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北行在即

  龐公的院子裡,李瑁坐入側堂的席中,看著如流水一般的膳食被呈了上來,睜圓了眼睛。Google搜索

  指著一道整魚清燒的膳食,李瑁問道:「這是何菜?」

  周鈞:「腰菱燒魚。」

  李瑁一愣:「腰菱?可是那池塘中的腰菱?」

  周鈞回道:「是,腰菱去殼,焯水撈起;再將鮮魚去鱗除髒,炸酥後與腰菱一起烹燒。」

  李瑁用筷子撿起一塊腰菱,放入口中嚼了。

  那腰菱吸了魚肉的鮮香,又保持了本來的脆生,在口中回味無窮,卻是從未吃過的美味。

  李瑁胃口大開,筷子不停,又嘗了肚絲、雞丁、羊肉等炒菜,讚不絕口。

  龐公在一旁看了,宛如看自家兒郎一般,只是笑著。

  轉眼間,李瑁吃了兩大碗清風飯,又吞了一個蒸餅,肚腹撐起,卻是一點點都吃不下了。

  飯雖吃不下,但李瑁興致高,杯中之酒一點都未停下。

  周鈞陪在席上,聽他說了不少王府中的趣事,還有他近些日子新作的詩文。

  龐公見李瑁眉宇間的愁色,退了不少,心中也是高興,陪著後者多喝了幾杯。

  一壇燒春,很快便喝沒了。

  算下來,李瑁怕是喝了有半壇。

  只見他臉色通紅,口中依舊嘟噥著話語,身子卻慢慢歪倒在了桌上。

  龐公看著他,先是嘆了口氣,接著拍了拍手,喊來了王府中的下人。

  叮囑他們照顧好壽王,龐公又讓周鈞,推著自己去了書房。

  用青鹽水漱了口,龐公示意周鈞坐下來,這才開口說道:「殷保家去了趟宮裡,打聽清楚了。」

  「朔方出兵的奏令已出,當下這會兒,怕是已經送到了王忠嗣的手中。」

  「至於督軍一職,宮裡有傳聞,大抵便是奚官局的內給事,從五品下,范吉年。」

  周鈞聽到這裡,點了點頭。

  龐公對周鈞說道:「殷保家還任著奚官局內常侍的時候,那范吉年便是他的左右手,二人關係不錯。」

  「知會一聲,將你安排入督行之中,再分你些功勞,應該不是難事。」

  周鈞連忙拱手稱謝。

  龐公又道:「有一事,必須得事先提醒你。」

  「邊將蕩寇,每一役俘虜甚眾,但送入掖庭司農之數,十不存一,你曾為奴牙郎,可知背後緣由?」

  周鈞說道:「掠賣俘虜,賺得錢財。」

  龐公點頭道:「是了。」

  「邊將的生財之道,大抵便是抄沒和賣俘,大家嘴上不說,卻都是心知肚明。」

  「那范吉年,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倘若承了督軍之職,自然曉得如何應付那群丘八。」

  「你見了,莫要為怪,也莫要聲張。」

  周鈞應了。

  龐公說到這裡,也是笑了:「你祖上便是奴牙郎,這些個彎繞自是知曉,咱家再囉嗦,倒顯得婆媽了。」

  龐公稍停片刻,換了個話題,說起壽王來。

  「清郎是咱家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的母親貞順皇后……當年還是惠妃,性子剛強,行事果斷,對兒女也是嚴加管教,生怕他們走了歪路。」

