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祆教密辛(下)

  周鈞呆呆看著空空如也的棺柩,過了好久,才喃喃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罕古麗:「沈倩並沒有留在這座陵墓之中。【,無錯章節閱讀】」

  周鈞:「那她去了哪裡?」

  罕古麗:「巫晴帶上她,離開了這裡。」

  周鈞:「這怎麼可能?沈倩不是已經喪失了生存的意志,一心只想尋死嗎?」

  罕古麗:「巫晴在沈倩將死之時,問了她一個問題。」

  周鈞:「什麼問題?」

  罕古麗:「巫晴問沈倩,既然先知得了真神之助,這才來到這個世界,為何不再次求助真神,回到初來焉耆的那一天呢?」

  周鈞聽了一愣,突然明白了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

  既然沈倩能夠從2009年穿越至西晉時期的焉耆,因為不熟歷史,所以眼睜睜的看著家人被殺,那麼為何不再次回到初至焉耆的日子,去扭轉這個悲劇結果呢?

  僅僅只是稍作思考,周鈞就在心中暗道,不可能的,那根本不可能。

  穿越這種事情,沒有人清楚它運行的具體科學原理,穿越者完成一次穿越,或許僅僅只是因為機緣巧合。但是,在沒有任何未來科技的前提下,連續完成兩次穿越,而且第二次穿越,要恰好再回到第一次穿越的時間和地點,這根本就不是概率的事情,而更像是一種妄想。

  周鈞看了罕古麗一眼,心中想道:先知能夠在真神的幫助下,再次進行穿越。古人之所以抱存著這種想法,是因為他們將穿越這件事情,全部歸結到真神的神力之上。

  想到這裡,周鈞朝罕古麗問道:「沈倩是如何回答那個問題的?」

  罕古麗:「根據日誌的記載,她當時說的是……即便神靈願意相助,也無法保證能夠回到當初。說到底,一個人無法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周鈞心中清楚,沈倩的意思是,即便再次穿越,也不可能恰好回到當初的那個時間點。更何況,穿越這種事情,本身就是一團謎,充滿了隨機性和未知性,根本無法再次重演。

  周鈞向罕古麗問道:「接下來呢?」

  罕古麗:「巫晴當時聽見沈倩的回答,就說道,假如無法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那麼只要留在那條河流里,不再出去就行了,神靈總會找到一個合適的辦法,來幫助他的信徒。沈倩也正是聽到了這段話,才改變了心意,決定不再尋死,下定決心和巫晴一起離開這座墓穴。」

  周鈞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朝罕古麗沉聲說道:「等一等,你把剛剛的那段話重複一遍。」

  罕古麗:「神靈總會找到一個合適的辦法,來幫助他的信徒……」

  周鈞:「不,不是這裡,再往前!」

  罕古麗:「假如無法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那麼只要留在那條河流里,不再出去就行了。」

  周鈞緊皺眉頭:「假如無法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那麼只要留在那條河流里……」

  罕古麗盯著周鈞的臉,問道:「你怎麼了?」

  周鈞飛快想道,沈倩當年在聽到巫晴的這些無心之語後,一定想到了什麼,這才回心轉意,決心活下去。

  難不成,沈倩真的想到了再次穿越的辦法?

  剛剛升起這樣的念頭,周鈞立馬否決了這種想法。

  穿越者進行第二次穿越,而且恰好穿越到指定的時間和地點,這根本就無法實現。

  那麼,『假如無法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那麼只要留在那條河流里,不再出去。』

  沈倩為何在聽到巫晴的這句話之後,就改變了心意?

  周鈞越想越是頭疼,甩了甩腦袋,對罕古麗說道:「沈倩和巫晴離開這裡之後,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

