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晴。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夏日的艷陽天,空氣燥熱,很難讓人喜歡起來。
去西市飄香樓試過解藥,在兩個酒罈上布下神識陣法後,千面幻君隨藺雪琪自西往東往宣平坊而去。
再熱的天氣都阻止不了長安城的人聲鼎沸,尤其是西市、東市這兩座可以說是普天之下最繁華的商鋪里坊,依舊川流不息,車水馬龍。
今日的藺雪琪一身紫衣,是這幾年長安貴婦中興起的蜀錦所制,紫衣袖角、領邊有金線牡丹刺繡。
唐人酷愛牡丹,牡丹素有百花之王的美稱,最顯貴氣。
而藺雪琪身上的這件紫衣,金線牡丹卻更顯雅致,手工細緻至極,一看就出自東市錦繡閣那位長安貴婦最推崇的江南繡娘之手,正可謂千金難求。
這件紫衣藺雪琪只在方圓成親那日穿過。
人配衣裳馬配鞍,這套千金難求的紫衣將藺雪琪襯得愈發美麗動人,不可方物。
往日的藺雪琪總給人一種江南春水的嫵媚,自然也是極美的,可春水在大地,人們低頭去看,自不會覺得高不可攀,今日不同,今日的藺雪琪美艷高貴如仙子,是一朵開在仙界的牡丹,引人側目,卻只敢仰慕。
千面幻君變作女子模樣,隨在藺雪琪身後,眸光多半落在藺雪琪身上。饒是天性無情的千面幻君自譽為道心堅定,從來不屑男女之情,初見一身紫衣的藺雪琪也是被驚艷得不行。
或許,這個女人當真配做魔門聖子的女人,當做鼎爐太過暴殄天物。
心性、心智、美貌樣樣都是上上之選,五位聖女中也就只有此女可與龍門第一美人比肩。
龍門第一美人自然非姬心夜莫屬。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到了宣平坊。
「此刻起我時刻掌控你神魂,一舉一動我皆知,速去速回,免得看多了捨不得。」千面幻君停下,神識傳音給藺雪琪。
「放心。」藺雪琪神識淡漠地回道。
千面幻君面無表情,心中七上八下。所謂的時刻掌控藺雪琪神魂,自然是詐藺雪琪的假話,此法極耗神識,以千面幻君此刻的修為最多最多能支撐半個時辰。當然能神魂掌控多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掌控藺雪琪神魂就行。昨晚對藺雪琪的那些話可不是什麼嚇唬的假話,以藺雪琪的聰明一定心知肚明,否則才不會乖乖就範。
眼神不著痕跡地掃過方府門檐上的禿毛鷹,裝模作樣看風景的千面幻君心中忍不住一陣妒忌。
妖族十大妖王之一的天鷹妖王,給方圓看門護院也快有十個年頭了吧?金丹三階便能收服十大妖王之一,哪怕有孫正德等人幫手,也是一件讓人望塵莫及的豐功偉績。
飛仙谷前金丹斬元神,飛仙谷里力抗偽化神殭屍,識破上古異蟲陰陽蠱蟲,仙宮之主隔世傳人,三年之後一騎絕塵步入元神境不說,更是打得上一輩的第一人啞口無言。須知,那位可是自稱半步化神之下無敵手。
千面幻君不由得感嘆道,與方圓生在同一個時代是所有天才的悲哀,因為永遠有一座高山讓所有人仰止。
好在天才今夜就要隕落。
且是死在他千面幻君之手。
擋在所有人面前的大山終於崩塌,想來所有心高氣傲的天才們今夜過後都要長鬆一口氣吧?
可惜了,若是出身魔門或者龍門,這等稀世天才怕是有資格渡劫飛升吧?
一定會的。
這樣的天才門徒誰捨得扼殺,說不定以後還要靠他立足仙界……
千面幻君化作的女子嘴角揚起一角,透著耐人尋味的譏諷。天才又如何?修為再高也要有腦子才行。曾經的金丹第一人,如今的半步化神之下第一人,你方圓如何都想不到相識十餘年的紅顏知己會是魔門聖女吧?世道險惡,人心叵測,誰人都不可信,連這道理都不懂,修為再高又有何用?還不是被他千面幻君算計,玩弄於股掌?
蠢貨方圓打死都想不到藺雪琪會是魔門中人,更想不到今日這個女人打扮得如此漂亮,請他赴宴其實是請他赴死。
堂堂半步化神之下第一人,舉世無雙的天才修士,今日卻是要死於信任的女子之手,真是令人惋惜。
駭人修為抵不過一杯毒酒,抵不過螻蟻尚且貪生。
活該,誰讓你如此天真如此蠢!
姬心夜今夜過後便要守寡,待日後大功告成,老子便大發善心替照顧好你家娘子。
千面幻君突然嫉妒得不行,他這才發現龍門、魔門兩朵最美的鮮花,都鍾情於方圓。他方圓一介涼州乞兒,憑什麼?
