章 令人煩惱的孩子

  高士廉笑著道:「是呀,以前的關中不是這樣的,老朽更喜歡當初的關中,物是人非的樣子,總是令老傢伙們不好受。」

  老漢將洗好的棗全部裝入布袋子中,一邊收拾著道:「以前是春忙,後來是夏忙秋忙,如今呀,冬也忙。」

  高士廉道:「你家孩子也忙?」

  「忙呀。」老漢坐在河邊整理著布袋子,繼續裝著紅棗道:「以前家裡還分著餅吃,現在家裡稍稍有點肉吃了,孩子們就想著頓頓吃肉,就這麼一直忙呀,現在還在作坊里呢。」

  老漢看向剛釣起一條魚的太子,問道:「那是你孩子?」

  高士廉回道:「外孫。」

  「這外孫看著倒是個很精神的孩子,可是成家了?」

  「成家了,還有兩個孩子。」

  舅爺根本沒興致釣魚,李承乾乾脆一個人用兩根魚竿,坐在凳子上,戴著斗笠,本來就陰沉的天空有幾滴雨水落下。

  當雨勢大了一些,李承乾便讓人將車駕趕到了河邊,再坐在車轅上釣魚。

  一匹快馬而來,來人是李客師,他拉住韁繩,翻身下馬,朗聲道:「太子殿下,滕王的書信。」

  剛將人派去滕縣,此刻李崇義他們多半也剛動手。

  現在,滕王就讓人送來了書信。

  那多半是彈劾滕王的奏疏送到朝中的時,滕王的書信也在路上了。

  「太子殿下。」

  見殿下遲遲不拿書信,李客師又喚道。

  李承乾伸手拿過紙張,打開這卷書入眼的並不是什麼書信,而是一幅畫,一幅蝶畫。

  畫技了得,一隻只蝴蝶躍然於紙張上。

  可整張紙除了滕王蓋著的印信,沒有其他的字,他只是讓人送了一幅畫。

  李承乾問道:「怎麼?他在滕王閣也有這種畫作嗎?」

  「回殿下,滕王將這些畫都掛在閣中,有的畫在了牆上,末將聽聞滕王閣內還有不少文人酒客走動,往來都是名仕。」

  注意到太子的目光,李客師隨即又恭敬地作揖行禮。

  「你是跟著父皇一起出遊的,父皇此行可都還順利?」

  「回殿下,一切順利,照腳路來看,陛下若不中途停留,現在該是在泰山腳下了。」

  李承乾將畫作收了起來,用繩子將這捲紙綁起來,隨手就放入了馬車中。

  「末將告退。」

  雖不知滕王的這幅畫是何用意,也不知這幅畫想表達什麼,即便是內有深意,也不能理會。

  等李承乾再向一側看去,原本與那老漢交談的舅爺,已坐著另一駕車走了。

  薛萬備回道:「殿下,許國公說是疲倦,回去了。」

  李承乾也拿起魚竿,將今天釣來的魚都放了之後,也道:「回去吧。」

  「喏。」

  等李元嬰就要押送到長安,關中已然入冬了,李承乾看著漠北送來了軍報,李績大將軍帶率領三千突厥騎兵,與三千唐軍騎兵在白道川作戰。

  利用突厥騎兵佯敗,引漠北人追擊,後唐軍殺入,一舉擊潰了三千餘人,漠北部族的一個叫大度設的首領敗逃。

  李績繳獲了馬匹與輜重沒有深追,天寒地凍的時節,若是追入漠北是會凍死的人。

  英公的陰山首戰告捷,真珠可汗再來國書,願意答應先前的條件,拿出足夠的牛羊戰馬,來與大唐和親。

  當初的價碼是一回事,現在唐軍都出征了,說什麼都不夠了。

