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班底構成
雨水下得淅淅瀝瀝,說起父皇會不會將太液池作為賞賜,也是棱模兩可。
本來嘛,賞賜實權實物,總比一個太液池來的好。
太液池就在那兒,它又跑不了。
李承乾揣著手道:「舅舅說的是,只要孤開口向父皇要,父皇就肯定會給。」
長孫無忌側目看了眼這個大外甥,道:「老夫明白,殿下絕對不會開這個口。」
李承乾無奈一笑。
夾在皇帝家父子之間的感覺……很不好受。
長孫無忌望著陰沉的天空,感覺這場雨下得很惆悵。
等眼前的雨勢稍小了,長孫無忌這才走出屋檐,回頭想要再說什麼,但又沒說出口,欲言又止之後快步離開了。
李承乾關上中書省厚重的大門,提著竹傘走入雨中,聽著雨水落在傘面上的動靜,一步步走向承天門。
酷暑的關中接連下了兩天的雨水,讓原本悶熱的關中忽然變得涼爽,風吹來的時候,甚至會覺得涼。
閒著的時候,李承乾獨自一人坐在東宮的門前,喝著茶水看著雨水,看著手中的地圖,這地圖是前隋年間留下的,目光看著天山的山脈,山脈成一字形。
其實,實際上的天山山脈是一片很龐大的山系。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天山中一處蜿蜒,這就是當初父皇說起的伊犁河。
放下地圖閉上眼,回想著後世地圖上的伊犁河谷的樣子。
伊犁河谷在天山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只能說天工造物神奇,伊犁河谷在天山山脈中就像是個口袋,形成了一片河谷。
更造就了享譽幾千年的賽里木湖。
父皇會說起這個地理位置,是因它在天山十分重要,如果能夠奪下伊犁河谷,那就算是橫掃天山了。
皇帝嘛,自漢以來的皇帝,但凡有個遠大的目標,都是想要橫掃天山,一統西域的。
再看眼前這點事,涇陽終於種出了葡萄。
如果葡萄只是涇陽一家,那麼只有涇陽與東宮發財。
如果關中各縣種的葡萄更多,那就是大唐發財。
正如舅爺所言,眼前的蠅頭小利算什麼,太子要做大事業,讓整個王朝發財,那才是大事業。
關中富了,大唐的中樞才能更富有。
李承乾喝著茶水,蹙眉不語。
寧兒將水壺從一旁的泥爐拿下來,給殿下的茶碗中添上熱水。
「你說如果一個能夠辦事的班底應該需要什麼樣的人手。」
聞言,寧兒不解道:「殿下何故有此一問?」
李承乾低聲道:「孤需要有遠見的鷹,能鎮山的虎,兇狠的豺狼,能夠幹活的……驢?」
寧兒站在一旁低聲道:「那麼殿下手中有什麼?」
李承乾嘆道:「孤現在還是一無所有。」
正在東宮門前說著話,有一個太監腳步匆匆而來,他身上的衣衫濕漉漉的。
「太子殿下,房相請殿下去一趟中書省。」
「今天下朝不是說沒事了嗎?」
「老奴也不清楚,還是請殿下走一趟。」老太監不顧身上被雨水淋得濕漉漉,躬身說著。
李承乾站起身,給了寧兒一個眼神,讓她看好東宮。
跟著這個太監一路走到中書省門前,發現這裡有不少的官吏在,大家各自坐著,也有不少人站著。
天還下著雨,這場雨多半會影響今年的夏收。
天氣酷熱的時候很期望這場雨能夠下得久一些,當關中要收糧食的時候,希望這老天可以放晴,不要影響了今年的夏收。
李承乾邁步走入中書省內,這裡很安靜。
等這位太子殿下在房相身側坐下,殿中侍御史張行成道:「互市的事還是交由中書省決定,由中書省派出官吏與各國使者進行互市。」
話音剛落,馬周拍了拍桌案,道:「這種事也要御史台參與。」
岑文本神色不悅道:「御史台還信不過中書省嗎?」
馬周朗聲道:「如此重要的事沒有御史台參與,如何令人放心。」
