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苦待良人

  進了那故冉居的廂房之中,周鈞吃了些案台上的糕點,權當是晚膳,聽著隔間那些歡愉樂聲,皺起了眉頭。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撕了兩團紙,塞在耳中,周鈞吹了蠟燭,早早的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邊剛蒙蒙發亮,周鈞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洗漱一番,穿戴整齊。

  周鈞走出房門,小樓之中靜悄悄的,四周只能聽見微微的鼾聲。

  小心翼翼順著廊道,來到院門處,周鈞剛想走向曲街,卻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弱弱的呼聲。

  「周令史。」

  周鈞扭頭看去,只見故冉居的中門處,有一個婢子正在朝自己招手。

  周鈞心生疑惑,走過去,只聽那婢子說道:「娘子囑我在此處等著,看見便帶您去後院。」

  點點頭,周鈞跟著那婢子走進後院。

  才入小院,就見解琴笑著等在堂門處。

  見周鈞走來,解琴先是行了萬福,又從身後婢子那裡取來一膳包,朝前者說道:「昨日慢待了周令史,萬望勿怪。」

  周鈞接過膳包,搖頭說道:「解都知哪裡的話,那戲本得了二位相攜,乃是周某之大幸。」

  聽見周鈞提起若娥,解琴想了想,轉身在前面領路道:「周令史這邊請,妾身送您一程,正巧也有些話說。」

  周鈞依言跟在解琴的身後,出了故冉居的後門,走到曲街上。

  清晨,見不到什麼路人。

  花木和朝露將整條長街點綴的翠色青青,再加上院落中那些升起的裊裊炊煙,讓整條北里中曲看起來,就如同平祥桃源一般。

  看著身旁那位形姿婀娜、嫻靜秀絕的女子,周鈞一瞬間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解琴一邊走一邊說道:「北里三曲,眾生百態。」

  「有些女子,本來生自清藿滌塵,卻也不得不在此處,終日虛與在那笑唱之中。」

  周鈞靜靜聽著。

  解琴又說道:「同是中曲都知,那若娥,原姓蘇,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娘。」

  「因受了案子的牽連,本家遭了籍沒,若娥出自旁戶,家中多方打點,總算是躲了俘隸之災。」

  「哪曉得禍不單行,她家裡的大人,後來得了疫,沒捱兩年,撒手人寰。」

  「家道中落,再加上親戚欺辱,若娥年幼之時,就被賣到了北里。」

  周鈞聽到這裡,無奈搖頭,人世間悲歡事,莫多於言。

  解琴:「入了北里的女子,大多都命不由己,悽然一身。」

  「那若娥卻憑著詩才和書畫,在北里搏出了一番名聲。這些年裡,盡有那文人官士,遞上紅箋,或是求字,或是請面。」

  「若娥心氣甚高,對這些人,大多都閉門不見,偶有幾個避不開的,也只是敷衍一番。」

  周鈞聽了疑惑,問道:「既然有這番才情,為何不尋個好人家,早早離開這北里?」

  解琴說道:「她在等一人。」

  周鈞:「等人?」

  解琴:「蘇家中落之前,家中大人曾指腹為婚,為若娥定了一門親。」

  「對方乃是潁州的一戶大族,家中三郎,名諱鍾璋。」

  「那鍾三郎才思敏銳,虛心好學,自幼便有『少臻』之雅號。」

  「開元年,鍾家也被捲入朝案之中,雖說受了敕罰,但終究還是存了下來。」

  「若娥找到那鍾璋,曾言籍賤,倘若退婚,自當理之。」

  「哪料到鍾璋見了若娥,又瞧見她的詩詞和書畫,非但不肯退婚,還發了誓非她不娶。」

  周鈞聽到這裡,說道:「善,難得真心。」

  解琴笑道:「鍾璋不僅發誓,還作詩言志,其中有兩句,妾身現在還記得。」

  「五原東北晉,千里西南秦。流萍與西瓠,早晚期相親。」

  「那首詩,現在還貼在若娥的床邊,早晚自得觀之。」

  周鈞:「這鐘璋倒是個真性情。」

  解琴:「故此,若娥不僅拒了所有的推牒,只接詩詞書畫的請單。連尋常客人的見面都不願意,更別說讓男子留宿了。」

  周鈞點頭道:「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解琴說著,看見不遠處已是中曲的行門,便行禮說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妾身在此便要回去了。」

  周鈞提起那一包早膳,對解琴說道:「解都知的一片好意,某謝過了。」

  解琴淺笑說道:「敢教周令史知曉,那西廂記的戲本,妾身與若娥自當用心修改,定不負托望。」

  周鈞拱手再謝,轉過身提上膳包,便出了中曲。

  在路上吃了早膳,周鈞直接步行到了安上門,又入了尚書省。

  走入都官司的衙廨,周鈞取出北里的俘隸冊本,開始就著中曲的薄錄,進行修訂。

  寫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程主事突然急匆匆的走到周鈞的身邊,開口道:「衡才,且收拾一番,速速與某來。」

  見程主事一臉肅容,周鈞自是不敢怠慢,連忙放下筆,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跟了過去。

  一路穿過廊道,走向後堂。

  周鈞瞧著這去往的方向,隱約猜到,這一行是要去見都官司的主官——徐浩,徐郎中。

  到了正堂的門前,程主事壓低聲音,細聲說道:「徐郎中執事剛正,頗重實績,不喜夸浮,衡才且留心些。」

  周鈞連忙點頭稱是。

  程主事走到門外,報了一聲,只聽門內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進。」

  周鈞跟著程主事進了中堂,抬腿跨過丹墀,入了鶩廳。

  只見徐郎中,一身緋色官袍,頭髮有些許花白,身形硬朗,不苟言笑。

  他只是站在那裡,臉色無波,卻又不怒自威,令人生畏。

  程主事走近,剛想行禮,只見徐郎中擺手說道:「行了,長源你先下去。」

  程主事一愣,答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周鈞,便退出門外。

  徐郎中走到案台前,朝周鈞問道:「未曾進學?」

  周鈞垂首答道:「未曾。」

  徐郎中:「算經一道,師從何處,可有尊諱?」

  周鈞:「敢教徐郎中知曉,某出身不過奴牙郎,入銓前嘗聞奴牙帳目,耳濡目染之下,故而學了一些。」

  徐郎中嘿了一聲,輕聲自語道:「奴牙郎嗎?」

  思忖片刻,徐郎中從案台上取來了三份信箋,指著它們說道:「且過來瞧瞧。」

  「這一封,來自吏部侍郎。」

  「這一封,來自右諫議大夫。」

  「這一封,最是生趣,卻是來自內侍省。」

  「三封信箋,皆言周家子有才,當事可用。」

  徐郎中瞧著周鈞,笑了笑,說道:「你卻與我道,出身乃是奴牙郎?」

  面對徐郎中的疑問,周鈞抬頭看向那三封信箋,後背上有冷汗析出,腦中飛快想著,該如何作答。

  未料到徐郎中並沒有催問答案,只是收起那三封信箋,對周鈞說道:「海賊吳令光抄掠台州、明州,裴尚書奉旨破賊,七日後還朝。」

  「都官司承俘隸清點一事,你準備妥當,隨某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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