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既然有缺,那麼朕便幫你補上

  太極殿前,李承乾平靜的走上台階,神色逐漸的完全肅穆起來。

  長孫無忌,房玄齡,高士廉,魏徵等諸相神色平靜的微微垂首,持笏跟上。

  劉洎,岑文本,李孝恭,唐儉,劉德威等尚書寺卿,面色凝重,笏板被握的很緊。

  更後面的百官則多是好奇。

  他們雖然敏銳察覺到了有事已經在發生,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很多人都猜不透。

  只能跟隨著隊列,緩緩的進入了太極殿。

  ……

  太極殿,沉雄威嚴,天下之正。

  高高的龍榻擺放在斧依之前,兩側銅鶴單膝而立,藏香輕繞。

  兩名身材英武,但面色秀麗的女官,手持雀羽障扇,肅穆的站立在御座兩側。

  十六名手按千牛刀的千牛備身,目光平視前方,眼神落在百官身上,警惕凌厲。

  李承乾手持玉笏,站在第三階丹陛之上。

  李泰位於他的側後,站在第一階丹陛之上。

  兩側群臣,宰相,尚書,侍郎,諸王,十六衛大將軍,將軍,中郎將,郎將盡皆在列。

  群臣持笏站立,微微垂首。

  「聖人至!」太極殿門口,內侍省典儀高聲呼出,群臣齊齊俯首。

  一身明黃色袞龍袍,頭戴白玉十二冕旒,神色淡然的皇帝,天可汗李世民,從容的文武兩班群臣中間走過,走出了丹陛之下,他的目光輕輕掃了李承乾一眼,然後邁步向上,走到了丹陛之上,轉身,穩穩的坐在龍榻之上。

  內侍省典儀向前站出,然後高聲呼道:「聖人至,眾臣行禮!」

  群臣齊齊持笏拱手,然後雙膝跪倒,笏板放在前方,雙手撐地,然後齊齊叩首道:「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李承乾站在丹陛之上,身體沉沉的躬下,而在他的身後,李泰已經跪地叩首下來。

  整個大殿群臣之中,只有李承乾是只躬身而沒有跪拜。

  因為上一次,皇帝已經免了他的行大禮。

  ……

  坐在龍榻之上,李世民輕輕抬手,內侍省典儀立刻高聲道:「興!」

  「臣等多謝陛下。」群臣再度叩首,然後拿起笏板,站了起來。

  笏板回收身前,群臣肅然垂首。

  皇帝目光看向一側的內侍省典儀,典儀立刻再度開口道:「皇帝早朝,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李承乾握著玉笏的手不由得一重,但隨即眼神一定,鄭重拱手,然後走下丹陛。

  站在群臣中央,李承乾從袖子裡面抽出紫色本章,高舉向上,然後對著丹陛之上沉沉躬身:「啟奏父皇,兒臣有本奏。」

  殿中群臣一派肅然。

  太極殿議事自有規矩,什麼時候何人奏稟,大體都是提前備說過的。

  當然,李承乾今日提前抵達承天門和長孫無忌他們敘說此事,就是等於是在備說,今日他第一個稟奏。

  李世民看向側畔,張阿難立刻從丹陛之上走下,快步走到了李承乾的身前,從他的手裡接過奏本,然後才回到了丹陛之上。

  皇帝接過奏本,打開的同時,說道:「何事,你說吧。」

  「喏!」李承乾捧起玉笏,躬身道:「啟奏父皇,兒臣聞古之聖人,封泰山、禪梁父者公七十五家,是以陰陽難測,陶冶生靈之謂神;道德元通,仁育黎元之謂聖。

  聖也者,自天之攸縱也。

  神也者,代天之理物也。

  是以惟天稱辟,靈心作其會昌;惟辟奉天,至誠表其封禪。

  升中之道,抑斯之謂歟;繇是先王急焉,當仁不讓……

  伏惟皇帝陛下研精探賾,神無不照。

  唯幾所鑒,洞出象帝之初。

  先天成則,超貫混元之際。

  兒臣又聞之,游海若者,馮夷之宮為陋;登泰山者,魯侯之邦蓋小。

  是知絳霄不極,九垓綱絡於胸中;赤縣無涯,四海囊括於度內。

  故恭請陛下登泰山圜壇而接武,降九霄曜魄而齊尊。

  俾夫一代衣冠,寘其名於冊府,四方夷狄,鑿其竅於靈宮,則普天欣賴,懷生再造,朝聞夕死,抃若登仙。

  兒臣深荷玉成,不勝至願,重竭愚瞽,昧死以聞。」

  說完,李承乾再度沉沉叩首。

  群臣神色全部肅然,便是李泰,房玄齡,此刻亦是肅然無比。

  太子請封禪,這不是秘密,但太子什麼時候請封禪,就是問題了。

  尤其是房玄齡,之前中書省送往東宮封禪奏本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皇帝的用意,但東宮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一切準備妥當,太子的能力依舊非凡。

