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言捋了捋鬍子,再一次看向北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悠悠說道:「那位趙王李愔,是個有魄力的,而且不是個蠢貨。」
「只看其將薛延陀大軍誘敵深入,便知早已有了全盤的計劃,此刻固然北疆的消息盡皆被封鎖,無人知道定襄以北之戰事到底如何。」
「但想來大度設難逃活命,他的那些個驕兵悍將怕是也得全軍覆滅。既然大度設下場肯定很慘,但北疆卻毫無消息傳來。」
「那麼唯有一種解釋,右屯衛以及右武衛,極有可能已然兵出白道,直搗漠北……」
「此刻,你應當在固守雁門關之餘,派遣兵力北上定襄,協助駐守,確保敕勒川以南萬無一失。」
那守將大吃一驚:「那趙王有這麼大的膽子?」
不過旋即響起李愔這廝素來就以膽子大而著稱,沒什麼是那廝不敢幹的,兵出白道?
還真就說不準……
「但是陛下有明令下達,萬萬不可與薛延陀全面開戰。」
「趙王若是當真敢違背聖意,吾再去協助,豈非助紂為虐?」
「愚蠢!」
趙德言叱責道:「李愔違背聖意,與你何干?」
「難不成你眼看著定襄空虛卻按兵不動,最終致使潰逃的薛延陀兵卒侵襲定襄,那才有功?」
「記住了,功也好罪也罷,自有人家李愔頂在前頭,輪不到你這個小角色!」
「一旦有潰兵侵襲定襄亦或是馬邑,坐視不管,或許你無過,但及時清繳,卻必然是大功一件!」
那守將恍然大悟,連忙道:「晚輩受教了!」
確實是這個道理!
你管人家趙王幹什麼?
「此次南下,老夫打算四處走走。」
「江南的煙雨纏綿,洞庭的煙波浩渺,甚至嶺南的繁花錦繡……」
「死在哪裡,便埋在哪裡,至此之後,再會無期。」
趙德言反身走入車廂,放下車簾。
車夫抬起馬鞭,輕輕的挽了一個鞭花,鞭梢發出輕微的炸響。
拉車的駿馬甩了甩尾巴,輕快的邁著步子,緩緩前行。
那守將只是彎腰施禮,目送馬車離去。
自趙德言最後這番話中,他聽出了無盡的灑脫與釋然。
那是一種歷盡波劫對於往後餘生的淡然與欣慰。
這樣一個一手將突厥攪合得天翻地覆並且最終亡國的一代人傑,縱然在垂暮之年,亦有令人瞻望之志趣。
待到趙德言漸漸走遠,守將才直起身,返回關內。
前去尋找一直養傷的阿史那思摩,商議看看能否如趙德言所說那般出兵支援定襄。
撞撞運氣,也撈取一個殺敵安邦的功勳……
……
薛延陀牙帳。
連日的大雪終於停歇,但整個營地之內,卻並無往日那般孩童嬉戲、人盡歡顏的歡愉。
所有薛延陀人的臉上都帶著惶恐與不安,以及難以置信的驚愕……
誰能想得到,本來是薛延陀出兵漠南,意欲經略定襄,逼迫大唐接納和親之請求。
憑此使得薛延陀在漠北的統治地位愈發穩固,結果形勢逆轉。
二王子率領的十萬大軍音訊皆無不說,唐軍更是兵出白道,悍然攻陷武川鎮直抵漠北。
現在連山南屏障的趙信城都被攻破了。
泥熟大人當場陣亡,數萬族人盡皆屠戮!
這帶給薛延陀人的並未多少憤怒,唯有無盡的恐懼。
畢竟眼下大唐兵甲之利冠絕天下,突厥被李愔一朝覆滅的故事依舊在草原大磧之上流傳。
誰知道今日之薛延陀,會否重演當年突厥的那一幕?
牙帳之內,氣氛壓抑。
「砰!」
面對契苾可勒帶回來的消息,夷男可汗再也無法保持以往的從容鎮定。
一把將面前桌案上的金樽擲於地上,大怒道:「都是酒囊飯袋麼?」
「十萬大軍音訊皆無,是死是活連個動靜都沒有?」
「武川鎮屯駐重兵固若金湯,居然一個時辰便被攻陷?爾等誤我!」
他是真的出離憤怒!
任意一個統治者,早上醒來之後被告知邊關淪陷,敵軍長驅直入,已然兵臨城下。
只怕脾氣都不會比夷男可汗更溫和……
若非契苾可勒這個武川鎮的守將就跪在自己的面前。
夷男可汗都會認為這定然是那個無聊的混帳跟自己開的玩笑。
怎麼可能?
契苾可勒跪在帳內,俯首悲泣道:「臣死罪!非是臣推卸責任,只因那唐軍新近裝備了奇怪的火器,威力無比。」
「武川鎮厚重的城牆頃刻間便崩裂坍塌,致使軍心大亂,臣即便是有決死之心,但奈何兵卒潰散,亦是無能為力……」
「及至撤退到諾真水,臣試圖收攏兵卒與唐軍決一死戰,用一身血肉以報大汗信重之恩德」
「卻不曾想,唐軍的弓箭如雨,陌刀如林,數萬大軍就猶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毫無抵抗之力……」
他是真的冤!
有誰能夠料到橫空出世大規模應用於戰爭之中的火藥,就會讓他給碰上?
誰能想得到縱橫漠北驍勇善戰的薛延陀兵卒,在那種無堅不摧鋪天蓋地的唐軍面前,會猶如懦弱的羔羊一般等待宰殺?
誰能相信固若金湯幾乎不可能被攻陷的武川鎮,會在一聲轟然巨響之后土崩瓦解、崩裂坍塌?
一場大敗,真的不怪他。
然而……
又有幾人能夠理解他這個被歷史的巨輪徹底碾碎的可憐人呢?
夷男可汗對於契苾部一直甚為重視,也將契苾可勒視為薛延陀少有的名將。
故而雖然契苾可勒在武川鎮大敗,心中惱怒,究竟還是有所克制。
臉色難堪,卻並未多做苛責,只是一味沉默著,舒緩著心中怒氣。
更何況,眼下非是問罪之時。
唐軍狂飆突進,趙信城失守,兵鋒已然直抵郁督軍山。
薛延陀的核心地域危在旦夕,如何商量一個破敵之法才是當務之急。
然而他可以克制,帳中其餘人等卻有些無法克制,也不想克制……
梯真達官瞅瞅左右,嗤的一聲,冷笑道:「唐軍驍勇,舉世皆知。即便是當年的頡利可汗雄霸漠北橫行大磧,最終不也覆滅在唐軍之手?」
「故而,契苾將軍縱然戰敗,吾等亦能夠理解,人孰無過呢?」
「但是戰敗之後卻依舊如你這般百般推諉,將一些都歸咎到所謂的火藥之上,這就難免令人不齒了。」
「草原兒郎,胸懷廣闊,當如雄鷹一般翱翔天空、睥睨天下,犯了錯不敢認,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是夷男可汗庶長子曳莽的心腹,一力保扶曳莽上位。
現在夷男可汗諸位嫡子之中,拔灼被驅逐去北海,淡出核心。
大度設生死未卜下落不知,想來亦是凶多吉少。
曳莽繼承王位最大的障礙就只剩下嫡長子突利失,而契苾何力,正是突利失最堅定的擁護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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