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落魄的修士

  坐在馬車中,李林甫看向車帷外的景致,嘴角上揚,面有笑意。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瞧見騎在馬上、行在一旁的羅希奭,李林甫招了招手,示意前者過來。

  羅希奭靠近馬車,輕聲問道:「李相?」

  李林甫看向羅希奭說道:「希奭可還記得,某曾道周鈞心思難猜,不可當用?」

  羅希奭點點頭。

  李林甫笑道:「今日灞川之行,那周鈞的心思,某倒是讀懂了一半。」

  羅希奭不解:「一半?」

  李林甫說道:「雖只有一半,但也足矣。」

  羅希奭瞧著李林甫的臉色,小心問道:「李相打算用周鈞?」

  李林甫微微點頭。

  羅希奭又問道:「如何用?」

  李林甫輕輕一笑:「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罷了。」

  說完這話,李林甫笑著坐回了車中。

  而另一邊,灞川別苑,周鈞送走了李林甫,又回到龐公那裡。

  龐公坐在案台前,盯著那棋盤中的黑白之勢,緊鎖眉頭。

  周鈞見了,心中有些疑惑,但依舊侍立在旁,一言不發。

  龐公突然說道:「二郎,有一事咱家本不想與你說,但如今想想,卻也只有你能辦的了。」

  周鈞聞言,拱手相詢。

  龐公說道:「二郎倘若有暇,去永福坊尋壽王,勸勸他。」

  周鈞一愣:「勸壽王?」

  龐公長嘆一聲,對周鈞說道:「前些日子,壽王曾來灞川,你恰巧不在。咱家讓他平日裡多去宮中,在聖人面前露露臉。可他卻道與咱家,與其去宮中面聖,他寧可去太子府上做客。」

  周鈞聞言有些吃驚。

  但轉念一想,他又能明白壽王的想法。

  史書中的這位壽王,可謂是低調至極,李林甫不停為他搖旗吶喊,他卻從來未曾強求過什麼。

  在野史之中,李隆基遣壽王傳令太子,命後者領兵斷後。而壽王見到太子,卻直接勸他就地登基,推聖人為太上皇。

  野史雖然可信度存疑,但歷史上壽王一直活到大曆十年(775年),才因病去世,比起唐肅宗李亨還要多活了十三年。

  由此可見,太子李亨和壽王李瑁的關係應當不錯。

  龐公此時拍著大腿,痛心疾首的說道:「貞順皇后當年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就是為了讓他早得太子之位;咱家在敬陵忍辱三年,也是為了暗中護得周全,不使昔日政敵戕害於他。他為何就是不懂啊!」

  周鈞聞言嘆了口氣。

  有一句話,他沒有辦法對龐公說起。

  壽王或許很早以前,就已經厭倦了朝爭,比起太子,他更恨的,或許是當今的聖人……

  最終,周鈞應了龐公,答應會去拜訪壽王。

  回到院中,周鈞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返回長安。

  一邊收拾,周鈞卻一邊回想起了先前與李林甫的對話。

  以蕃將替代朝將,這裡面雖然有李林甫的私心,但實際上卻也與大唐宮闈有關。

  宮中每年開支日增,但稅賦卻逐年減少,比起那些只會張口索要軍餉的朝將,宮中自然會更加喜歡那些能夠自給自足的蕃將。

  就比如安祿山那樣,不僅連軍餉不用朝廷發放,就連河北道大小官員的俸祿,都來自於安祿山的私庫,自然會引得聖人的青睞。

  周鈞初來大唐的時候,將安史之亂的原因,歸於安祿山和李林甫二人,如今看來,還是思慮的不夠周詳。

  那麼,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呢?

  王忠嗣還朝入相,或許是個機會。

  王忠嗣身為聖人假子,深受李隆基器重,倘若他能入相,自然能夠規勸聖人,使後者重整大唐的藩鎮政策。

  然而,李林甫今天說的『小小動作』,究竟是什麼呢?

  在史書中,王忠嗣並沒有在天寶四載出將入相,是否也與李林甫的計謀有關?

  如果自己事先提醒王忠嗣,提防李林甫的計謀,那麼是否能改變歷史,使得王忠嗣入相呢?