不對,還要加上宴仙兒那個丫頭。
千面幻君心中更不是滋味。
沒關係,今夜自會大快人心!
早知如此,就該早早暗殺此子。可惜當年長安初見只差一線,該死的妖人章蓮花。
方府中方圓看到一身紫衣的藺雪琪不由得眼前一亮,這娘們好好打扮打扮還真是國色天香。
方圓隨口問道:「何事啊藺雪琪?」說著,隨手虛引示意藺雪琪進屋聊。
藺雪琪隨手掐下一朵花壇里盛開的鮮花,放到鼻前嗅了嗅,搖頭道:「不了。今次是來邀你赴宴。今晚西市飄香樓拼酒,不醉不歸。」
方圓稍稍愕然,忍不住打量了一番藺雪琪。
藺雪琪已經有兩年多沒找他拼酒了吧?自從那次喝的大醉來宣平坊找自己拼酒後,好像除了每年姬心夜邀請的幾次,藺雪琪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喝酒。
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方圓打趣道:「事先說好,拼酒歸拼酒,喝醉了不能罵人,更不能打人。」
藺雪琪微微一愣,她不記得自己喝醉後打過方圓,不過此時再談這些有的沒的有何意義?在方圓與自己之間,她最終選擇了自己,所以被千面幻君阻止的自爆丹田已經不再作數,說到底在生與死之間,她還是選擇了生。
藺雪琪微微一笑,「不打也不罵只拼酒,傍晚不見不散。」
方圓笑著點了點頭,「一言為定。真不進去坐坐?」
藺雪琪笑著搖搖頭,「你家娘子如今近墨者比墨還黑,我一個姑娘家家哪斗得過你家人婦。」
方圓難得在藺雪琪面前尷尬,頗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麼好。昨日姬心夜那句「我家夫君雄風太盛,伺候起來太累人。」當真是聞者震驚。
若是當年那些為了方大將軍拍了夜仙子屁股,義憤填膺跑來宣平坊圍堵罵人,後來不斷扔寫滿罵聲的紙團那些傢伙,聽到夜仙子昨日這句話,怕是會整個人天翻地覆,失心瘋吧?
「藺雪琪深深地望了方圓一眼,「傍晚飄香樓見。」
說罷,緩緩轉身,快步離去。
臭娘們性子一點兒沒變。
方圓嬉笑道:「慢走不送啊。」
轉過身的藺雪琪聽到這句不著調毫無誠意的送客嘴角不覺地揚起,開心的笑了。
她就是喜歡方圓,喜歡他的一切,吊兒郎當下那顆待人真誠的心,於她這個生在黑暗裡的人而言,便是冬日之暖陽,夏日之清風。
開心的微笑突兀地停下,那揚起的嘴角尷尬地僵住,今時的她已經不配沐浴暖陽、享受清風……
她剛剛才完成了針對他的殺局,卑鄙的她利用了他對自己的信任。
今夜過後,她的冬天再無暖陽,夏天再無清風,她將重歸黑暗,行屍走肉一生。
……
——————
「藺雪琪來了?」
芥子天地中姬心夜打坐完畢。
方圓一怔,納悶道:「你怎知道?」
姬心夜高深莫測地笑看了方圓一眼,「夫君每次見過藺雪琪,渾身都帶著一股勁兒,人家一看便知。」
方圓氣笑,「胡說八道。我方圓堂堂龍雀衛大將軍除了見到夜仙子有勁兒,別人還真不放在眼裡。」
姬心夜笑著起身,「不怕放在眼裡,就怕放在心裡。」
方圓結舌,真要鬥起嘴來他哪是夜仙子的對手,沒好氣道:「說不過你成了吧?不過我心裡只有一個女人,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甜言蜜語夜仙子也吃這一套。
姬心夜挽住方圓的胳膊,笑問道:「藺雪琪找你拼酒?」
方圓無奈地笑道:「這你都知道?」
姬心夜楚楚可憐道:「奴家自從嫁給夫君起,每一日都謹小慎微,夫君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奴家都很用心的記在心裡,上次藺雪琪來找夫君拼酒,夫君就是方才那個表情。」
夜仙子話鋒一轉,眼神危險,「想去吧,不好意思說,不好意思說吧,還偏將燙手山芋丟給人家,說什麼全憑娘子做主。做什麼主?不讓去,顯得夜仙子小氣。能不讓你去嗎?」
方圓呵呵笑個不停,姬心夜當然不是真心計較這些。
方圓接著皺起眉頭,擔憂道:「娘子,藺雪琪今日好像有些不同,總感覺有些神情恍惚,怕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姬心夜正色,黛眉皺起,「藺雪琪心大,這次找你喝酒怕是真遇到了煩心事。夫君,藺雪琪若有難處,咱一定出手相助。如今的龍雀衛護得住藺雪琪。」
方圓重重地點了點頭。
有些閉口不提的默契,是最大的善解人意。
得姬心夜是他方圓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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