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內苑之約

  聽了畫月的話,周鈞有些不忍,開口道:「雖然不清楚那預言是如何得來的,但是談什麼世界的真實,未免太過於玄離。Google搜索再說,命運一事,我覺得還是不假借人手,自己把握才好。」

  畫月看著周鈞問道:「二郎可是覺得,畫月留下來是無奈之舉,亦或是心有不甘?」

  周鈞未語,卻是默認了。

  畫月強笑著說道:「我從未覺得留在大唐,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對策;也從未覺得,伴在你身邊,是被一個預言跘住了手腳。」

  「畫月便是畫月,只是想要一個答案,恰巧二郎能給我罷了。」

  周鈞嘆口氣,點了點頭,對畫月說道:「當初我出言挽留,自是與了你承諾,某在這大唐一日,必護你周全。」

  畫月聞言只是應了一聲,在此之後,二人相視良久,皆是無語。

  周鈞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朝畫月說道:「我去一趟中苑,晚膳可能趕不及了,你可去屈家搭夥。」

  畫月點頭。

  周鈞從案台上取了早備好的一冊西廂記話本,走出了房門。

  依舊坐在臥榻上的畫月,看著周鈞遠去的背影,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那個預言,還有後半段……」

  拿著西廂記話本的周鈞,入了中苑,朝著殷大榮的採薇院走去。

  還沒到院口,周鈞聽見裡面傳來唱樂聲,心中疑惑。

  那門房的小廝,遠遠瞧見周鈞,連忙飛奔過來,將他迎入了院中。

  進了院子,周鈞才明白,這唱樂聲是怎麼回事。

  原來殷大榮坐在院中的正位上,正在考校一眾樂伎的功課。

  瞧見周鈞走進來,殷大榮揮手止了唱樂,笑著問道:「二郎今日怎有暇,來咱家這裡做客?」

  周鈞先是朝殷大榮拱手行了一禮,接著便從懷中取出西廂記的話本,雙手遞到了後者的面前。

  殷大榮瞧見那話本的名字,先是一驚,接著大喜道:「二郎怎知咱家在尋此物?」

  未待周鈞作答,殷大榮拿過話本,愛不釋手的說道:「前幾日,咱家聽說長安城內出了一話本,名為西廂記,無論是誰看了,都是讚譽有加。」

  「咱家使下人去買,不料跑遍那長安,卻是回道賣光了。」

  「某等著心癢難耐,便尋思著花重金請人抄本一觀,哪料到就連抄本都要排期。」

  殷大榮一邊說一邊翻開書冊,瞧見扉頁闞錄一欄里寫著周鈞二字,不由楞道:「這是……?」

  周鈞笑道:「這西廂記的話本,某也出了些主意,再加上與著者相熟,便得了個闞錄之職。」

  殷大榮抬頭看了眼周鈞,頗有些吃驚:「想不到二郎還有這本事。」

  說完這話,殷大榮翻開話本,很快便沉了進去,忘了它事。

  結果,殷府的管家殷安,一眾樂伎和樂工,眾人面面相覷,所有人不敢動作和說話,不知如何是好。

  周鈞走到殷安身邊,對後者低聲說道:「且讓所有人先下去吧,莫要打擾了殷公。」

  殷安聽了連忙點頭,朝其他人打了個手勢,眾人小心翼翼的退出了院子。

  殷大榮本就是戲班出身,又喜觀戲本,故而這西廂記他看的很慢。

  中間殷安進院兩次,想問開膳一事,瞧見殷公,終是無奈離去。

  日頭西斜,星月初上,有那下人在院子中點起了燭燈。

  七折話本,殷大榮足足看了大半個時辰,才算是看完。

  將話本合上,殷大榮長吁一口氣,嘆道:「這故事,這詩詞,這唱文,說是傳世之作,也不為過啊。」

  瞧見身邊的周鈞,殷大榮急忙問道:「這西廂記後面的冊子呢?」

  周鈞說道:「正在雕版印著,怕是還要些時日。」

  殷大榮急的直拍大腿。

  周鈞見狀,又說道:「殷公倘若著急,某去尋那著者,抄錄下原本,送來便是。」

  殷大榮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笑著說道:「二郎真是幫了咱家大忙!」

  周鈞又想起一事,對殷大榮說道:「殷公,僱請樂伎一事,怕是多有不易。」

