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會師

  江城一戰,北唐徹底掃清了巴陵一帶的敵軍。

  郭子儀部從江城南下,先後攻克了岳州、潭州、衡州、彬州(今岳陽市、衡陽市、長沙市、彬州市)。

  李光弼在東線也順利進軍,打下了洪州、袁州、吉州、撫州和宣州(今南昌市、宜春市、吉安市、撫州市、宣城市)。

  江南西道剩餘的州縣,面對南下的北唐軍,紛紛開城投降,偶爾有負隅頑抗的城池,在火器的面前,最長也無法支撐過三日。

  僅僅一個半月,整個江南西道的絕大部分州縣,併入了北唐的版圖。

  而郭子儀和李光弼麾下的軍隊,開始向東進軍,並最終在蕪湖南向的漳河一帶順利會師。

  時隔一年,郭子儀和李光弼終於再次見面。

  一時之間,二人都是感慨。

  郭子儀令親衛煮了一壺好茶,與李光弼一邊飲茶,一邊說話。

  郭子儀:「你我許久沒有回涼城了,也不知朝中現在如何了?」

  李光弼輕輕抿了一口茶湯,開口說道:「北方有官員來軍中述職,我倒是聽到了不少消息。朝廷在漠北打算重建安北都護府,太子受封正使,冀州刺史周則受封副使。」

  郭子儀:「這事兒老夫也聽說了,陛下將太子放去漠北,是打算鍛鍊他,這是一件好事。」

  李光弼:「陛下從安西、河西、隴右抽調精銳精兵,組成一萬龍騎軍,協助朔方軍北上,進攻回紇金帳。國中有數百家大型商行組成聯盟,隨軍一起北伐。」

  聽見前半句,郭子儀微微點頭,聽見後半句,郭子儀皺眉問道:「軍隊打仗,商行去湊什麼熱鬧?」

  李光弼將茶水一飲而盡:「國庫見底了。」

  郭子儀一驚,隨即仔細尋思一番,嘆道:「這幾年一直在打仗,軍費消耗甚巨,國庫見底,如此想來,倒也不足為奇。」

  李光弼:「對於那些國內商行聯盟,陛下專門許了特權,允許他們隨軍租用土地、俘虜、牲畜、物資等戰利品,再根據物品的相應價值,向朝廷支付金銀通貨,以用來充盈國庫。」

  郭子儀:「此法用來應急,也未嘗不可,只是一群商人跟著軍隊,這聽上去總有些古怪。」

  李光弼:「朔方軍和龍騎軍數個月前,攻陷了回紇金帳,回紇可汗移地健帶著殘部向契索河逃遁,漠北幾乎盪清。」

  聽到這裡,郭子儀忍不住喊了一聲好,接著說道:「倘若不是在軍中,你我今日為了這漠北大捷,就應當痛飲一番!」

  停頓片刻,郭子儀又說道:「陛下當年真是慧眼如炬,當年在王都護麾下的小小隊頭,如今居然在回紇人的十萬鐵騎前,不僅沒有絲毫畏懼,而且還打了一次又一次的勝仗,那個叫做孫阿應的後生,當真是了不得。」

  李光弼:「樞密院裡的那群官員,向來都把孫都護戲稱為『捨命郎』。與敵作戰,孫都護沖在前線,而且幾次三番,他都率軍深入敵後,長途奔襲,的確是位善戰果敢的將才。」

  郭子儀看向李光弼:「先不說孫阿應,老夫聽說這幾年來,你在潯陽等地,也取得了數次大捷?」

  提起戰事,李光弼苦笑:「我與史思明對陣時,那廝貪生怕死,但又愛占小利,我抓住這個弱點,數次用計引他上當,又擊敗了他。打到後來,史思明也知曉在我手上討不著好,乾脆直接撤退到了鄱陽(今波陽縣),後來又逃到了新昌(今景德鎮)。偽唐後來只能召來張巡,頂替了史思明的防線。」

  郭子儀:「張巡?就是那個殺掉雎陽城中老弱婦孺,用來給兵卒裹腹的鄧國公?」

  李光弼點頭後說道:「張巡來了之後,率軍死守饒州城,用土石加固了城牆,又在護城河中安裝暗欄,完全擺出了一副固守城池的樣子。我數次用計,想要誘他出城,卻不料此人油鹽不進,全然不理會其它。」

  郭子儀:「以火炮轟擊城牆,再埋設火藥桶於城牆下方,這樣也無效?」

  李光弼:「張巡拆了城中所有的房屋,將土石木料全部運到城門,他先是將城門堵死,再用堆料支撐城牆,除了大型長炮,其餘火器很難對城池造成傷害。至於埋設火藥桶,饒州城與其它州縣有所不同,城池修建之處,地下有泉眼,活水不斷。城牆周圍只要引流地下水,打濕牆根,形成護城河,火藥很難發揮作用。」

  郭子儀:「這般說來,張巡與那來瑱倒有些相似,都是善守之人。」

  李光弼:「張巡不僅善守,行軍打仗也百無禁忌,常常有不義之舉。」

  郭子儀:「此話怎講?」

  李光弼:「我說一件事,大帥便知。我軍攻下潯陽之後,向南行軍,都昌縣自知不敵,故而開城投降。城中百姓自願脫離偽朝,入大唐為民。後來,我軍向東進攻彭澤,張巡指使部下襲擊都昌,將那些投降我軍的百姓,統統抓了起來,又押到了前線。」

  郭子儀皺眉道:「他做什麼了?」

  李光弼:「我軍前鋒大將白孝德,奇襲饒州城。兵臨城下時,敵軍猝不及防,白孝德占了先手的優勢。不料張巡下令,將抓來的都昌百姓押上城牆,又令其站在女牆後方,充當盾牌。白孝德不忍殺民,貽誤戰機,使得首戰失利,士兵死傷不小。」

  郭子儀:「後來如何了?」

  李光弼:「僕固懷恩領左右廂軍,之後趕到城下,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當場解了白孝德的職,親自率軍攻打城池。」

  至於都昌百姓最後的結果,郭子儀沒有再問。

  戰爭並非兒戲,向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告聲,說是有一個人來到營門前,想要求見李光弼李將軍。

  李光弼問道:「來者說他是何人?」

  門外告道:「來者說自己的主家,乃是建康北衙中郎將史朝義。」

  李光弼一愣:「史朝義?」

  郭子儀頗感意外:「史朝義豈不是史思明之子?」

  李光弼稍作思考,說道:「讓他過來。」

  不多時,一個樣貌普通、丟到人群之中也絲毫不會顯眼的中年人,走進大帳,向李光弼躬身遞上了一封信。

  李光弼打開信,越看表情越是古怪。

  郭子儀見狀,問道:「怎麼了?」

  李光弼一邊將信交給郭子儀,一邊說道:「史朝義想要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