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君王長逝

  周鈞原本想要寫信給長安城中的孔攸,商議李隆基禪位一事,但西路軍在河湟戰敗,使得他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其它事情,緊急招來封常清和一眾兵部官員討論。♠♟ ➅9şĤ𝐮ⓧ.𝕔Oм 🍩😂

  封常清看完戰報之後,眉頭擰成了川字,對周鈞說道:「桑赤若這個名字,倘若我沒記錯,就是他擊敗了段秀實,險些攻下了敦煌城?」

  周鈞點頭:「此人是個難纏的角色,原本因為遭受猜忌,被軟禁在吐蕃都城,不知為何卻成了吐蕃軍的主將。」

  封常清:「還有這山隗軍,倘若沒記錯,在敦煌之戰後,就消失的杳無音訊。」

  周鈞:「山隗軍雖然沒了音訊,但可能一直在訓練和壯大,這幾年隱而不發,就是在等待一個奇襲的機會。」

  說完,周鈞又讓屬下拿來地圖,對封常清說道:「大非川失守,河湟重新落入吐蕃之手,石堡城地勢雖然險要,但是峰頂狹窄,無法駐留大軍。吐蕃軍位於西面,本來就有地利優勢,倘若他們拿下乘風堡,就可以對石堡城形成兩面夾擊,石堡城很難守得住。」

  封常清:「丞相,不如向河湟增兵再戰?」

  周鈞:「唐軍不僅要防衛長安,還要攻打河南和洛陽。郭子儀那裡有二十萬大軍,李光弼那裡有十五萬大軍,這兩部幾乎抽空了北方的所有軍力。至於剩下的河西軍隊,要拱衛涼城,不可輕易調離。所以,河湟戰場只能守,卻不能攻。」

  封常清:「倘若吐蕃騎兵從河湟進入關中,那麼十日之內,就能抵達長安,最好能令郭子儀分出一隻偏軍,防守西北。」

  周鈞點頭:「我會下令讓郭子儀同時防禦東西戰線,只是這樣一來,洛陽之戰怕是要向後推遲了。」

  封常清點頭稱是。

  與兵部一眾官員商量完對策,周鈞單獨留下封常清,說了承氳殿中的事情。

  聽到皇帝李隆基想要收周鈞為義子,再傳位於他,封常清喜道:「丞相,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周鈞:「這一提議,倒是與你我先前的想法,不謀而合。」

  封常清:「倘若丞相登基大統,就乃是應天之運,此舉可以打破天下人的質疑,把麻煩減到最小。」

  周鈞:「這個道理我倒是懂得,只不過……」

  封常清:「只不過什麼?」

  周鈞:「陛下提出此事,出乎我的意料,我總覺得有些突然。」

  封常清熟稔於政務和軍事,但是並不精通陰謀和計策,聽了周鈞的話,轉而勸道:「丞相或許是多慮了,陛下一直想要光復長安,您完成這一偉業,陛下感念您的功勞,再加上南唐李亨倒行逆施,將江南治理成一團亂麻,不久之前又急病而死,陛下這才想要禪位。」

  周鈞聽到這裡,先是在心中暗道了一聲,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接著,周鈞向封常清問道:「我不在涼城的這段日子裡,宮中可有異動?」

  封常清思慮後說道:「陛下病危之後,宮中來往的人多了不少,只不過進出有數,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另外,陛下時日無多,下旨在承氳殿的後方,擇了一塊場院,開始搭建停柩堂,大興土木了一番。」

  周鈞想了想,李隆基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讓下人們開始搭建靈堂,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再加上太醫署都是安西的人,陛下裝病也不大可能。

  周鈞對封常清說道:「太醫對我說,陛下油盡燈枯,所存不足十日。這段時間裡,加大宮中的巡邏,嚴防一切變數。」

  封常清應了一聲喏。

  接下來的日子裡,李隆基欲禪位於周鈞的消息,在涼城之中不脛而走。

  朝中有官員說,陛下尚有子嗣,擇駙馬為繼位人,違反了祖制。

  但是,涼城朝堂上大多都是安西官員,再加上軍、政、法三權,都被周鈞握在手中,這種聲音很快就如同浪花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佑三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晚。

  涼城中開始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正是繁星初上、長月當空的時候,周鈞在家中陪著周逍和周婉娘寫字。

