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驪山有祥瑞,請陛下赴驪山休養(第三更)
東宮崇教門下。
田仁會面色低沉的等著,他的小兒子死了,就這麼死了。
怎麼會死了呢?
田仁會想不通,自己明明安排了好手護衛的。
田仁會抬起頭,看向崇教殿中,面色越發的陰沉。
太子對他的觀感並不好。
這一次。
崇教殿中,戴國公、左金吾衛將軍左匡政,面色沉重的跪在地上。
李承乾走到了左匡政身前,看著老將白髮蒼蒼的模樣,李承乾輕嘆一聲,說道:「戴國公,讓左明德去安西吧,發配軍前,永不回返。」
「殿下,老臣————」左匡政忍不住的抬頭。
李承乾直接擺手,說道:「孤知道你想要用自己的軍功來請求減罪,但這沒有意義,他即便是留在長安,信都郡公會放過他嗎?」
左匡政臉色微微一變,一個發瘋的右金吾衛將軍,後果是可怕的。
「而且孤說是將他發配到安西,可沒說只有他。」李承乾看向左匡政,說道:「在高昌買座宅子,找些僕人和女子送到高昌,多生幾個兒子女兒,生下來再送回長安,你就當這個兒子已經死了。」
「是!」左匡政緩緩的躬身,太子的辦法已經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當然,或許將來,你能夠調任安西都護府,父子團圓也不是不行。」李承乾看向左匡政的模樣,心中輕嘆一聲。
「老臣謝殿下恩典。」左匡政驚訝的抬頭,隨即他激動的沉沉叩首,太子已為他考慮到了極點。
「今日之言,孤什麼都沒有說,你也什麼都沒有聽見。」李承乾擺手,說道:「去吧。」
「臣告退。」左匡政這才從崇教殿退了出來,走到崇教門下,左匡政看了臉色悲傷的田仁會一眼,躬身行了一禮。
就在這個時候,崇教門外,一名內侍疾步從門外而入,看向左匡政道:「陛下口語,戴國公,
左金吾衛將軍左匡政,教子不嚴,著令其閉門思過,無旨不得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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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匡政嘴角微微抽搐,隨即拱手道:「臣領旨。」
田仁會驚訝的看了內侍一眼,內侍沒有看他,直接轉身而走。
「臣,右金吾衛將軍,信都郡公田仁會,參見太子殿下。」田仁會站在殿中,對著李承乾認真拱手。
李承乾看著神色悲戚的田仁會,站起身,走到田仁會的面前,嘆息一聲,道:「苦了愛卿了。
「殿下!」田仁會下意識的拱手,然而淚水卻不由自主的湧上眼眶,隨即沉沉低頭,聲音哽咽。
李承乾輕嘆一聲,田仁會雖然有重重不是,但是說到底,他終究是在最後選擇了大唐。
或許他曾經和其他人有些勾連,但在最後關頭,他衝進草原去和薛延陀奮力拼殺,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唐,他終究是選擇了大唐,光是這一點,李承乾就沒有什麼可苛責的。
李承乾抬起頭,說道:「此事,大理寺已經有了結論,人會按律發配到西域軍中,至死方回。」
發配到西域軍前效力,進入敢死營,軍前拼殺,沒有戰功,只有無盡的殺戮,至死方休。
死了,他的屍體才會被允許送回長安,
「臣謝殿下!」田仁會跪倒在地,沉沉即首。
他是右金吾衛將軍,右金吾衛也有一些此類事情需要處置,律法的確如此,不是針對他一個人。
「孤知道你難受。」李承乾拍拍田仁會的肩膀,然後說道:「但律法如此,而且不僅如此,你也不許派人追殺,他的人必須活著抵達安西。
至於說到了安西之後,是不是有人按照軍中規定,每一次最激烈的衝突都派他上去,需要做誘餌的時候,是不是還用他———
只要符合軍中規矩,最後有所得,便沒有人管的。」
田仁會驚訝的抬頭,他聽出了李承乾的話,太子允許他在合理的範圍內進行報復。
沒錯,合理的範圍內。
可以從他做棋子來犧牲,但犧牲的必須有價值。
價值什麼的,是後話,但田仁會有機會算計死他,太子允許他算計死左明德。
他是右金吾衛將軍,有的是人脈關係。
「多謝殿下。」田仁會一時間心裡暖暖的,報復什麼的不重要,他感受到了太子對他的重視和信任。
「孤今日什麼都沒有說,一切按律法行事。」李承乾平靜的搖頭,然後問道:「孤如此決斷,
你可滿意?」
「臣滿意,臣無異議。」田仁會再度即首。
「好了,你去吧。」李承乾直接擺手。
「臣告退。」田仁會沉沉叩首,然後才起身轉身離開。
就在田仁會走出崇教門的時候,一名內侍從側前方走來,然後停步:「陛下口諭。」
「臣右金吾衛將軍田仁會,恭聽聖訓!」田仁會立刻拱手。
「右金吾衛將軍、信都郡公田仁會,家中有喪,准假一月。」內侍說完,平靜的看向田仁會。