  罕古麗:「不知道,我師傅偷出來的那本日誌,只記載到她們離開陵墓。」

  周鈞:「巫晴的其它日誌,如今放在哪裡?」

  罕古麗:「師傅當年在祆教中的時候,只取到了第一本日誌,就被人發現,不得已逃出了祆教。至於其它的日誌,要麼仍然是存在祆教中,要麼就是流落在外。」

  周鈞嘆了口氣,找了塊空地坐了下來,向罕古麗問道:「你的師傅阿依慕,還有你自己,追尋這些日誌,究竟是想要些什麼?」

  罕古麗:「我和師傅都想要找到先知世界的真神。」

  周鈞:「真神?」

  罕古麗:「當年的沈倩,還有你,得了真神的指引,這才來到這個世界,我和師傅想要找到那位唯一的真神。」

  周鈞啞然失笑:「找到之後呢?打算做什麼?」

  罕古麗:「師傅只是在追尋真神的蹤跡,卻從未提過目的。」

  周鈞看著罕古麗問道:「那麼你呢?」

  罕古麗的臉上露出悲戚:「如果見到真神,我想懇求他完成我的一個心愿。」

  周鈞:「什麼心愿?」

  罕古麗:「我想求真神領我回到十一歲的那一天,回到我的部族之中。」

  周鈞:「回到十一歲?可是因為那時發生了什麼事情?」

  罕古麗的聲音越來越輕:「那一天,我的族人被屠戮殆盡,就連襁褓中的嬰兒都沒有被放過,我因為外出才逃過了一劫。」

  周鈞無奈的搖搖頭,開口說道:「最後一個問題,巫晴身為沈倩的侍女,又怎麼會成了祆教的先賢?」

  罕古麗:「當年的巫晴從沈倩那裡獲得了許多先知世界的知識,又帶著這些知識回到祆教,教徒們驚嘆於巫晴的無所不能,便奉她為先賢,又推舉她成了聖女。」

  周鈞:「巫晴回到祆教之後,有提到過沈倩的下落嗎?」

  罕古麗:「沒有,祆教闞錄中並沒有沈倩下落的消息。事實上,如果不是巫晴的日誌,教中也不會有人知曉,這位祆教先賢曾經就是焉耆王妃的侍女。」

  周鈞摸著下巴想道,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從沈倩和巫晴離開這座墓穴,再到巫晴獨自一人回到祆教成為聖女,當中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罕古麗盯著周鈞:「如果你的問題問完了,那麼我也有一個問題。」

  周鈞回過神來,點頭道:「你問吧。」

  罕古麗猶豫片刻,問道:「你和沈倩一樣,都是受了真神指引的先知。那麼,你是否曾經見過真神?或者說,真神是否真的存在?」

  周鈞看向罕古麗,後者的眼中存著複雜的情緒……緊張、不安和希冀。

  周鈞不想破壞罕古麗心中的小小希望,但他也無法編造出並不存在的事實。

  最後,他只能模稜兩可的說道:「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看見了一道白光,意識進入了一個空間。對於我來說,那段經歷猶如彈指般飛快,也如萬年般漫長。或許我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但是當我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像潮水一般退去。」

  罕古麗眼神中透露出虔誠和激動:「潮水即便退去,但依然會將大海的印跡,深埋入沙子之中。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神是存在的。你和沈倩,都是被選中的人,你們作為先知,降臨到這個世界,必然是帶著神的指引,最終要完成各自的使命。」

  罕古麗說完這些話,轉頭離開了存放著棺柩的墓室,去了其它房間四處尋找著什麼。

  周鈞站起身,跟在罕古麗的身後,問道:「你在找什麼?」

  罕古麗:「沈倩和巫晴既然決定離開這裡,必然會開始籌備出發的計劃,在這裡說不定會有她們接下來去往何處的線索。」

  聽見這話,周鈞想起當初和畫月進來的時候,在書房中發現了存放沈倩私人物品的鐵箱,說不定那裡面會有發現。

  至於罕古麗,在找遍石屋仍然沒有發現之後,索性也放棄了搜尋。

  她泄氣的對周鈞說道:「看來這裡沒有什麼線索。」

  周鈞:「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罕古麗:「將注意力放回祆教,當年師傅只偷出了第一本日誌,那麼第二本、第三本說不定還藏在那裡,只要能找出來,就能得知沈倩的下落和追尋真神的途徑。」

  說到這裡,罕古麗對周鈞說道:「你和祆教的現任聖女有交情,不妨可以試試問問她。」

  周鈞沉吟:「拓跋懷素……」

  罕古麗:「身為先知的你,也應該想要知曉前一位的去向吧?還有引領你們到達這個世界的那位真神,難道你就不想見到他的真容嗎?」

  周鈞對那位虛無縹緲的真神,並沒有多少興趣,他關注的是,五百年前出現的另一位穿越者沈倩,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想到這裡,周鈞對罕古麗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們或許有著同樣的目的。」

  罕古麗笑道:「這就是了,我們可以合作。」

  周鈞:「但是首先,我們必須離開這座墓穴。」

  罕古麗:「那本日誌提到,主婢二人,最後是通過水路離開這裡的。」

  周鈞:「水路?說起來,這裡的水路只有……」

  二人不約而同,將視線轉向了石屋旁的地下河。

  大半個時辰之後,周鈞和罕古麗從焉耆開都河南部的一處隱潭中探出了頭來。

  渾身濕透的二人,奮力從深潭中游到岸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坐在岸邊的周鈞,看著那一處不起眼的潭池,說道:「想不到,這處潭水居然直接連接到陵墓的地下河。」

  罕古麗伸出手,擠著長發上的水漬,站起身對周鈞說道:「我要走了。」

  周鈞:「阿依慕正在到處找你,如果落入她的手中……」

  罕古麗:「我知道,恐怕會是生不如死……但我並不在乎,在十一歲的那一年,我就早已經是個死人了。記住你莪之間的約定,早晚有一日,我會再來找你……對了,這個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用處,還給你。」

  周鈞接住罕古麗拋過來的應龍錐,眼見後者轉身,向著遠方的沙漠慢慢行去,身影寂寥而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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