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門戶之見

  駐步於家門前,周鈞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用力扣響了門板。Google搜索

  門房的僕役開了門,瞧見周鈞,先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接著扯起嗓子大喊了一聲:「小郎君回來了!」

  片刻間,整個宅子都熱鬧了起來。

  在書房中寫著字的周定海,第一個沖了出來,快步走到周鈞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後者,接著大笑道:「黑了些,也壯了些,好!這才是吾兒該有的模樣!」

  緊接著,周鈞之母羅三娘也趕了過來。

  看見周鈞的一剎那,羅三娘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口中只是說道:「漠北蠻地,天寒地凍,缺衣少食,苦了鈞兒。」

  周定海聞言不樂意的說道:「男兒志高,豈可沉於安逸?出去見識一番,這是好事。」

  羅三娘先是拉住周鈞,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見他身上的那些寒疽和傷裂,淚水更甚,又聞得周定海的言語,不由哭罵道:「你這夯貨!豈不聞戰場兇險,刀劍無眼!自家小郎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悔恨便是遲了!」

  周定海見羅三娘發怒,只是搖頭嘆氣道:「婦人溺寵,終究會誤了前程。」

  說完,周定海便轉身離開了前庭,去了書房。

  周鈞先是好言相勸,止了羅三娘落淚。

  接著,他看向左右,開口問道:「阿兄人呢?」

  羅三娘一愣,朝周定海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便拉住周鈞朝中堂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鈞兒隨我來,有事要問你。」

  周鈞將隨身的行囊交給下人,跟在羅三娘的身後,一頭霧水的來到中堂。

  剛一坐下,羅三娘就直接朝周鈞問道:「則兒與那市井妓虞珺娘的瓜葛,你可知曉?」

  周鈞遲疑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羅三娘氣急道:「既然知,為何早不與阿娘說?」

  周鈞:「兄長去年備著秋闈,倘若說了,怕惹來怨怒,壞了大事。」

  羅三娘聽了,細細想想,覺得周鈞此話倒也在理,便沒有再埋怨什麼。

  周鈞問道:「莫不是秋闈之試,生了變故?」

  羅三娘搖頭道:「則兒桂榜有名,卻是中了舉人。」

  周鈞聞言喜道:「兄長中舉了?此乃天大的喜事,阿娘為何面有憂慮?」

  羅三娘嘆了口氣:「則兒中舉之後,便回家與我和你阿耶言道,想要娶妻。中舉一事,原本我們大喜過望,又聞得則兒想要娶妻,更是樂事。卻不料,則兒想要娶一市井妓為妻。」

  周鈞聽到這裡,大概也能猜到後面發生什麼了。

  果然,羅三娘繼續說道:「你阿耶大怒,直言則兒敗壞門風,不為人子。則兒也是痴愚,直言倘若娶妻,除了那虞珺娘,別的女子不作他想。」

  「盛怒之下,你阿耶取來棍棒,將則兒打了一通。」

  「則兒挨了打,離家出走,至今已有月許,卻是音訊全無。」

  聽完羅三娘的話,周鈞也頗有些頭疼。

  他清楚大哥周則想要娶虞珺娘為妻,父母這一關怕是很難過去。

  但是,讓周鈞沒想到的是,雙方衝突爆發的如此突然,居然以周則離家出走來收尾。

  勸慰了羅三娘幾句,周鈞告訴她,會去找尋周則,並勸他回來。

  與母親說完話,周鈞看了眼窗外,見天色尚早,便開口說道:「都官司放了幾日假,我打算回灞川一趟。」

  羅三娘怔道:「現在就走?」

  周鈞:「現在就走。」

  羅三娘:「不如吃些膳,睡一夜,再去也不遲。」

  周鈞搖頭道:「此次北行視事,得了東家之託,如今回到長安,自當儘快稟報才是。」

  羅三娘見勸不動,只是應了周鈞。

  後者又去書房陪周定海說了會話,便回廂房換了身衣服,最後從門房取了馬,向著灞川的方向一路趕去。

  另一邊,永寧坊,蕭府。

  當下是三月尾、四月頭,庭院的角落裡仍能見著白霜,但青青草枝、蔓蔓藤薔卻也悄然而現。

  天空中,屋檐下,雀鳥鳴叫,羅影翩翩,仔細看去,只道是早鶯爭暖樹,新燕啄春泥。

  兩位妙齡女子,一著青蘭,一著絳紅,在院中正唱著戲文。

  只聽青衣女子唱道:「玉容深鎖繡幃中,西沒東生誰與共,離恨千端,閒愁萬種。」

  紅衣女子本想隨唱,終是笑了場,瞧見青衣女子面有不虞,便解釋道:「阿姊扮著這崔鶯鶯,唱的可真是好,只是我實在演不來這張生。」

  青衣女子放下手中的唱本,剛想開口,卻聽見廊寰里傳來了婢女的呼聲:「大娘子、二娘子,主家正尋你們呢。」

  二女聞言,應了一聲,便一起走向中堂。

  入了堂中,只見正位上,坐著一對中年男女。

  中年男子正是兵部主事蕭宸,而那女子,則是他的妻子蕭鄭氏。

  青衣女子和紅衣女子向父母見了禮,又道了安。

  蕭鄭氏對青衣女子開口說道:「清嬋,上元節花燈那日,你也見了那裴五郎,可有中意?」

  聞得此言,蕭清嬋欲言又止,面有遲疑。

  而那紅衣女子見狀,直言不諱的說道:「阿娘,那裴五郎年前剛剛喪了偶,論歲數都與阿耶相仿,讓阿姊嫁過去,豈不是推她入火坑?」

  蕭宸聞言怒道:「蕭瓔珞!」

  蕭瓔珞連忙垂下頭去,雖然再也不敢頂撞,但嘴裡還是在小聲忿怨。

  蕭鄭氏見狀,看向丈夫為難的說道:「那裴五郎,的確年歲長了些,裴家那邊,要不……先緩緩?」

  蕭宸看向蕭清嬋,見她面有戚色,嘆了一聲:「先緩著吧。」

  出言讓蕭家二女先行離開,蕭鄭氏小聲對蕭宸說道:「阿郎可還記得昨天言語的那人。」

  蕭宸一愣:「何人?」

  蕭鄭氏:「昨日放廨歸宅,阿郎與妾身言語的那周令史。」

  蕭宸恍然:「周鈞,周衡才。」

  蕭鄭氏點頭道:「對,對,就是他。阿郎昨日言道,那周令史護得監軍,又出使回紇,卻是立下了大功。」

  蕭宸看向妻子,開口問道:「說這些做什麼?」

  蕭鄭氏:「那周衡才,先前來過,只說想要娶清嬋為妻。妾身當時見他身份低微,只當是閒話,便沒放在心上。」

  「如今,他立下大功,日後怕是出頭有望。而清嬋也已過了雙十,這婚事總這般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

  蕭宸面色一沉,冷聲說道:「不如什麼?」

  蕭鄭氏見丈夫肅然,不由心中一凜,便不敢再往下說。

  蕭宸見妻子面有懼色,也是不忍,面色有所緩和,開口說道:「當初周衡才登門求親,倘若許了他清嬋,如今他立下大功,那便是一段佳話。」

  「但蕭家已經拒了他之所求,當下又請許嫁女,外人見了,只會道蕭家避涼附炎、如蟻附膻。」

  停頓片刻,蕭宸又沉聲道:「再說了,那周家乃是奴牙,身賤位輕,市儈媚俗,豈能迎我蕭家女過門?此事就此打住,休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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