  正看著軍報,一個胖乎乎的小子腳步蹣跚而來,他甜甜地開口道:「爹爹!」

  李承乾只好將他放入懷中,讓他懷中坐好,而自己接著看奏章。

  小於菟眨了眨眼,抬頭望著這張臉龐,而後伸出小手撓著爹爹發青的鬍渣。

  任由兒子的手胡亂伸著,李承乾蹙眉看著卷宗。

  「爹爹,孩兒……不……不認字。」

  他才剛滿一周歲,當然不認識字,只是現在的蘇婉在教他認識一些東西,比如說人與牲口或者是不同年齡的人,該怎麼稱呼。

  這孩子正在學著識人說話。

  李承乾道:「不學就沒有面吃。」

  「不……」小於菟雙腿折騰著又踩著父親的膝蓋站起身道:「孩兒要吃麵。」

  「那就要學。」

  「啊……」他努著嘴小手還撓著爹爹的鬍渣,一臉的委屈。

  李承乾又拿起另一份奏章看著,道:「要不你去奶奶那兒玩?」

  小於菟欣喜地點頭,他從父親的胳膊下爬出來,腳步蹣跚地跑向殿外,小布鞋踩得很重,跑了兩步撲通一下摔倒,又迅速爬起來,也不知道疼,再跑兩步地扒著門,喊道:「娘!」

  蘇婉踩著雪腳步匆匆而來,抱起他道:「怎了?」

  「爹爹讓孩子去找奶奶玩。」

  「用了飯再去見。」

  「嗯。」小於菟高興地鼓掌。

  這孩子一高興就想拍手,但他的小手又拍不出什麼聲響。

  相比兒子從娘胎出生時就活潑好動,女兒則是安靜很多,她正在玩著一個小木車,似乎這個小木車讓她哪裡不爽利了,她用力將這個玩具一摔,小木車在地上滾遠。

  她又拿起來,稚嫩的雙手捧著小木車用力晃了晃。

  現在小靈鵲抱起這個木車還有些吃力,木車比她的腦袋還大,她蹙眉往小木車的內部看去,似乎是想看看這個玩具裡面是什麼樣的。

  隨後她將木車放在地上,用力踩了踩。

  小腳的殺傷力還不能傷及小木車分毫,最後放棄了,她彎曲著短小的雙腿,探頭進箱子中,想要尋找其他的玩具。

  只是片刻,李承乾就聽到了女兒的哭聲,原來是她伸手去拿箱子裡的玩具,整個人倒進了木箱子。

  「唉……」

  李承乾嘆息一聲。

  蘇婉又快步走入殿內,將小靈鵲抱起來。

  這孩子一被抱起來當即就不哭了,而且很乖巧的樣子。

  這對兒女真是一個個都有折騰爹娘的天賦。

  李承乾隱約有些頭疼以後的生活了。

  批覆了眼前幾個奏章,李承乾將它們迭放起來,拿在手中,面朝著蘇婉懷中的女兒。

  她開口道:「爹爹。」

  說話時,小靈鵲口中還有稚嫩的牙齒。

  李承乾高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對蘇婉道:「等寧兒回來了,孤再走。」

  太子還是很顧家的,蘇婉心中有暖意,道:「無妨,還有這麼多婢女在,能照看好的。」

  李承乾道:「現在我們家有了這兩個活祖宗,一個不看好,就怕這兩孩子爬到雪地里把自己給埋了,等寧兒回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嗯。」蘇婉點頭,也不再反對。