  特別是今日有了太子請封禪事,那麼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外群臣針對東宮的謠言都得停下。

  否則一旦再出事,打擊到的,就是皇帝封禪之事了。

  ……

  李世民輕輕俯身,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輕嘆一聲,說道:「承乾,封禪之事,朕暫且擱置,你的腿傷未愈,朕擔心東行泰山,你不便甚矣,故而先放一放吧。」

  「父皇。」李承乾再度拱手,認真說道:「將封先祭,義在告神,神明之事,天地有機,不可久拖。

  兒臣身體之事,只在兒臣,不可因此而耽誤父皇封禪之事,兒臣堅請父皇東行封禪。」

  李世民看著站在殿中神色堅定的李承乾,微微的點頭,然後他抬頭看向群臣道:「諸卿如何看此事?」

  「陛下!」李世民話音剛落,太史丞李淳風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太子所言極是。」李淳風拱手,認真說道:「古歷分日起於子半,今歲甲子朔冬至,臣與太史令傅仁均共予精算,子初為朔,有差三刻,用乖天正,恰值考定。

  時正天下,臣以為當為封禪之機。」

  李世民抬頭看向殿中,發現太史令傅仁均今日未至,這才想起傅仁均前些日子告了病假。

  天時推算之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今日李淳風怕也是正好趕上了。

  「陛下,天命有常,無可推拒。」長孫無忌站了出來,拱手道:「臣請陛下,即定封禪之事。」

  「臣等恭請陛下,即定封禪之事。」群臣齊齊拱手。

  李世民長嘆一聲,說道:「你們啊,總是在為難朕……好吧,好吧,便從今日定下封禪之事,以太常寺卿庾儉等為封禪使,禮部、太常寺推定封禪時辰諸事,國子司業孔穎達率諸儒詳定儀注,便如此吧。」

  「臣等領旨,陛下賢明千古。」群臣齊齊俯首。

  ……

  李泰拱手之間,眼睛忍不住的發紅。

  太子請封禪,皇帝只是稍微遲疑,然後群臣稍作勸諫,皇帝就允了。

  這實在太過出乎李泰的預料,他們原本以為皇帝起碼還要拉扯半年。

  怎麼現在這麼快,這麼迫不及待。

  這樣一來,皇帝就等於告訴天下人,他沒有換太子的意圖。

  起碼眼下沒有。

  太子的位置立刻就無比穩固起來。

  李泰目光掃過下方東宮諸臣臉上那壓抑不住的笑意,心裡就如同吃了蒼蠅一樣的難受。

  房玄齡神色鄭重,他當然知道,依照慣例,皇帝原本不會這麼快答應,今日之所以如此,恐怕還是因為盧護的原因。

  「眾卿平身吧。」李世民輕輕抬手,群臣這才直身。

  李承乾剛要回到位置上,這個時候,李世民的聲音再度響起:「太子,朕聽聞東宮太子仆寺寺令和寺丞同時空缺?」

  李承乾腳步頓下,深吸一口氣,肅然的說道:「回父皇,東宮太子仆空缺已有大半年,而太子仆寺寺丞,因為前日東宮編修《考工志》,搬運木樁而致不慎受傷,無法履職。」

  李世民點點頭,說道:「既然有缺,那麼朕便幫你補上。」

  內侍監張阿難向前一步走出,張開聖旨,高聲道:「惟貞觀十四年,歲次庚子,十一月戊子,朔初一壬辰日,皇帝若曰:

  於戲!

  仆臣之任,王命斯允。

  在德而舉,其名必彰。

  朝請大夫、蒲州長史、穀城縣伯獨孤大寶,門承舊閥,器蘊通才,立言可以敏事,為政可以居劇。

  登於副尹,聲滿於字人;試乃列卿,眷逾於數馬。

  巾車是屬,建鼓攸司;爰賴服勤,宜膺邦寵。

  可太子仆令,勛封如制。

  欽此。」

  獨孤大寶?

  群臣還沒有將這個名字從腦海中翻出,一名兩鬢斑白的將領,已經神色鄭重的走出,然後沉沉跪倒:「臣,右衛將軍、上開府、考城縣開國公獨孤開遠,代犬子獨孤大寶叩謝陛下隆恩。」

  ……

  李承乾有些發愣,怎麼是獨孤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