「慢著。」一旁的李道宗打斷了眾人的對話,緩緩道:「關中各縣的貨物互市都是從各縣出的,京兆府管著長安十二縣,怎麼就不能參與了?」
魏徵撫須道:「敢問京兆府尹,這長安十二縣管好了嗎?」
有道是就事論事,當自己能力被懷疑,李道宗也忍不了了,他將手中的卷宗重重摔在地上,站起身指著魏徵道:「老匹夫,你是何意思!」
許敬宗連忙攔著道:「府尹,莫要生氣。」
魏徵也站起身,道:「此事無論如何,都要有御史台參與。」
兵部尚書侯君集,索性也站了起來,朗聲道:「別爭了,此事兵部管了。」
眾人吵成了一團,事關朝中的錢袋子,這朝中三省六部真是誰也不服誰。
李承乾看向許敬宗,又看向了在場眾人中的一個生面孔,他就是今年科舉的進士榜首許圉師。
李道宗氣得一腳踢翻了桌案,大聲道:「沒有京兆府,這互市誰也辦不下去。」
岑文本道:「這不是你們京兆府一個人的事。」
言罷,眾人又是摔桌子,又是摔卷宗。
李承乾麻木地看著幾方人手打在了一起,一卷卷宗險些砸到了房相,可依舊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魏徵與皇叔已經扭打在了一起。
岑文本與兵部的人手,也起了爭執。
中書省內亂成了一團。
李承乾只好拉著舅舅與老師退到了一旁,眼看著中書省一時間也出不去了。
大唐的朝堂一如既往地充滿活力。
看老師與舅舅憂愁的神情,李承乾揣著手道:「挺好的,大家吵一吵,爭一爭,別開生面。」
長孫無忌苦澀道:「別開生面?」
房玄齡招手叫來一個小吏吩咐道:「快去請金吾衛。」
「喏。」
小吏從一群人的亂架中狼狽而過,跌跌撞撞離開。
李承乾揣著手看著許敬宗時常會出陰招,踹一踹人,幫著李道宗擋下拳頭。
在出人頭地這種事情,許敬宗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涇陽苦熬了兩年,有了種出了葡萄這樣的功績,重新回到朝堂,名正言順又光明正大地站在朝堂上那個屬於他的位置。
除了許敬宗,其實在場的其他人也很努力。
貞觀一朝初立的第八個年頭,好像所有人都在做有意義的事。
很快,門外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尉遲恭帶著金吾衛走入中書省眾人終於停下了鬥毆。
尉遲恭三兩步上前問詢道:「太子殿下,房相,趙國公可有受傷?」
長孫無忌擺手道:「老夫與太子,還有房相都沒有受傷,有勞伱了。」
房玄齡吩咐道:「讓將受傷的送去太醫署,其餘眾人散了。」
「喏。」尉遲恭重新面向眾人,指揮手下的金吾衛將眾人都從中書省趕了出去。
尉遲將軍解決這種問題的方式很直接,並沒有勸說與多餘的言語,一聲令下,將人趕出去,這裡的亂象當場就平息了。
有些時候就是不需要多餘的語言。
李承乾走出中書省,見到李道宗與許敬宗站在門外,「老許,你不是應該與郭駱駝在渭南嗎?」
許敬宗連忙解釋,「郭老弟善農事,下官不善農事,他就留在渭南幫助裴行儉,下官回來幫江夏郡王做事。」
李道宗道:「讓殿下見笑了。」
李承乾回頭看去,見舅舅與老師也離開了,便站在原地嘆息道:「這兩天的雨水讓他們很苦惱吧。」
許敬宗點頭道:「關乎關中夏收,就怕田地里的糧食都泡壞了。」
畢竟關中的農業實力還是孱弱的,經不起風雨飄搖。
李承乾叮囑道:「明日下朝,孤出去看看。」
「喏。」
翌日,雨水終於停了,抬頭看去天空的烏雲都淡了許多,李承乾下了早朝便打算去渭南縣看看。
這些天下雨,也沒有進行晨練,有種四肢生鏽的感覺。
坐在馬車內,李承乾不自在地活動著手臂。
這一次出行由京兆府的官兵護送,也不知道李績大將軍去做什麼,好像這些天他也挺忙的。