  寧兒是去看望母后了,她回來時給孩子們帶了新衣裳,蘇婉也能有些許空閒可以小憩片刻。

  宮女忙忙碌碌,在寧兒的安排下,準備著生活起居的各種事務。

  雪花飄揚在天地間,剛走了片刻,身上就有了一些積雪,李承乾走出承天門,就遇到了等在這裡的舅舅。

  長孫無忌道:「殿下,滕王在宗正寺了。」

  李承乾道:「這一趟很順利?」

  「李崇義與溫挺在滕縣查問了許久,這是查問來的卷宗。」

  看舅舅的意思是先看卷宗,再去宗正寺問話,李承乾拿過卷宗就站在承天門下看著。

  兩旁的將士站得筆直,現在他們在冬日裡有了保暖的棉衣,甲冑也被棉衣撐得鼓鼓的,倒是一個個很精神。

  李承乾的目光看著卷宗,道:「這些都是滕王交代的?」

  「回殿下,來時的路上張行成就盤問過了。」

  卷宗上的內容是修建滕王閣前後的事,在滕縣的滕王閣建設之初就有人在幫助滕王,多是地方的士族,也就是一些名仕。

  長孫無忌道:「建設滕王閣始,就出了人命,滕王起初是害怕,害怕這件事被朝中知曉,便讓人買通了刺史與州府,將這件事瞞了下來。」

  一個滕王說要修建滕王閣,動用不了這麼龐大的人力物力,這後面有人在牽線搭橋,並且還有利益聯繫。

  而在名仕與酒客,豪紳門閥之間走動的人,便是幫助滕王李元嬰修建滕王閣的手腳。

  這些人是不是別有用心不好說,說不定現在就已逃了,不過滕王也交代了一些人名。

  什麼名仕,什麼風雅,呵呵……他們豈會在乎修建滕王閣的勞苦力,他們在雕欄玉砌中享受時,還記不記得死在滕王閣下的亡魂。

  滕王的脾性很壞,十分地壞,在食邑的封地也是作惡多端,橫徵暴斂下甚至有人推波助瀾,有人幫其蒙蔽朝中,並且從中牽線搭橋。

  一個人的惡往往掀不起什麼風浪,可一群人為惡,對地方的危害是極大的。

  長孫無忌道:「此事並非只有滕王一人,還有江王李元祥在從中幫扶。」

  李承乾看完了卷宗,神色並不好,他想起了當初寧兒的勸諫,如果當初自己也如李元嬰這般大肆斂財,也會有很多人前來牽線搭橋,禍害的人可能會更多。

  父皇的兄弟不見得都像江夏郡王,河間郡王那般。

  李承乾走向宗正寺,此刻宗正寺前很熱鬧,有不少親眷就在。

  眾多叔叔中,年紀最小的滕王李元嬰是爺爺最小的一個兒子,甚至比自己這個太子還年少。

  十七歲的李元嬰現在就站在宗正寺前,剛從朔方回來李孝恭怒目看著他,李道宗也在這裡。

  讓李承乾意外的是除了滕王,還有江王李元祥與長廣公主。

  李元祥身寬體胖,比之李泰還要胖好幾圈。

  「我看你們誰敢動元嬰!」李元祥站在眾人面前大喝道。

  「你休要放肆!」李孝恭怒喝道:「你看看你們在封地做的那些破事,宗室的臉面都要被你們丟盡了。」

  李元嬰站在後方此刻瑟瑟發抖,也不知道是被凍得還是被嚇得六神無主了。

  李元祥朗聲道:「我等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

  不得不說,李元祥的跋扈,到了這等地步。

  李道宗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揮起一巴掌打在了李元祥的臉上。

  對方挨了一巴掌,想要再開口,卻也不知說什麼。

  是呀,當年這兩位征戰天下的時候,他們還不知在哪裡,也沒膽子還手還嘴。

  見氣氛差不多了,李承乾這才與舅舅走到人前。

  李孝恭連忙行禮道:「太子殿下!」

  掃視一眼眾人,李承乾道:「進來說話。」

  「喏!」李孝恭先讓太子入宗正寺內,再讓眾人也進入,長孫無忌則是一直跟在殿下身邊。

  宗正寺內很昏暗,只有燭光照映下有些許亮光。

  至少看得清眾人的臉色,李承乾被李孝恭請著在上首坐下,目光看著一群李唐宗室的親眷。

  先是將手中的卷宗放在桌上,並沒有開口。

  長廣公主面帶笑容,上前一步道:「唉喲,承乾都長這麼高了,真是越來越像陛下了。」

  李承乾依舊沒有作聲,看著一張張的臉,有些人在以前的宴席上能夠看到,有些人是如今第一次見到。

  長廣公主又道:「當年是趙節那孩子不懂事,姑姑也不會怪承乾的,現在我們一家人應該互相照顧才是。」

  她將一家人三個字咬得很重,有意無意看了看一旁的長孫無忌。

  李承乾看向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叔叔,道:「滕王,滕縣的事你可都認罪?」

  李元嬰還未說話,長廣公主忙言道:「殿下,元嬰他何罪之有?」

  李承乾拍了拍桌上這卷厚厚的卷宗,道:「滕縣縣令與滕州刺史聯名上疏,御史張行成查實滕王李元嬰橫徵暴斂,食邑之地凡有臣屬妻女被其擄掠,修建滕王閣,三千勞苦鄉民,死傷有六百餘人,勞累而死有三百餘人。」

  長廣公主嘆道:「元嬰的事確實有些過了,可這天下畢竟是我們的李家的,你也不能看著叔叔們落難,往後你當了皇帝我們還要輔佐承乾的。」

  李承乾抬首看著眼前幾人,沉聲道:「好哇,父皇的兄弟姐妹現在是要忤逆孤了?」

  李元祥很胖,嗓音很大,一步邁出,大聲道:「父皇他老人家還活著,這裡還由不得你來主事,你一個晚輩用什麼語氣跟我等講話!」

  話音剛落,李孝恭又是一巴掌扇在了李元祥的臉上。

  這一下巴掌很重,聲音也很響亮,李元祥臉上當即有了一個紅印,甚至嘴角有了些許血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