  才寫到第二篇的時候,蕭清嬋急匆匆的來到書房門外,抵著門小聲說了一句:「二郎,宮中剛剛來了消息。」

  周鈞聞言,心中一顫,穿起裘袍走出書房,跟著蕭清嬋來到中堂。

  尹玉抹著眼淚站在堂中,周鈞走過去輕輕摟了摟她,開口說道:「備好馬車,我們去宮中。」

  涼城的雪越下越大,車輪壓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在長街上顯得尤為刺耳。

  原本應當空無一人的涼城街頭,今晚一反常態,一隊又一隊的唐軍來回巡邏。

  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躲在家中,只是有些膽子大的,偶爾掀開窗板,朝外看了一眼。

  丞相府的馬車行至宮所的大門,周鈞掀開窗簾,向外看去。

  宮門內外,都是安西軍的旗號。

  封常清行事謹慎,將宮中的所有禁衛,全部換成了安西軍的人馬。

  馬車繼續向前行進,一直來到承氳殿外的場門。

  周鈞扶著尹玉,走下馬車,朝身邊看去。

  王翃和一眾親衛,護在身邊,先進入了殿門。

  走進承氳殿,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只有人們走路發出的輕響。

  周鈞一行,來到內里的寢宮,楊玉環穿著一身雪白大髦,看見周鈞夫妻二人,輕輕說了一句:「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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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正堂,周鈞發現裡面站著不少宗室成員,宗府監和史館監也在其中。

  眼眶發黑、面色慘白的高力士,向周鈞躬身禮道:「陛下要見丞相。」

  尹玉想要同行,高力士搖頭道:「陛下要見的是周二郎。」

  王翃在一旁對周鈞低聲說道:「丞相,府中親衛還有安西軍士,已經將承氳殿團團圍住,您遇到任何事,只要高呼一聲,我們便立即衝進去。」

  周鈞點了點頭。

  跟在高力士的身後,周鈞走入內寢,見李隆基居然在床上靠著一塊軟枕,端坐了起來。

  李隆基靜靜看著周鈞,伸出手指,指向了一張椅子。

  周鈞環視了一圈房間,接著坐了下來。

  李隆基向高力士擺了擺手,示意後者出去。

  待高力士離開,房中只有君臣二人,李隆基嘆了一聲:「與周二郎相識至今,卻是十五年了。」

  周鈞拱手說道:「某初見陛下,尚是一小吏,能有今日的地位,幸得聖上賞識。」

  李隆基看向周鈞說道:「看見你的第一眼,朕就知曉,周二郎並非凡夫俗子。只是,朕沒料到,周二郎居然能夠有了今日的功績。」

  說到這裡,李隆基嘆了一聲:「有時候,朕真的在想,如果周二郎是我的子嗣,那該是多麼完美的一件事情。」

  周鈞:「倘若鈞當真是陛下之子,怕是活不到今日。」

  李隆基一愣,隨即明白了周鈞的意思。

  大唐老李家的優良傳統,就是窩裡鬥。

  像周鈞這般出類拔萃的人才,如果真的是皇子,怕是早就被李隆基忌憚,尋機給除掉了。

  李隆基想到這裡,不禁回憶起往事的種種,面露淒涼,向周鈞問道:「周二郎,你且說說,朕即位近五十載,後世史書評說朕,究竟算是明君,還是昏君?」

  周鈞看著李隆基,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說道:「毀譽參半。」

  李隆基愣在當場,隨即點頭笑道:「你說的是實話,不像外面的那些人,只會哄朕開心。」

  周鈞:「陛下理政五十載,前半可謂中興之主,後半卻荒政遠賢。倘若問過,可曰:恃國富盛而不謹,致於禍亂而不察。」

  李隆基輕輕重複了一遍:「恃國富盛而不謹,致於禍亂而不察……」

  李隆基情緒突然有些激動起來:「周二郎所言,實乃至理,只可惜朕覺悟的太晚了……」

  待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一陣乏力向李隆基襲來,使得他不自覺將身體朝後靠去。

  李隆基用盡力氣從枕下拿出一封詔書,放到了床邊。

  他的眼睛慢慢開始合上,用最後的聲音慢慢說道:「周二郎有句話卻是說錯了……朕見過你如何對待家人,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孩子,一切必定會不同……只可惜,可惜了……」

  話音未落,李隆基的手慢慢垂了下去,整個人再也沒有了氣息。

  一代君主,在周鈞的注視下,就這般與世長辭。

  周鈞閉上眼睛,長嘆了一聲,接著站起身來到床旁,打開李隆基的詔書。

  上面清楚的寫明,李隆基收周鈞為義子,又將皇位傳給後者。

  除此之外,諸如周鈞不得悖唐、善待宗室等等要求,也在其中。

  只是,詔書中另有一條,李隆基死後,會在承氳殿停柩,周鈞身為繼位人,將為其守靈三日,再起棺去往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