  殷大榮擺手說道:「千金易得,良伎難尋,二郎可知咱家府上這些小娘,是花了多少功夫養出來的?」

  說到這裡,殷大榮嘆口氣,繼續說道:「良伎多在教坊,再就是大戶人家從小養的私伎,尋訪多是艱難,這事怕也是急不得了。」

  周鈞拱手稱是。

  殷大榮抬頭看了眼天色,拍了拍腦袋,恍然道:「瞧這記性,天都這麼晚了,二郎留下陪咱家用頓晚膳吧。」

  周鈞先是推脫,見殷大榮堅持,便也同意了。

  殷大榮叫來殷安,交待了幾句,便帶著周鈞入了側廳。

  二人入席沒多久,有那下人拿來美酒和佳肴,不多時便擺滿了案台。

  周鈞一邊陪著殷大榮說話,一邊想自斟敬酒,卻聽聞身後一陣碎步。

  兩位身著袒胸大袖襦裙的貌美樂伎,笑著來到周鈞的左右。

  一女夾菜,另一女斟酒,二人一邊暗送秋波,一邊緊挨周鈞,卻是恨不得身子都貼上來。

  周鈞有些不適應的朝後坐了坐,看向殷大榮,卻發現後者滿臉笑意。

  殷大榮說道:「二郎瞧這兩位小娘如何,倘若喜歡,盡可收入房中。」

  周鈞連忙拱手說道:「殷公說笑了。」

  殷大榮:「咱家手下這些女兒,在別苑中,天天可說著呢。」

  「二郎模樣俊俏,又年輕有為,從不恃寵驕縱,真是女子眼中的好郎君。」

  周鈞看了眼身旁的二女,見她們眼中流露希冀的神色,倒真應了殷公所說。

  周鈞想了想,朝殷大榮說道:「敢教殷公知曉,小子不敢受禮。」

  殷大榮一愣,問道:「二郎是擔心龐公那裡?」

  周鈞搖頭道:「不是。」

  「某年少初更,倘若沉了女色,擔憂無暇顧他,荒了自身前程事小,誤了東家所託事大。」

  殷大榮聽見這話,面露吃驚,再看向周鈞的眼中,也多了幾分賞識和欽佩。

  只見他朝周鈞身旁的二女擺了擺手,卻是示意她們退下。

  二女心有不甘的站起身,三步一回頭的出了堂間。

  周鈞鬆了口氣,端起酒杯,敬向殷大榮。

  酒過三巡,殷大榮朝周鈞說道:「咱家最近聽龐公說,有意開了內苑。」

  周鈞聞言一愣:「內苑?」

  殷大榮又道:「聽龐公話中之意,怕是有顯貴人物,要來別苑住上幾日。」

  顯貴人物?

  周鈞聽見這個詞,第一反應就是壽王李瑁。

  壽王剛剛出了孝服,因為楊玉環一事,與玄宗生了隔閡,不願入宮循禮。

  龐公請他到灞川別苑小住,恐怕是打算從中勸導一番。

  想到這裡,周鈞說道:「某曾去內苑瞧過,那裡連堂別廂,年久失修;庭院池榭,無人打理;就連從前那些名貴器木,如今也蟲蛀朽爛,不堪再用。」

  殷大榮點頭道:「是極。內苑全部整理一番,怕是要花上大力氣。」

  周鈞與殷大榮又說了一會兒話,用完了晚膳,便告辭離開了。

  一路上,周鈞皺著眉頭,想著內苑之事,去了屈家小院。

  周鈞走進院門一看,只見屈三翁正在和孔攸下著雙陸棋,旁邊聚集了一大群人。

  那些人中,有那屈家子,亦有樊家人,還有幾位年老部曲。

  一群人盯著那棋盤,看表情皆是冥思苦想。

  只有孔攸一人,悠閒的坐在那裡,一邊翻著書冊,一邊隨手下棋。

  不到十移,只見屈三翁長嘆一聲,投子告負。

  孔攸朝人群中問道:「還有誰願意陪某下棋?」

  眾人面面相覷,卻是無人敢再下場應戰。

  周鈞出聲說道:「伯泓。」

  孔攸抬頭看見周鈞,連忙站起身,走到後者的面前,拱手說道:「不知主家有何吩咐?」

  周鈞皺眉道:「還是稱呼二郎吧。」

  孔攸應了。

  周鈞先朝他問道:「食宿妥當了?」

  孔攸:「皆妥當了。」

  周鈞說道:「這幾日,且先安置下來,與院中諸家熟絡一番。」

  孔攸看著周鈞,開口道:「某觀二郎面有難色,可是有事?」

  周鈞思考片刻,便將內苑整理一事,告訴了孔攸。

  孔攸說道:「這有何難?二郎且借某一樣信物,不出一月,必令那內苑煥然一新。」

  周鈞:「一個月?時間倉促了些吧?」

  孔攸:「一月足矣。」

  周鈞見孔攸胸有成竹,便點頭道:「那好,便許你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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