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應訪

  聽了若娥的抱怨,解琴說道:「那話本可是你的心血,那戲角也是你的牽念,倘若沒了你去演那崔鶯鶯,這西廂記,哪來如今這般的名氣?」

  停了片刻,解琴又勸道:「俳優又如何,古有常侍郎中東方朔,又有楚荊先賢優孟君,皆是君側謁者,名垂史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若得我說,那鍾璋倘若有幸娶了你,不知長安多少文人墨客要嫉恨他。」

  若娥聽見這些,臉色才稍好一些。

  聽解琴說起名垂史冊的優伶,周鈞倒是想起了一人。

  宋真宗趙恆的皇后,劉娥。

  宋朝第一位攝政的太后,功績赫赫,常與漢之呂后、唐之武后並稱,史書稱其『有呂武之才,無呂武之惡』。

  不過這都是後事了,也不好拿到這裡來說。

  周鈞坐下,朝二女問了北里中曲的近況。

  解琴笑著說道:「凡是出演了西廂記的女子,無論戲份多少,都成了北里如今的紅人。」

  「每日慕名而來的人,將北里場院堵得嚴實。」

  「有那好事者,去倒賣入曲的引牌,居然都能日入萬錢。」

  「只是北里另二曲,被冷落了些,只是艷羨。」

  若娥冷哼一聲:「西廂記的戲角,大多來自中曲,北曲和南曲因此被擠了營生,哪裡是什麼艷羨,只是眼紅罷了,都數次過來說道了。」

  周鈞聽了此話,心中好奇,便細詢一二。

  解琴:「北曲的都知柳小仙,攜禮登門,說是倘若西廂記再演,希望能給北曲安排些戲角。」

  若娥聽見這話,沒好氣的說道:「給北曲勻些角色?說的倒是大氣,其實是她自己想要戲角罷了。」

  「也虧了她是來找你,倘若與我說,面都不見,直接轟出去!」

  解琴聽罷搖搖頭,開口道:「北曲的營生本就落魄,那柳小仙平日裡花費甚巨,過來求個戲角也是情理之中,何必折辱她?」

  周鈞有些奇怪的問道:「某見過那柳小仙,瞧那宅子裡的用度,皆是奢糜,何來落魄一說?」

  若娥輕蔑一笑:「柳小仙不過一新羅婢,沒那真才實學,平日裡只懂得色相授人,與客只知刮剝無度。」

  「知曉她秉性的客人,大多與她見上幾面,便斷了往來。」

  「周令史瞧著那宅子奢華,卻是她將值錢的物什,統統擺在了外面。」

  「她平日裡的出行、打點、衣飾、香紅等等,花費甚巨。」

  「私底下卻生活拮据,就連吃魚鱠,都不僅要分膳食之,還要拆頭尾而作零。」

  周鈞聽著稱奇,又看向解琴。

  後者也點頭說道:「柳小仙重排場,又喜浮誇,平日裡的過活卻是不易。」

  周鈞嘆了一聲,那柳小仙,也真是應了一句話,死要面子活受罪。

  若娥又憤憤不平的說道:「北曲倘若只是窮乞,那南曲便是明奪了。」

  周鈞聽見這話,問道:「南曲如何了?」

  解琴伸手止了若娥,朝周鈞說道:「周二郎莫聽居士憤言,南曲都知佘紅芝,曾來拜訪妾身與若娥二人。」

  「言道北里諸家不易,當得相互提攜,將來也好有個圓滿。」

  想起佘紅芝背後的那位主人,周鈞皺眉問道:「你們如何說的?」

  解琴:「正巧那西廂記的新印話本出了,鴻雁詩社贈了不少,妾身便從中取了一套與了紅芝,又說倘若南曲有教,中曲自當相攜。」

  周鈞點點頭:「這便是了。」

  若娥咬著牙,恨恨說道:「那佘老狐,假著虎威,四處奪食,當真是恬不知恥!」

  周鈞朝二女問了一句:「佘紅芝有恃無恐,你們可知她背靠何人?」

  解琴和若娥對視了一眼,前者說道:「妾身只聽說她與皇城有些瓜葛。」

  周鈞低聲說道:「且聽某一言,莫要針對,且依著她便是。」

  若娥一愣,還想開口問些什麼。

  解琴拉住了她,輕輕搖了搖頭。

  周鈞又朝解琴問道:「對了,那西廂記新印的話本,某曾允了他人,解都知那裡可還有餘,可否借某一套?」

  解琴點點頭,入了房內,取來了一套。

  周鈞接過收好,向解琴道了謝,又言語將來必定補還。

  見再無它事,周鈞站起身來,朝二女說道:「今日便這般了,教坊那裡倘若有事,盡可來尋某。」

  二女點頭,一起將周鈞送到了故冉居的院口。

  周鈞出了中曲,又取了乘馬,行出平康坊,之後便回了家,再無多話。

  接下來的幾日裡,周鈞依舊每天去都官司視事。

  六月中勾已過,都官司除了一些日常循例,倒也沒有什麼繁忙的公務。

  轉眼間,又到了旬休之日。

  這一日放廨,周鈞收拾好行囊,與程主事和諸位胥吏打了招呼,便快步出了門。

  騎上馬,周鈞一路趕向灞川別苑。

  眼下是七月中旬,酷暑難當。

  周鈞騎著馬,被那日頭曬的渾身發燙,只得脫了吏袍,盡挑那陰涼之處前行。

  出了官道,入了灞川小道,周鈞行至鋪設火泥的路段,遠遠看見一位身穿官袍的男子,蹲在路上,正在查看些什麼。

  周鈞騎著馬又靠近了一些,卻發現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監察御史柳載。

  柳載聽見馬蹄聲,看向聲音的來處,瞧見周鈞的時候,拱了拱手,朗聲說道:「周令史。」

  周鈞翻身下馬,走到柳載的身邊,還了一禮,笑著說道:「柳御史,沒想到在此處遇見你。」

  柳載只是說道:「某曾言拜訪,當是守約。」

  周鈞知曉柳載的脾氣,指向灞川別苑的方向說道:「這裡離別苑不遠,快行幾步,少頃便至。」

  柳載點點頭,從路邊牽來了騾子,行在周鈞身旁,二人順著小道,一路行去。

  到了別苑的大門,柳載將騾子寄在門房,又從褳褡里取出一門刺,交給了周鈞。

  周鈞接過門刺,打開看了,只見這份刺貼,是柳載呈給龐公的。

  裡面寫了柳載的姓名和藉職,還寫了拜訪的理由,最後綴了幾句福語。

  周鈞暗道,這柳載為人處事,雖然心向山野,倒是循禮規受之人。

  取了門刺,周鈞向柳載告了一聲罪,接著便入了灞川別苑,先去往中苑裡龐公的院子。

  通報一番之後,周鈞入了書房,見到了龐公。

  後者看見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二郎,你找了個好幫手。」

  周鈞聽見這話,愣在了那裡,見龐公面色如常,便試探性的問道:「不知龐公說的幫手……是哪一位?」

  龐公笑了笑,只是對周鈞說道:「倘若有暇,去內苑裡瞧瞧吧。」

  內苑?

  周鈞心中生疑,一邊應了,一邊又將柳載的門刺,遞給了龐公,說了對方的來意。

  龐公翻開門刺看了看,便合上說道:「既然是二郎的客人,又是監察御史,且仔細接待便是,莫要怠慢了對方。」

  「且記著,有暇時再來這裡一趟,咱家有話要與你說。」

  周鈞點頭稱是,接著便退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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