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歸宅

  站在灞川別苑的大門前,周鈞看著四周的景致,一瞬間有些出神。【Google搜索】

  一年闊別,灞川的一切變化的太快,讓他有些認不出來。

  屈三翁穿著一身綢袍,瞧見周鈞,激動喊道:「盼著二郎早日歸宅,終於是來了!」

  別苑中的人們,有人是周鈞的舊識,更多人只是聽過他的名字,紛紛迎了出來,躬身行禮。

  周鈞將馬韁交給身邊的孫阿應,讓屈三翁為親兵們安排食宿,又在眾人的簇擁下,入了中苑。

  玉萍站在小院的門口,微笑著看向周鈞,輕聲說道:「龐公等二郎很久了。」

  周鈞拱拱手,跨入小院,又入了書房。

  在一片炭薪燃起的暖意之中,周鈞見到了端坐的龐公。

  龐公一身靛藍色的長褂,頭上滿是銀髮,抬頭和眼角的皺紋已然清晰可見,唯有臉上的笑容與往昔無二,他拍了拍身邊的摺椅,開口說道:「坐吧。」

  周鈞朝龐公躬身說道:「鈞心急趕路,一身塵土……」

  龐公:「且坐下,我有話要說。」

  周鈞應了一聲,坐在了龐公的身旁。

  看著周鈞坐下,龐公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咱家已經算是一隻腳踏入了土裡……」

  周鈞張口,有心想要寬慰上兩句。

  龐公繼續說道:「去年大榮過世,咱家也曾沉湎過一段日子,後來想了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也不過是一彈指的事情,又何必空悲切一場。」

  停頓了片刻,龐公看向周鈞說道:「二郎可還記得,咱家曾自誇識人有方?」

  周鈞點頭。

  龐公:「初見二郎,咱家就知道你並非尋常人物。你行事謀慮,一不貪財,二不謀權,三不圖名,只是循心而動、自律使然……只是,你的心思,老夫閱人無數,卻是看不透。」

  周鈞抬起頭看向龐公,欲言又止。

  龐公笑著搖頭說道:「莫要多慮,咱家說這些話並非詰問。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其它事我不知,唯獨二郎的品性,我信得過。不論你的心思究竟為何,從今往後放手去做便是。」

  周鈞心中觸動,站起身來,朝著龐公躬身行了一禮。

  龐公一邊讓周鈞坐下,一邊又說道:「只是有一事……」

  周鈞依言坐下,看向龐公。

  龐公:「今年重陽,你的父母,還有周家大郎攜禮來見,向咱家道了安康,又無意間提起你的婚事。」

  周鈞一愣。

  龐公:「過完年,你也就二十了,按照唐律已經算是遲配。究竟為你覓得何樣的佳人,你的父母也是毫無頭緒,只能向我請教。」

  說到這裡,龐公無奈道:「咱家是內侍,此等婚姻大事,你父母怕也是實在無法,所以才病急亂投醫找我商量。」

  周鈞苦笑。

  龐公:「你官居六品,又將涼州政事和河西互市打理的井井有條,我從宮中聽聞,聖人都對你讚譽有加。這長安城中的高門大戶,不管是哪一家的小娘,只要你願意,咱家都可以為你做個說客。」

  周鈞有心推辭:「鈞在涼州時,忙於政事,從未思慮過婚配。」

  龐公:「那便從當下多加物色,陰陽調和,乃是天道,總不能就這般一直拖下去。」

  周鈞應了一聲。

  龐公笑著點頭,又說車馬勞頓,讓周鈞先去休息。

  周鈞向龐公告辭後,出了小院。

  走到院口,周鈞還在回想著龐公剛才的言語,一名侍立已久的老僕,等在街中,使得他停下了腳步。

  殷大榮從前的管家殷安,恭敬的朝周鈞行禮,口中說道:「迎主家歸宅。」

  周鈞點點頭,跟著他去了採薇院。

  入了院門,周鈞去往正廂,還沒走到廂房,就見到一對母女跪在房門外的場院裡。

  周鈞看向那對母女,母親年近四旬,女兒才不過六七歲的光景,二人皆是穿著婢女的襦裙,便朝殷安問道:「她們是誰?」

  殷安:「回主家,她們是清嬋娘子的家人。」

  周鈞反應了過來,他曾經請范吉年從司農寺中保出蕭清嬋的母親和小妹,想必就是眼前的這二人了。

  周鈞出言讓她們起身,又朝殷安問道:「畫月和清嬋呢?」

  殷安:「二位娘子,一大清早便去了街市巡視,怕是要到中午才能回來。」

  周鈞先是點頭,接著又看了眼那蕭家母女。

  蕭鄭氏垂首低眉,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而蕭家小妹偷偷的看了眼主家,見周鈞恰巧也瞧過來,連忙又埋下了頭。

