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戲本分歧

  在木樁上扎了半天馬步、回到廂房的周鈞,一頭栽在床上,整個人如同散架一般。記住本站域名

  同樣也是腰酸背痛的畫月,躺在小間的床上,喊道:「肚子好餓。」

  周鈞在臥房裡回了一句:「案台上有早膳吃剩下的餅。」

  畫月思考了一會兒,又喊道:「算了,不吃了。」

  周鈞在床上掙扎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爬了起來。

  動了動胳膊和腿腳,周鈞走到外堂旁側的書房,攤開紙磨了墨,又從架上找了本書,開始練起書法。

  休息好一會兒的畫月,有了些力氣,從床上起來,去案台上拿了兩個餅。

  自己嘴中叼了一個,畫月拿著另一個,先是來到裡面的臥房,發現周鈞不在。

  出來後四處找了找,最後在書房裡找到了周鈞。

  將另一個餅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畫月湊過去看了看周鈞臨摹的字帖。

  看了一會兒,畫月皺眉問道:「你拿炭筆寫字倒是挺工整,怎麼用毛筆寫的這般難看?」

  周鈞看了眼畫月,將手持毛筆的姿勢,改成了前世寫字的方法,又寫了幾個字。

  畫月看了一愣:「咦?又變得好看了。」

  周鈞嘆了口氣:「不過是習慣罷了。」

  畫月瞧著周鈞,遲疑片刻後問道:「二郎,你這拿筆的姿勢,是從哪裡學來的?」

  周鈞的手一頓,毛筆上的墨水也濺了幾滴出來。

  看著紙上慢慢渲染開來的墨漬,周鈞輕輕笑了起來。

  畫月奇道:「你笑什麼?」

  周鈞:「這還是你第一次稱我二郎。」

  畫月:「從前沒有喊過嗎?」

  周鈞:「心情好些,便喊作你,心情差些,便直呼其名了。」

  畫月一愣,之後撇撇嘴,說道:「唐人的稱呼就是麻煩。」

  眼見著畫月走遠,周鈞又看向小几上放著的餅,輕聲自語道:「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

  「過上數日,便是離別。」

  「再過數年,回了故鄉,許是就忘了這裡的一切。」

  「如此一來也好,權當是夢一場。」

  接下來的十來日裡,周鈞上午跟著公孫大娘習武,下午在書房中練字。

  生活簡單但也並不枯燥,直到一位訪客的到來。

  這日上午,周鈞正在木樁上扎著馬步,門房有人來報,說是周家大郎就在門外。

  周鈞向公孫大娘告了一聲罪,跟著門房來到別苑的大門,看見周則牽著馬,停在門外。

  周鈞走過去,問道:「兄長今日怎麼有暇?」

  周則笑著對周鈞說道:「衡才,詩社來邀。」

  周鈞:「詩社邀某?」

  周則:「那西廂記的戲本,前幾場正在寫著,但是卻出了分歧。」

  周鈞:「怎麼?」

  周則:「管著唱曲的聶玄鸞,和管著台詞的尹玉,因為些許詞句之爭,正吵的不可開交。」

  「邵觀文幾次相勸,都沒什麼用。」

  「他也是無法,只得遣了某,來邀你去詩社一趟。」

  周鈞一聽,尋思了一會兒,點頭說道:「衡才去向東家告假一日,兄長請稍候。」

  半個時辰後,騎馬行在官道上的周鈞,朝身旁的周則問道:「那戲本寫的如何了?」

  周則:「前兩場寫的倒還算順暢,到了第三場,崔鶯鶯帶著紅娘在廟裡祭拜,無意間遇上了張生,這戲詞就出現了爭論。」

  周鈞聽完,點了點頭。

  二人入了長安城,又趕到了尼姑庵旁的詩社庭院。

  邵昶看見周鈞趕來,也是鬆了口大氣,連忙拱手說道:「勞煩衡才跑這一趟。」

  周鈞連忙還禮道:「觀文哪裡的話,分內之事。」

  走進院裡一看,以聶玄鸞為首的一幫詩社成員,坐在溪畔的石桌旁;而尹玉、虞珺娘領著另一幫人,則留在小亭內。

  兩群人隔著一條小溪,彼此不見。

  周鈞見了也苦笑一聲,朝邵昶問道:「寫好的戲本,可否容某一觀?」

  邵昶從懷中取出一疊紙來,交到了周鈞的手中。

  周鈞仔細看了起來。

  相比元明朝代,這唐朝的西廂記,在劇情和細節的處理上,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比如元明朝代的西廂記,崔鶯鶯的丫鬟紅娘,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她聰明伶俐,是整部戲不可或缺的配角。

  但在大唐鴻雁詩社的改編之下,紅娘的戲份被減少,人物塑造上更加偏向於謔角。

  而崔鶯鶯在角色個性上,則更加敢愛敢恨,勇敢獨立了許多。

  這種改編,其實更加符合大唐的時代特色。

  在唐朝,男女之間的禮教壁壘,要比元明時代更加薄弱。

  女子身上,沒有那麼多的封建禮教,也沒有壓抑人性的條條框框,所以戲中的角色自然更加獨立。

  看完了戲本,周鈞倒也知曉了聶玄鸞和尹玉的矛盾,到底出現在了那裡。

  管著戲本唱腔部分的聶玄鸞,在第三場崔鶯鶯拜佛時,在對話時大量引入了唱樂,而且將奏樂,定為了柔媚的小雅情風。

  但是尹玉卻堅決反對,理由是見面處乃是佛堂,本就莊重肅穆,怎可使用靡靡之音。

  尹玉認為,二人對話中非但不應有唱樂,而且背景音樂,也應該採用煌煌佛音。

  兩邊本就互相不對付,再加上意見相左,一下子便吵了起來。

  邵昶也是無法,只能把周鈞找了過來。

  周鈞想了想,先是就著第三場,取出紙筆,根據聶玄鸞和尹玉的意見,做成了兩套戲本。

  接著,他將詩社眾人召集到一起,開口說道:「某聽觀文言,那西廂記的戲本,詩社之中,有些許不同看法。」

  「文無定式,言及不同,這本來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倘若想要知道,哪一種看法更加好些,其實也簡單。」

  眾人聽了,紛紛向周鈞問道,應當如何。

  周鈞先是朝眾人問:「可有通熟音律者,能奏演這戲本的演樂?」

  在詩社成員的推舉下,虞珺娘和另幾位被薦了出來。

  周鈞先是拿著兩套不同的戲本,向她們說了些細節。

  接著,他又轉頭向人群說道:「可有人願意與某,試一遍戲?」

  見周鈞看向自己,尹玉惡狠狠的回瞪了一眼,轉過頭去。

  周鈞笑了笑,選了另外一人飾作崔鶯鶯,在虞珺娘她們的奏樂下,拿著兩份不同的戲本,逐一演將了一遍。

  兩個戲本演完,眾人都看出了門道。

  聶玄鸞的戲本,唱戲太多,奏樂太媚,與戲演的場合不符,還衝淡了角色的個性。

  而尹玉的戲本,對白太多,奏樂又太平正,給人的感覺單調乏味。

  二者倘若加以綜合,再修改一番,就能得到一個相對完美的戲本。

  見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周鈞說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與其花時間和精力去爭論孰是孰非,不如根據各自的意見,制定出不同的方案,各自實踐一次,自然可見分曉。」

  邵昶聽了周鈞的話,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尹玉卻是皺著眉頭,和身旁的虞珺娘交頭接耳起來。

  討論了一番,二女看著周鈞的眼神中,又多了不少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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