田仁會頓時就明白,皇帝和太子讓左匡政閉門思過一個月,給他假期一個月,都是在變相的暫時剝奪他的權力,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沒有什麼不滿,反而對太子的手段感到由衷的佩服。
崇教殿中,長孫無忌從側殿走出,看向站在殿門處的李承乾,讚嘆的說道:「太子的手段越發的有帝王氣象了。」
「這便是帝王氣象嗎,舅舅也太看不起父皇了。」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
「這已經不錯了,起碼兩人都敬服,兩人都沒有意見,日後的事情,就是兩個人在安西軍前,
以敢死士相互搏殺的事情的。」長孫無忌平靜的搖搖頭。
敢死士基本都是犯了死罪,但又減罪一些的人物。
當然,軍中臨時組織攻城的敢死土,不在此列。
那是勇士。
「終究是有人死了。」李承乾搖搖頭,看向長孫無忌,說道:「舅舅,有些不對啊,以他們兩家的護衛,如何會真的打死人?」
「沒聽說嗎,他們每個月都要打上一次,現在不過是失手了。」長孫無忌不在意的搖搖頭。
「好吧。」李承乾點點頭,然長孫無忌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還要查。
晉王府。
夜色深沉。
晉王府書房之中,一片黑暗,沒有任何燈火。
「他們兩人全部都給停職一個月,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李治的聲音從主榻傳出。
「三日之後,臣會派人給戴國公傳信,就說田仁會會派人在路上截殺他的兒子。」稍微停頓,
駱賓王輕輕笑笑,說道:「當然,裝是要裝一裝,這樣起碼在左明德抵達安西前,戴國公都會緊張。」
「然後呢?」李治的身體微微前傾。
「剩下的,就是將公孫常和田仁會有交往的事情告訴戴國公,相信他會立刻上奏。」駱賓王的聲音從角落走出,對著李治拱手道:「這個時候,就是殿下告訴田仁會戴國公上奏彈劾他的事情了。」
「為什麼不是你?」
「太子傳信了,三日後,他會召見臣!」駱賓王神色嚴肅的說道:「一旦臣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東宮說不得會有動作,臣便不好動了。」
李治緩緩點頭。
「另外,傳信的日子,就是殿下動手的時候,那個時間,還是殿下親自掌握的好。」駱賓王微微躬身。
「是的,一旦動了,田仁會必須當夜動兵,本王明白了。」李治鬆了口氣。
「如此,臣便告退了。」駱賓王拱手,說道:「太子的事情,臣會讓人定期傳告殿下的。」
「嗯!」李治看著駱賓王退回惟帳,心裡輕嘆一聲,自己是有些不信任他了,只有日後補償了.
抬起頭,李治神色嚴肅起來。
剩下的,就是武媚娘的事情了。
東宮,崇教殿。
李承乾放下手裡奏本,看了一眼駱賓王,面色微笑的說道:「卿風姿超人,文采斐然,明年春鬧想來不成問題。」
「謝殿下誇獎。」駱賓王認真拱手,但臉色卻微微有些凝重。
因為今日來見太子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其他幾個明年有機會中舉的士子。
「孤今年事多,顧不得招待卿。」李承乾笑著說道:「如今距離科舉也沒有多少時日了,愛卿回去之後,好好準備科舉,等明年科舉之後,孤就將愛卿調入東宮崇文館。」
「多謝殿下!」駱賓王認真拱手,說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微微點頭。
駱賓王這才拱手從崇教殿退了出去,直到離開東宮,他才不由得輕嘆一聲。
他還是小看太子了,東宮人才濟濟,根本不需要他,
而晉王很有可能根本不是太子的對手。
「呵!」駱賓王輕輕低頭,冷笑一聲,晉王失敗,和他駱賓王有什麼關係。
抬起頭,駱賓王有些貪婪的看著整個皇宮。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長樂門內。
面色深沉。
轉眼已經是十一月底。
武媚娘站在萬春殿中,一張紙條被她扔進了水盆之中,徹底的浸透,然後撕爛。
上面原本記載的文字出現在了武媚娘的心頭。
驪山有祥瑞,請陛下赴驪山休養。
武媚娘眉頭緊皺,這是剛剛從殿下彈進來的。
是晉王的人。
可是,她知道晉王想讓陛下去驪山,但這話不應該她說話,她根本就不該知道驪山有祥瑞。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
隨即,太子親自背著皇帝進入了殿中。
長孫無忌,房玄齡,還有其他不少的朝中臣子都緊緊跟隨。
有的人甚至停步在殿外。
皇帝人雖然還醒著,但是卻在咬牙的忍痛,不能如此,他的額頭也滿是很水。
武媚娘頓時明白,皇帝的病情復發了。
而且是在眾目之下。
皇帝該上驪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