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聲傳九陌

  周鈞順著畫月的視線看去,思索片刻,點頭說道:「反正無事,去看看也好。Google搜索」

  二人走入西市中街,重新回到了那洶湧的人潮之中。

  周鈞拉住畫月的手,挨著中街的邊緣,側著身一點點向前擠去。

  前世里做民警的時候,周鈞曾去過不少明星的演唱會,主要從事的還是維持現場秩序的工作,瘋狂的歌迷自然也是見過不少。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穿越來了大唐,居然還有機會,能遇見這麼大場面的追星。

  畫月一邊走一邊問道:「許合子是誰?她在大唐很有名嗎?」

  周鈞努力回憶了一會兒。

  那許合子,是永新縣人,家中世代都是樂工,兒時就表現出了極強的唱樂天賦。

  長大之後,她隨母親來到長安。

  生得美麗,歌喉又好,而且聰明伶俐,虛心好學,許合子很快便在長安嶄露頭角,眾人皆知。

  後來,她因『美而慧,善辭歌,變新聲』,被選入宮廷,成了別教坊中的前頭人,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在中國古典音樂史上,許合子和韓娥、李延年齊名,甚至有言稱,『韓娥、李延年歿後,千餘載曠無其人,至永新始繼』,這三人也因此,被並稱為『古詠三絕』。

  關於許合子的結局。

  周鈞隱約記得,安史之亂後,她雖然逃出了長安,但下場似乎並不是很好。

  周鈞一邊向畫月介紹許合子,一邊帶著她穿過人潮,擠到了長街中闔,再往前就是西市中部的襄場。

  在場中央,搭建了一處亭台,亭台上面又建著一處花樓。

  數不清的人聚集在亭台的周圍,將偌大的場地擠得水泄不通。

  再往前已不可能,周鈞只好帶著畫月來到場邊,一邊盡力踮起腳尖,一邊想要看看那邊的情況。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一陣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呼聲,自場中發起,接著就如海嘯一般播散著向四周開去。

  周鈞看見在那花樓之上,有一位宮裝女子慢慢走將了上來。

  只見她身形婀娜、姿態端莊。

  遺憾的是,由於距離太遠,卻是看不清她的容貌。

  畫月身形偏矮,即便踮著腳尖,也看不見前面的景致。

  聽見周遭人歡呼如雷,她急的朝周鈞問道:「怎麼回事?許合子出來了嗎?」

  周鈞看了眼心急火燎的畫月,做了一個出乎後者意料的動作。

  只見周鈞蹲下身來,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畫月愣在那裡,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是讓我……坐上去?」

  周鈞說道:「丫頭,你還想不想看許合子?」

  畫月猶豫片刻,咬著牙翻身坐到周鈞的肩上。

  周鈞運了一口氣,雙腿慢慢伸直,他肩上的畫月死死抱住前者的脖子,喊出了一聲尖叫。

  待得周鈞站穩身形,畫月才敢慢慢睜開眼睛。

  看向眼前這壯觀的人潮,還有場中央那華麗的花樓,畫月忘記了害怕,發出了一聲下意識的讚嘆。

  周鈞:「怎麼樣?看見了嗎?」

  畫月點頭說道:「看見了,看見了,她就在那裡!」

  周鈞還想說些什麼,一聲裂空穿雲的樂唱,從花樓上傳向了四方。

  在沒有任何擴音設備的前提下,許合子僅僅唱了一個音,就壓下了周遭的吵雜,讓天地間只迴蕩著她的聲音。

  就連看多了前世演唱會的周鈞,也被驚的目瞪口呆,認為這完全就是超越了人類極限的唱功。

  唱樂如笪,諸節而發。

  許合子的歌聲,時而高亢,時而清脆,時而悠揚,如鳥鳴於清寂森林,似泉響在幽靜山澗。

  周鈞細聽之下,發現她的歌聲,竟能在不同音階和調性上,自由轉換和變化。

  放眼前世,光是這種能力,任何一位歌手,如果不藉助科技手段,就根本不可能做到。

  一曲畢了。

  許合子向著眾人施了一禮。

  台下的人們,此時才從唱樂聲中緩過神來。

  瞬時之間,掌聲、歡呼聲、讚美聲,不絕於耳,響徹天空。

  看著許合子慢慢走下了花樓,畫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她唱的太好了,即便是大食宮中那些最有名的波斯樂師,也無法與她相比。」

  周鈞頂著畫月,開口說道:「的確很好,聽見她的歌聲之前,我還不明白,什麼是『喉囀一聲,響傳九陌』,現在才算是懂了。」

  畫月看著身下的周鈞,頓時反應了過來。

  她臉一紅,開口說道:「讓我下來。」

  周鈞蹲下身,將畫月放了下來。

  畫月整了整衣服,故作鎮定的說道:「歌聽完了,是時候回去了。」

  周鈞點頭說道:「算算時間,屈三翁他們應該也快到了,走吧。」

  二人順著來時的中街,回到西市的東口,取了乘馬,一路向北,回到了灞川別苑。

  進了院門,周鈞和畫月來到屈家人的小院,正好看見屈家父子都坐在院子裡。

  屈三翁的大兒媳春娘,站在屈三翁的面前,也不知道被訓斥了什麼,正在那裡偷偷抹著眼淚。

  周鈞見狀,走過來問道:「這是怎麼了?」

  屈三翁父子三人看見周鈞,連忙站起身,一臉的尷尬。

  春娘也趕忙背過身去,抹了抹臉,裝作沒事人一般的模樣。

  屈三翁看向周鈞說道:「周二郎,那煤渣都放到庫房裡去了,隨時可用。」

  周鈞看了看屈三翁,又看了看垂著頭的春娘,正色問道:「受委屈了?」

  屈三翁見周鈞面色嚴肅,也不敢再有所隱瞞,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屈家人到灞川別苑之前,龐府上下的膳食,大多都是由玉萍來負責。

  玉萍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小娘,又在梨園別教院內做過內人,之後在金家做了負責膳食的僕婦。

  論眼界、論廚藝,那自然是頂了尖的一流人。

  屈家來了之後,玉萍為了更多的照顧龐公的飲食起居,自然就把膳房的工作,交到了屈家大兒媳春娘的手中。

  春娘雖然針線活沒的說,但畢竟還是農家出身的女子。

  忙活農家飯菜,她或許還行,但倘若非要和玉萍相比,那廚藝還是差了一些火候。

  龐府上下的老奴舊部們,也是吃慣了玉萍的飯菜,一張嘴也養刁了不少。

  再吃了春娘的菜,自然就有些抱怨之聲。

  春娘無意間聽見那議論之聲,就有了剛剛開頭抹眼淚的一幕。

  說完緣由,屈三翁又用著一種怒其不爭的表情,朝春娘說道:「技不如人,你可以學啊。被人說了幾句,光掉眼淚有個恁用?」

  春娘抽泣著說道:「學了,可就做不出那個味道。」

  屈三翁伸出手,指著春娘,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想要說點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周鈞摸著下巴尋思了一會兒,向屈三翁勸道:「某以為天大的事情,屈翁也別再動氣了,這事兒我有個法子,稍後再說。」

  招招手,周鈞示意畫月坐到身邊,又對屈三翁父子三人說道:「煤渣倒是拿了回來,接下來該怎麼做,你們都來聽聽畫月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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