  雖然此舉有負龐公所託,但是周鈞實在不認為壽王未來會有機會,能夠獲得太子的寶位。

  周鈞還在想著,耳旁傳來了畫月的呼聲:「二郎,二郎。」

  周鈞轉頭看去,只見畫月已經打包好了行囊。

  周鈞接過行囊,對畫月問道:「孔攸去了哪裡?」

  畫月:「好像去了灞橋村。」

  周鈞看了看天色,搖頭說道:「本來還想和他說話,但他怕是要晚歸,不等了。」

  說完,周鈞向畫月道別,入了門房取了乘馬,一路向著長安趕去。

  從春明門入了長安城,周鈞一路朝著家中趕去。

  路過一廊坊時,周鈞騎在馬上,突然聽見一聲喊。

  「周令史!」

  聽了這稱呼,周鈞先是一愣,接著回頭看去。

  只見身穿經教修士袍的伊斯,站在街中,揮著手,一臉驚喜。

  周鈞翻身下馬,來到伊斯身邊,看著他說道:「你這是?」

  伊斯:「周令史,我和我的同伴們,正在這裡傳教。」

  周鈞聞言朝遠處看去,只見幾位身穿修士袍的經教徒,正在與路人攀談,極力向其闡述著教義。

  周鈞看向伊斯,對他說道:「莫稱周令史,只道周二郎吧。」

  伊斯點點頭,招呼起修士同伴,讓大家一起來見過周鈞。

  「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這次大唐北伐突厥的大功臣。」

  伊斯一邊向同伴們介紹著周鈞,一邊領著眾人向前走去。

  穿過一條長街,又過了一道坊門,伊斯最終停在一處簡陋破舊的矮房面前。

  周鈞看著房門上畫著代表經教的蓮花正十字,一時之間有些傻眼。

  將頭轉向伊斯,周鈞問道:「你不是去了義寧坊的經教寺?怎麼又會住在此處?」

  伊斯撓了撓頭,苦笑著說道:「周令……哦,周二郎,我們進去再說。」

  進了矮房,只見裡面放著十字架、聖壇、席團等物。

  屋內雖然打掃的乾淨,但架不住器具老舊,牆壁裂延,唯有寒酸破落四字可以言道。

  周鈞看了一圈,一邊搖頭一邊對伊斯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伊斯接了一碗水,大口大口的喝了,長吁一口氣,這才對周鈞說道:「我們這些修士,都是被經教寺趕出來的。」

  周鈞怔在原地,又問道:「趕出來?你們是犯了戒律嗎?」

  伊斯搖頭道:「不是,因為我們這些人吸納信徒的理念,與經教寺長老羅含不同。」

  「自武周朝起,經教被允許在大唐內傳教,吸納的信徒,大多都是商賈和貴族,很少有平民能夠聽聞主的福音。」

  「我到了長安經教寺,在發現了這個問題之後,就找到羅含長老,想要勸說他多多吸納平民教徒。」

  「羅含長老不僅拒絕了這一提議,還斥責了我,他說只有多多吸納唐朝的上流社會,才能獲取源源不斷的資助和土地。」

  「發展平民教徒,不僅費時費力,而且還會降低經教的標準,使得唐朝的上流社會鄙夷,甚至遠離經教。」

  「我覺得這種看法不對,就在經教寺中找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一起向羅含長老抗議示威。」

  「結果,就如同你看到的一樣,我們被趕了出來。」

  周鈞聽了這些話,苦笑連連。

  歷史上,伊斯是在安史之亂爆發時,抵達的長安。

  那個時候的經教寺,無論是長老,還是教徒,統統逃到了南方。

  於是,他便成了經教的代言人,甚至說服了郭子儀,使得後者皈依了經教。

  然而,如今他出現在長安的時間,比歷史上要早了十年。

  也正因為這十年,伊斯備受排擠,甚至被趕出了經教寺。

  周鈞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群經教修士,正聚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掰著一塊發硬起霉的蒸餅,就著清水當做一餐。

  好歹也算是相識一場,周鈞從懷中取了些銅錢,送給伊斯,權作是香火錢。

  做完這一切,周鈞騎上馬,在伊斯的揮手送別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