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李承乾:卿可為宰相(第一更)

  陽光溫煦,水渠流淌。

  李承乾一身黑底金絲蟒袍,站在渠岸邊上,目光抬起,遠處的玄武門清晰可見。

  僅僅是看了一眼,李承乾就收回了目光,低頭看向四方。

  密密麻麻的田野之中,不少軍卒,還有他們的家人在辛勤的勞作著。

  這裡是皇宮禁苑。

  然而這裡雖然是皇宮禁苑,但這裡並非沒人。

  甚至於這裡面有大片大片十幾萬畝的良田在其中,數萬人在這裡面耕作生活這裡就是北門禁軍的所在。

  北門禁衛,屯駐皇宮北面,守衛整個皇宮禁軍所在,整整兩萬精銳軍卒,還有他們的家人,全部都生活在整個皇城北苑之中。

  從玄武門往北,一直到渭水邊緣,全部都是禁苑的所在。

  皇帝自然用不了這麼大的地方去遊玩打獵,所以,這一片渭水南側最肥沃的土地,便是北門禁軍的耕種之地。

  每年有著極好的收成,而且還不用交稅。

  田野農舍,鄉村阡陌。

  婚約往來,聯姻互通。

  禁軍家屬的生活,就在這片土地上。

  他們也不進長安城內,所有的一切都在彼此之間,從而也保證了對皇帝的絕對忠誠。

  李承乾收回目光,李安儼,還有太子舍人張大象,司農寺卿趙元楷,帶著一名六旬年紀、一身綠袍的魁梧老人,來到了李承乾的身前,眾人拱手道:「見過太子殿下。」

  「平身吧。」李承乾溫和的點頭,看向老人說道:「父皇有旨,讓孤在禁苑選一塊土地,施行對農事的種種改進,有勞宋卿。」

  宋集,北門禁軍屯田校尉,從隋末太原起兵,到武德年間,再到貞觀的老將,如今致仕,做了北門的屯田校尉。

  「老臣領旨。」宋集立刻鬆了一口氣。

  太子出現在禁苑,這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太子接觸北門校尉,不遠處還有大量的禁軍家眷,這就是犯忌諱的事情了。

  當然,有皇帝的聖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承乾也弄不明白,皇帝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竟然讓他介入到北門之中。

  司農寺有自己的田,長安城四周也有無數的農田可以用,皇帝卻偏偏讓他在北門弄塊地,

  「孤有三個要求。」李承乾看向宋集,認真的說道:「首先,地不能太好,

  中等便可。」

  「喏!」宋集立刻拱手,這事好安排。

  「取用三畝,全部由東宮和司農寺的官員前來耕種。」稍微停頓,李承乾認真說道:「不管所用誰家,東宮按照去年田地收成的兩倍補償—-不必多言,便如此。」

  宋集原本還想要拒絕,但卻被李承乾直接擺手阻止。

  「其次。」李承乾依舊看著宋集,說道:「孤要用人,去年整個北門,誰家收成最好,請其長者,來教司農寺和東宮的官員種田之術———」

  站在一旁的趙元楷剛想要說什麼,卻被李承乾冷眼直接瞪了回去。

  「雖然天下人都知道,穀物種植需要間隔,但多少間隔最為恰當,施肥施多少,什麼時候施最為恰當,澆水,澆多少最為恰當,這些東西,司農寺怕也不敢說一定就是最對的吧?」李承乾目光幽深的看著趙元楷。

  「喏!」趙元楷立刻拱手認錯。

  李承乾這才看向宋集,說道:「孤知道,各家長者,都有不傳之秘,故而孤希望諸長者能夠盡力傳授,除了他們自己能夠獲得他人的秘術之外,同樣的,一旦所言有用,孤會親自向父皇請奏,賜封爵位。」

  一句爵位,宋集頓時鄭重了起來,這一句話,不知道多少人家會動心。

  「其他各家人家,若有方法以教孤,司農寺和東宮屬官鑑定有用之後,亦比照處理。」李承乾看向李安儼,說道:「安排東宮諸舍人,郎中,司馬,主簿,

  諸事,認真記載,不得有絲毫枉縱貪墨之事,若有,即刻趕出東宮。」

  「喏!」李安儼拱手領命。

  「其三。」李承乾神色肅然起來,說道:「北門孤不會常來,諸事由太子家令寺全面負責,司農寺亦派專人盯著,還有北門·—」

  「老臣無他事,老臣親自盯著。」宋集認真拱手。

  「如此甚是妥當。」李承乾點點頭,然後感慨的說道:「今年諸事先鋪展開來,人員事務熟練上手,明年才是真正大動手腳的時候,諸卿明白嗎?」

  「喏!」眾人齊齊拱手。

  宮道之上,李承乾和趙元楷並肩騎行。

  李承乾說道:「父皇雖然說是主用北門之地,但在孤看來,光用北門之地是不夠的,所以孤打算在武功,還有長安萬年二縣,各擇取三畝田地,還是用同樣辦法,請教當地農戶,學習他們歷年經驗,集合成冊,然後具體施行,一年底來看成果。」