  「壽王從小就受著嚴法,性子自然有些柔弱,不喜與人爭辯,也不喜與人為難。」

  「平日裡,總是寡言少語,鮮見交往。」

  「在那宮中,唯一能與他交心的,怕是只有他的大伯憲王了。」

  龐公嘆了口氣:「當年,咸宜公主大婚之日,壽王對那楊家小娘一見鍾情,回來又說與了惠妃。」

  「惠妃先是派咱家去了楊家府上,瞧了那小娘。」

  「回了宮中,咱家便道於惠妃知,楊家小娘美則美矣,但性子活脫,又喜好嬉鬧,怕是娶過門後,不好管教。」

  「惠妃聽了,本想否了這門親事,但耐不住壽王一再懇求,最終還是應了。」

  周鈞聽了龐公的這些話,對那楊玉環也有些好奇。

  有著絕世容顏,能夠迷得帝王家兩父子神魂顛倒,而且性子活脫,喜好嬉鬧,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龐公繼續說道:「該走的留不住,早些斷了也好。」

  「只是壽王用情專一,自從楊家女變了心,便如同丟了魂一般。」

  「咱家勸過,也罵過,沒用。」

  「哪曉得,今日與二郎第一次見面,不過才一個時辰的功夫,便悟了那兒女情長之事。」

  「二郎且說說,你究竟是如何與壽王說的?」

  周鈞拱手道:「某隻是曾經聽過幾個佛偈故事,見壽王鬱結於心,便說與他聽了。」

  龐公:「故事?說來聽聽。」

  周鈞將船上的故事,又重複了一遍。

  龐公聽完,良久未曾言語,最終喟然說道:「心病需得心藥醫,二郎這故事,聽著寥寥數語,但卻是對症下藥了。」

  感嘆了一陣,龐公想起一事,又朝周鈞說道:「你新收的那奴,名為孔攸者,咱家尋人查了。」

  龐公先是說了孔攸的家世和遭遇,周鈞聽了,發現與自己了解的相差無幾,便只是點頭。

  龐公又說道:「早些年,孔攸於職方司當差時,曾向郎中上了數次策文,提前料中了漠州、黑水、石堡的戰事。」

  「可惜當值郎中輕鄙孔攸官奴之身,連瞧都沒瞧,便壓案未發。」

  周鈞聽了,不由吃驚。

  龐公又道:「後來,孔攸便不再上書策文,只是裝痴扮愚。」

  周鈞忍不住問道:「他為何不再上書呢?既然能料中戰事,說明此人有大才,兵部里總有上官,能夠慧眼識英雄,與他一個前程。」

  龐公沉吟片刻:「咱家猜度,孔攸不再寫策文,甘願沉寂,或許與他的家人有關?」

  周鈞:「家人?」

  龐公:「孔攸當年剛入職方司的時候,他家中的父兄娘姊,尚存於世。」

  「後來,遭了流放的父兄,因為邊疆戰亂,皆身死他鄉;而她的兩個阿姊,因為不堪藩將折辱,投河自盡;她的母親,受了打擊,也急病而亡。」

  聽了孔攸家人的遭遇,周鈞愣在那裡,好久沒有回過神來。

  龐公:「孔攸家中逢此大難,怕是原本還有的上進心思,也徹底息了。」

  龐公頓了頓,又朝周鈞說道:「孔攸有才,毋庸置疑,但此人心思縝密,又落難苦忍,用此人當得謹慎。」

  周鈞拱手,點頭稱是。

  龐公:「這幾日,二郎便陪著壽王恣意山水,權作是抒意。」

  「待得事情了了,宮中督行應該也會有了消息,到了那時,便收拾行囊,去往朔方吧。」

  周鈞又應了一聲。

  接下來的幾日,如龐公吩咐的一般,周鈞陪著壽王,白日裡遊山玩水,日落時便回苑聽戲。

  憑著一手好菜,再加上偶然道出的佳句,李瑁將周鈞引為知己,甚至隱晦的向龐公暗示,想要引其為王府幕僚。

  不過,龐公卻另有打算,沒有鬆口。

  至於孔攸,周鈞選了個中市開市的日子,與其簽訂了奴契,算是正式納他為家奴。

  奴契訂立的那一日,孔攸看著那張紙,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周鈞瞧了深感為怪。

  很快,時間又過去了十幾日。

  一紙臨時調令,來了都官司之中。

  上面言道:有書令史,名為周鈞者,精通計學,又出身奴牙,故委遣有方,督行阜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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