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江城血戰(五)

  衝上城樓的李嗣業一馬當先,僅僅憑藉著一人之力,就將江城守軍的防線,硬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負責防守此段城牆的南唐裨將,見李嗣業武勇過人,不敢耽擱,連忙帶上數十名守卒沖了過來,刀盾在前,長兵在中,弩手在後,想要包圍住李嗣業。

  面對數倍於己的敵軍,李嗣業也不躲閃,帶著剛剛衝上城牆的幾名親衛,直接迎了上去。

  捨棄了防守,李嗣業整個人宛如脫韁的戰馬一般,直接撞進了守軍的盾陣。

  擋在前陣的刀盾手,只覺得盾牌上傳來巨力,宛如胸口被一柄鐵錘擊中,根本站立不住,直接倒飛了出去。

  綴在中間的長矛兵,被前方的刀盾手撞倒在地,剛剛爬起身來,還沒來得及舉起兵刃,就見到一道刺眼的流光撲面而來。

  李嗣業手中的陌刀,一招力劈華山,從上而下直接落下,從一名長矛手的右肩處,直接砍斷到左腰間,將後者斜分成兩半。

  不待其他敵人有所反應,李嗣業手中的陌刀變招,又從下方向前挑刺,直接扎穿了一個敵人的胸膛。

  那負責防守城牆的裨將,看見這一情景,再看李嗣業,只覺得對方如同惡鬼一般,一邊後退一邊大聲喊道:「放箭!放箭!」

  弩手倉促之下,向李嗣業射去弩矢。

  後者抓住地上的一具屍體,擋在身前,將襲來的弩矢全部擋住,身體向前衝去,再次撞入了弩手的陣列。

  左手反持刀柄,右手抵住刀鍔,再用小臂作為發力點,李嗣業將腰身和胳膊的力量,合二為一,全力催動陌刀,使得刀鋒以身體為圓心,砍出了形同半月斬的一擊。

  僅僅只是這一擊,所有擋在李嗣業面前的守軍,但凡與陌刀接觸,無論武器、鎧甲還是肉體,盡數被砍斷。

  一時之間,肢體橫飛,血肉四濺。

  剩下的南唐守軍,看著渾身上下被鮮血淋滿的李嗣業,再也顧不上作戰,一邊慘叫,一邊掉頭就跑。

  抹了把臉上沾著的鮮血,李嗣業將陌刀扛在肩上,大聲笑道:「痛快!痛快!」

  親衛此時也已經解決了剩餘的敵人,城牆上的北唐士兵越來越多。

  城下的段秀實,這些年雖然在戰場上,也曾多次瞧見過李嗣業的神勇,但看見江城城牆上的這一幕,不禁嘆道:「但論天下武豪,嗣業當為雄耳,無人可出其右。」

  段秀實在心中更是感慨,原本以為江城堅固,攻城戰怕是要曠日持久,不料開戰首日,李嗣業身先士卒,憑著個人武勇就打開了局面。

  感嘆完之後,段秀實喊道:「傳令下去!左前廂、右前廂全力攻城,擴大優勢,中軍向前推進,發起總攻!」

  伴隨著總攻的號角響起,北唐八萬大軍,開始向江城發起了衝鋒。

  李嗣業一人所帶來的頭羊效應,傳到了整個戰場,使得北唐軍卒視其為榜樣,個個都奮不顧身,爭先向前。

  此時,一直在城門望樓上,指揮戰鬥的南唐大將來瑱,皺緊眉頭,對身旁的人問道:「那人就是李嗣業?」

  副將薛南陽拱手說道:「正是。」

  來瑱:「軍中早有傳聞,李嗣業的武勇,可抵一軍,今日看來,果真不假。」

  薛南陽見戰局不利,急忙向來瑱說道:「國公,情勢對我軍不利,還請早些決斷!」

  來瑱沉吟片刻,說道:「本來,不想這麼早亮出殺手鐧。沒想到開戰第一日,這仗便打成了這副模樣……薛副將!」

  薛南陽:「末將在!」

  來瑱:「令神火衛上陣,你來指揮!」

  薛南陽:「喏!」

  李嗣業此時正在城樓上大殺四方,南唐兵卒無論是誰,沒有人能夠在他手中支撐過數息,上至將領,下至兵卒,只要是擋路者,統統被其斬殺。

  親衛見大將孤軍深入,與後方的北唐軍,已經開始脫節,不由提醒道:「將軍,我們太靠前了,是不是要等等後面的兄弟?」

  李嗣業殺得興起,哪裡顧得上這些,大聲喝道:「打仗講究的是一鼓作氣,順勢破敵,豈能半途而廢?!」

  親衛聞言,不敢再勸,只能跟著衝鋒。

  一行人衝到城門正上方的瓮城,李嗣業瞧見一隻奇怪的南唐軍隊,衝上了城樓。

  這隻南唐軍隊,渾身上下穿著紅色鑲甲,身上掛著無數銅製的圓筒,手臂部位並非常見的掩膊,而是一種類似厚布的裹甲。