  「喏!」趙元楷點點頭,這才是他們最初的計劃。

  「武功縣,孤會讓武功蘇氏協助,長安萬年二縣,就勞煩司農寺多處置吧,

  孤偶爾也會去看看。」李承乾有些抱歉的笑笑,北門他還能夠隨便而去,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是!」趙元楷能夠理解太子的難處,

  「還是那句話,今年先鋪展開,積攢一定的經驗之後,再在岐州,眉州和華州施行,先十畝再百畝。」李承乾目光看向承天門的方向,輕聲說道:「各地地理不同,水質不同,土質不同,諸方法要因地制宜。」

  「是!」趙元楷頓時不停的點頭贊同,太子這話,是說的最對的。

  「這兩年先關中,過兩年再河南,河北,齊魯,江淮,乃至於江南,嶺南,

  注意天下地形,氣候,土質,請教天下百姓,最後成一本農冊,然後頒行天下。」

  稍微停頓,李承乾看向趙元楷,認真的說道:「趙卿,若是三五年後,天下百姓秋收能夠增長一成,天下賦稅能夠增長一成,那麼愛卿別說是尚書之位,便是宰相之位,也是唾手可得啊!」

  趙元楷一愣,隨即眼眶頓時就發紅起來。

  如今的大唐,天下稅收不過七八百萬貫,若是幾年之後,能夠增長到一千萬貫,而他趙元楷和太子如今做的這些事情能夠讓占的其中的一百萬貫,別說是六部尚書了,宰相之位,皇帝也得給他「殿下放心,臣於此事,必定效死。」趙元楷認真的點頭。

  「呵呵!」李承乾笑著擺擺手,說道:「我等都是在為大唐效死,為父皇效死而已。」

  「是!」

  東宮,崇教殿。

  李承乾坐下,拿起熱茶,喝了一口,然後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抬起頭,李承乾看向神色遲疑的李安儼,問道:「怎麼了,有什麼話說?」

  「是!」李安儼拱手,說道:「殿下,如此做,真的能讓糧食豐產嗎?」

  「能。」李承乾點頭,說道:「天下人都知道要讓糧食合理種植,然後施肥,灌溉,如此便能豐收,但是具體該怎麼做,做到多少,知道的人卻並沒有多少,而絕大多數,都被天下世家當成了不傳之秘。」

  李承乾抬頭看向李安儼,眼神幽微「殿下!」李安儼頓時明白了過來,李承乾今日所做的,就是要將天下世家知道的東西,全部公布天下。

  這才是今日之事的真正原因。

  「若是沒有北門的那三畝地,你信不信,東宮在其他地方的田地,會在突然的某一天,被人徹底的毀掉。」李承乾輕輕冷笑,皇帝讓他在北門種地,這一點是最主要的原因。

  當然,皇帝也會想看一看,李承乾和北門禁軍的接觸,看他有沒有去拉攏北門軍士。

  說不定剛才的那位北門屯田校尉,現在已經在兩儀殿匯報李承乾在北門的一切言行了。

  這就是一些難以避免的陰暗想法了。

  「也就是說,殿下一旦做出成果,陛下一定會千方百計的保住殿下的。」李安儼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李承乾擺擺手,說道:「這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便是孤真的做出了什麼,

  下面也有很多手段可以阻礙,州縣胥吏,地方鄉紳,到了百姓手中的東西很少。」

  便是好的政策,到了田間地頭,也是經過一層層閹割的。

  「是!」李安儼認真點頭。

  李承乾從桌案之下拿出一張紙,然後快速的在上面寫了密密麻麻一頁紙。

  吹乾,折好,裝入信封,遞給李安儼,說道:「這封信,用你的名義發往交州,給交州都督杜正倫,這一次司農寺之事,想要出成果,真正要靠的,是杜都督。」

  前中書侍郎,太子左庶子,如今的交州都督杜正倫。

  「喏!」李安儼立刻拱手。

  「不用太隱蔽,正常就好。」稍微停頓,李承乾輕輕冷笑,說道:「順帶看一看,有沒有什麼人,在盯著這封信。」

  「是!」李安儼神色嚴肅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太子通事舍人高真行腳步匆匆的出現在了門前,對著李承乾,面色急促的拱手道:「殿下,陛下有旨,令殿下即刻勤見。

  ,

  「哦?」李承乾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怎麼突然就召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