  周鈞看的好笑,回過頭對殷安說道:「從涼州一路快馬趕回,身子有些乏了,準備好床褥,我先睡下。」

  殷安應了一聲。

  沒等他人開口吩咐,蕭鄭氏輕聲說了一句:「主家,被褥和寢服都已經備好。」

  周鈞聞言,便入了廂房,睡了下去。

  這一覺,周鈞直接睡到了太陽下山、明月初上。

  當周鈞睜開眼睛,從床上爬起身來的時候,臥房的房門被推開,畫月和蕭清嬋一起走了進來。

  蕭清嬋挑亮了房中的燈燭。

  畫月則坐到了床邊,上下打量了一番周鈞,笑著說道:「一看便知曉你去了大漠。」

  周鈞看向畫月,也是笑道:「何以見得?」

  畫月:「只有那些在盛夏時節穿越大漠的旅人和商客,才會在脖子處留下曬傷後的熱斑。」

  周鈞摸了摸後脖頸,一邊下床,一邊說道:「頭巾和遮圍沒有綁嚴實,有段日子,皮膚上綻了傷口,又入了汗水,癢痛難耐。」

  畫月:「每日用黃柏汁敷上,再擦拭半月,便會好了。」

  蕭清嬋取來外衣和寬袍,一邊服侍周鈞穿戴整齊,一邊說道:「我聽聞下人們說,二郎從涼州回長安,這一路上也沒個照顧的人,都是些軍卒和部曲。」

  周鈞整了整領口,笑著說道:「涼州回長安,一路上快馬加鞭,尋常人吃不得那個苦。」

  蕭清嬋想要說話,想了想,終究還是沉默。

  周鈞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都這個時辰了,讓廚房上些飯菜,肚子實在是餓得慌。」

  畫月:「早就備好了。」

  周鈞跟著畫月和清嬋,來到側廳,見到滿桌的飯菜,一邊坐下一邊笑著說道:「好久沒吃這裡的飯菜了。」

  見畫月和清嬋還站在原地,周鈞又說道:「你們也坐下一起吃,這裡又不見外人。」

  畫月添了碗筷再入席,清嬋猶豫片刻,也側身坐了下來。

  周鈞狼吞虎咽吃了些餅粥,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今日路過官道時,我見流民成群,比往常年裡要多出不少,怎麼回事?」

  畫月咽下口中的炒素,說道:「今年九月,京畿道霖雨積旬,牆屋損壞,長安城南的多個裡坊都有房屋倒塌。我聽公孫大娘說,浮萍舍也遭了災。」

  周鈞停下筷子。

  畫月又說道:「此外,貴妃得寵,楊家得勢,楊氏的不少族人都得了封賞,又賜了爵位。楊家有恃無恐,便在京畿、都畿等地置辦田產,兼併土地,又有私良雜戶無地可依,只能成為流民。」

  畫月見周鈞神色凝重,說道:「灞川定期都會放粥賑食,只不過流民日漸增長,有時也是力不從心。」

  周鈞輕輕點頭,將碗筷放在一旁,見廳內氣氛沉悶,便不再追問此事,轉而向蕭清嬋問道:「今日我見到了你的家人。」

  蕭清嬋聞言,站起身向周鈞行了拜禮:「二郎救得母親和小妹,此番大恩,清嬋願……」

  周鈞不在意的說道:「既然當初答應了你,自然要遵守諾言。」

  蕭清嬋感激的看向周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周鈞重新拿起碗筷,一邊吃著晚飯,一邊對二女說道:「明日我要去一趟街市,你們也一起前往。」

  蕭清嬋和畫月二人,皆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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