一個將領太忙碌,多半是和皇帝的吩咐有關。
寧兒策馬跟在太子的馬車旁,穿著一身男裝,腰佩一把橫刀,拉著韁繩,讓馬兒不緊不慢地走著。
出了長安城,便感覺周遭的潮濕感更重了。
雨停後,氣溫有了些許潮氣,這個時候整個關中都是潮濕的,也是食物最容易變質的時候。
馬車駛在前往渭南的官道上,李承乾乾脆掀起馬車的車簾,看著沿途田地里的作物。
關中主要種的還是黍米與麥子,如現在的涇陽都已種上了麥子。
馬車到了一片村子停下,李道宗快步走來,道:「殿下,渭南到了。」
李承乾點頭從車轅上下來,目光所及是一片有炊煙升騰的村子,見到官道上有官兵停下,一大群孩子紛紛跑回了家。
渭南縣種著有大片的麥子,只不過現在田地里的泥都是濕,甚至有些田都有了些積水。
裴行儉與郭駱駝腳步匆匆而來。
「見過太子殿下。」郭駱駝先是行禮。
「太子殿下。」裴行儉也作揖行禮,他剛剛的目光還在太子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裴行儉恭敬地行著禮,關於太子的傳聞在長安以及關中有不少,早就聽說過許多,尤其是這位太子為人孤僻的傳言。
李承乾笑道:「郭寺卿,裴縣尉不用多禮。」
裴行儉這才站到一旁。
李承乾也在觀察著這個裴守約,年紀與自己相仿,他的下巴還留著一些軟鬍子,穿著一身不合身的官袍。
也可能是他的年齡的緣故,現在的裴行儉看起來還有些清秀,多有一股文人氣。
許敬宗道:「太子殿下向來是事必躬親的,牽掛關中各縣的耕種農事,這才來看看。」
李承乾笑道:「老許言過其實了,孤只是擔心這些天的大雨會導致糧食欠收,這才親自來看看。」
「不過老許所言也不錯,孤向來如此。」李承乾揣著手走在田地邊,繼續道:「有些事親眼看過之後才放心,老許與皇叔都是孤信得過的人,若是他們放心關中的情況,孤也就不來看了。」
說著話,陽光已破開了烏雲,有些許陽光從烏雲的縫隙中穿過,落在這片關中大地。
李承乾看著就快要成熟的麥子,道:「郭寺卿覺得這些麥子如何?」
郭駱駝回道:「若是繼續下雨,只能提前收糧了,總比在田地里泡水好,好在陽光出來了,等田地幹了,再等半月就能收穫糧食。」
李承乾道:「這半個月尤為關鍵了?」
郭駱駝道:「正是。」
太子殿下不會因郭駱駝的長相而疏遠,反倒是要問詢他的意見,這令許敬宗與李道宗都很欣賞殿下的作風。
李承乾接著道:「裴縣尉。」
裴行儉道:「下官在。」
「大蔥種在哪裡了?」
裴行儉領路道:「殿下,這邊請。」
眾人穿過一片麥田,來到不遠處的一片高地,這裡原本是一片旱塬如今被開墾成了一片菜地。
種著蔬菜的同時,還有大片的幼蔥長在這裡。
眼看就是午時了,李道宗讓人去準備飯食。
李承乾道:「孤出門帶了午飯了。」
寧兒提了提手中的食盒示意。
李承乾又解釋道:「孤習慣了自己帶吃的,你們不用特意準備。」
李道宗感慨一笑,道:「是老夫多慮了。」
眾人在這片菜地停下腳步,寧兒端出從東宮帶來的飯菜,「殿下,菜涼了。」
李承乾卻拿過了碗筷,道:「不礙事,應付一下就好。」
說罷,自顧自吃著,一碗黍米飯,一碟梅乾菜燉肉,便是太子今天的午飯,眾人也有自己帶的乾糧。
李承乾又將兩個大肉包子分給了裴行儉與郭駱駝,道:「這是羊肉大蔥餡的。」
郭駱駝咬下一口肉包子,在嘴裡嚼著道:「這是下官吃過最好的食物。」
裴行儉嚼著肉包子,不住點頭。
李承乾一邊吃著問道:「裴縣尉今年科舉及第,好似寫了一篇特別古怪的文章?」
裴行儉三兩口將手中的包子吃下,回道:「是下官在弘文館發現了一篇文章,觀之頗有感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