  雖然來者古怪,李嗣業也不理會這些,沖在前方,直接朝這隻軍隊撲去。

  南唐副將薛南陽,見李嗣業沖了過來,先是定了定神,接著向身旁的士卒大聲喊道:「神火衛聽令!架炮!」

  只見數十門半米見長的虎蹲炮,分成前後數個波次,被南唐士卒依次架起,又對準了整條城牆甬道。

  李嗣業看見那些虎蹲炮,首先是疑惑,接著是吃驚,最後是試圖停下,想要去尋找掩體。

  然而,數秒鐘的遲疑,看起來很短,但在戰場上,卻變成了致命的失誤。

  就在李嗣業意識到不妙的時候,薛南陽大聲喊道:「點火!放!」

  轟轟數聲巨響。

  南唐士兵架設的虎蹲炮,紛紛開炮。

  巨大的炮聲,掩蓋了戰場上的一切聲響。

  無數細小的鐵砂,在火藥的驅動下,將狹窄的甬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亡走廊。

  李嗣業和他身後的親衛,幾乎就是在一瞬間,被那些無孔不入的鐵砂,鑽入了鎧甲的縫隙,以及頭盔的空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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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嗣業先是感覺渾身一熱,接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侵襲其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使得他支撐不住身體,單膝跪地,大聲怒吼起來。

  換做是一般士卒,正面捱了虎蹲炮的射擊,此時怕是早已在地上爬不起來,只有哀嚎的份。

  但是,李嗣業是何等的人物,痛苦非但沒有使其倒下,反而讓其開始陷入瘋狂。

  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使得李嗣業隔斷了身體各處的痛覺神經,整個人猶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般,雙腳生風,直接衝進了神火衛的陣列之中。

  原本以為大局已定的薛南陽,看著面前這猶如殺神一般的人物,瘋狂收割著神火衛士兵的生命,身體因為恐懼顫抖的同時,大聲喊道:「愣……愣著做什麼!快開炮!」

  第二波次的虎蹲炮,原本已經裝藥完畢,但神火衛的士兵,此時早已經嚇破了膽。

  有些人將手中的火炮失手掉落在地,有些人丟下武器,開始向後退卻。

  關鍵時刻,還是身為指揮的薛南陽,保持著一絲冷靜。

  只見他從地上撿起一門裝好彈藥的虎蹲炮,將其夾在腰間,上前幾步,直接對準了殺人不停的李嗣業,顫抖著點燃了引信。

  又是一聲炮響。

  這門虎蹲炮的炮口,距離李嗣業還不足一米。

  抵近射擊後的彈藥,結結實實,擊打在了李嗣業的胸口位置。

  巨大的動能,將其直接轟飛。

  李嗣業的臉部,幾乎被鐵砂轟爛,已經看不出人形。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在地上掙扎,想要爬起身來,繼續進攻。

  心知不好的薛南陽,連忙丟下虎蹲炮,抽出佩劍,快步來到李嗣業的身邊,雙手握住劍柄,將其用力刺入了後者的心窩。

  李嗣業掙扎的動作,越來越慢,最終靜止了下來。

  薛南陽丟下佩劍,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恐懼和緊張,讓他的後背全是汗水。

  過了好一會兒,看著周遭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薛南陽開口說道:「傳令下去,讓士卒向敵軍喊話,就說大將李嗣業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