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多事之秋

  興慶宮中,楊玉環素手調琴,一邊看著案台上抄好的詞令,一邊柔聲唱道:「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記住本站域名】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唱了一遍,楊玉環覺得調子還是有些平泛,拿起雞距筆,在詞令上不停改動著曲徵,接著又開始唱起了第二遍。

  待最後一個音落下,院外傳來了喝彩聲。

  楊玉環聞聲,皺起了眉頭,有內侍快步走來,小聲告道:「貴妃娘娘,楊家三位夫人,前來拜會。」

  楊玉環有些不悅:「我說過,圖個清靜,不想被人打擾。」

  內侍面色為難:「娘娘,倘若是其他人,定是不成的……但來的幾位夫人,都是楊家的勛貴,也是您的姐妹,奴婢們實在是攔不住。」

  楊玉環還想再說些什麼,楊氏三姐妹入了院中,又笑著向前者行了萬福。

  楊玉環點點頭,想要令下人收拾案台。

  虢國夫人眼尖手快,取了案台上的詞令,朗聲念了一遍,念完之後又讚嘆道:「這樂府詞,寫的當真是極好,娘娘好文采!」

  楊玉環淡淡一笑:「這詞不是我寫的,卻是摘抄自它處。」

  虢國夫人一愣,又低下頭細細看了一遍詞令,接著不動聲色的將紙放回了原處。

  楊玉環讓下人們收拾了案台,又搬來了摺椅和瓜果,接著問道:「今日怎麼有暇,來了我這裡?」

  楊氏大姐韓國夫人說道:「安祿山新宅落成,請楊家上下前往遊樂,我們得了邀,便想著請娘娘同行。」

  虢國夫人笑著說道:「聽說他那宅園裡,有著不少稀罕玩意兒,即便是在宮中也難瞧見。」

  楊玉環輕輕搖了搖頭,又說道:「這些日子,身子有些乏,不想多動,你們去吧。」

  虢國夫人聞言,奇道:「貴妃娘娘從前最愛玩樂,怎麼如今卻像變了性子一般?」

  韓國夫人在一旁勸道:「貴妃娘娘總是留在宮中,別是悶出了病來。」

  楊玉環:「也不知怎麼,每日裡多愁善感,玩鬧的念頭也慢慢淡了。」

  虢國夫人說道:「貴妃娘娘從前喜愛樂舞,每日裡無憂無慮,臉上總是不見愁悶;也不知道何時轉頭愛上了戲文,看多了戲台上的悲歡離合,興許是陷得有些深了,之後才不願再出門玩鬧。」

  楊玉環一怔,自言自語道:「是這樣嗎?」

  韓國夫人:「戲文中的情節,不過都是文客們胡亂寫下的牢騷,當不得真的。」

  楊玉環笑了笑,卻沒有接話。

  就在這時,有宮婢急急忙忙衝進院中,向楊玉環說道:「娘娘,陛下向後苑來了。」

  楊玉環眼睛一亮,站起身來:「三郎回來了?」

  見宮婢面色緊張,楊玉環皺眉問道:「出什麼事了?」

  宮婢快步來到楊玉環身邊,壓低聲音說道:「陛下心情煩悶,奴婢們都是小心伺候。」

  楊玉環剛想問怎麼回事,苑門處傳來內侍的唱告。

  見李隆基快步入了後苑,楊氏姐妹站起身來,紛紛行了禮。

  李隆基心不在焉的揮了揮手,腳步未停的走進了堂中。

  楊氏姐妹本來還想向李隆基請安,見皇帝心情不佳,便識趣的向楊玉環告辭離去。

  待楊氏姐妹離開後苑,楊玉環走入偏廳,見李隆基閉著眼睛坐在御座上,面有倦色,便出言讓下人們離開,隻身來到皇帝的身邊。

  伸出纖纖玉手,楊玉環按揉在李隆基的肩頭,藕臂出了襦袖,旁人看來,當真是珠環約素腕,玉體映羅裳。

  李隆基長長吁了一口氣,又伸出手,拍了拍楊玉環的柔荑,輕輕說道:「多事之秋。」

  楊玉環蹲坐在李隆基的身邊,柔聲問道:「三郎,玉環不識國事,但亦是聞者,倘若不嫌,不如說與我聽?」

  李隆基微微點頭,只是為了傾訴,開口說道:「天寶十載,這大唐的邊疆,哪裡都不太平。先說南詔吧,鮮于仲通將兵八萬,從戎州和嶲州分兩道出發,至曲州和靖州,對上那叛賊閣羅鳳,本以為是手到擒來。不料前線傳來戰報,南詔抵抗異常頑強,唐軍陷入了苦戰。前幾日,楊國忠諫言增兵,朕許了,打算下制大募兩京及河南、河北兵以擊南詔。」

  楊玉環:「妾身早先曾聽族兄提起過,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知兵事又多謀略,南詔叛賊難成氣候,平叛不過遲早的事。」

  李隆基嗯了一聲,又說道:「又有安西都護府上書,大食勾結西域眾胡,屯兵於弩都,意圖染指安西四鎮,高仙芝領了安西軍兩萬餘人,又扈軍五萬人,打算擇日迎敵。」

  楊玉環:「大食,妾身倒是聽過這國家,卻是不知道位於何處?它怎麼敢有膽量進犯大唐?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李隆基點了點頭,自信說道:「蠻戎之邦,也敢忤逆,朕應該下旨,令高仙芝好好清理西域了。」

  停頓了片刻,李隆基繼續說道:「河北也不安生,奚、契丹大部叛亂……朕就不明白了,許了他們土地,又減了他們的稅賦,為何還是不肯安分營生,非要作亂?」

  楊玉環:「奚?契丹?那裡豈不是安祿山的轄地?」

  李隆基:「正是那裡,祿山得了消息,向朕來報,又說叛部勢眾,恐難以應付,故而求兼河東節度使,以便統領三地之兵,增加勝算。」

  楊玉環:「三郎是如何說得?」

  李隆基:「河東節度使韓休珉年事已高,又外職多年,朕打算將他調回長安,任左羽林將軍,以祿山代之。如此一來,可保河北局勢萬無一失。」

  楊玉環應了一聲:「還是三郎思慮的周詳。」

  李隆基:「只是可惜,朕本來還想留安祿山多住些時日。這個胡人說話有趣,又憨直忠心,實在是個妙人。」

  談到安祿山的笑料,楊玉環說了些下人聽來的傳聞,惹得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好一會兒,李隆基握住楊玉環的手,柔聲嘆道:「這世間,只有玉環深知吾心。朕不管在外面如何操勞,回到你的身邊,總好似入了避風之所一般,心安無憂。」

  楊玉環微微一笑,將頭靠在了李隆基的膝上。

  二人這般,如同入畫一般定格在了那裡,久久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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