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了承天門，房玄齡在宮門口下車去了中書省，皇后回了立政殿，杜如晦卻跟著李世民進了御書房。
李世民臉色沉重地進了御書房，杜如晦在身後跟著。
周公公見他們早上高高興興出門，晚上回來的時候卻黑著臉，心裡覺得奇怪，但是他也不說什麼，轉身把門關了，自己守在外頭。
李世民坐下來，杜如晦在前面站著。
李世民皺著眉頭，看了杜如晦很久，然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剛才蘇雲的話你都聽到了？」
聯誼會上，蘇雲說杜如晦的兒子杜荷要造反。
杜如晦身體僵硬地動了動，說道：「微臣聽到了，但我兒才那么小，也未曾有一官半職，如何能」
杜荷此時年紀不大，而且也沒有什麼權力，根本無法造反。
杜如晦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小兒子怎麼就造反了呢？
李世民說道：「朕知道你想不明白，朕也想不明白，但蘇雲說的話從未錯過，這個事情你也知道。」
自從李世民遇到蘇雲，他所預言的事情，從未錯過。
不管看起來多麼荒誕不經，最後都發生了。
羅藝真的死在了烏氏驛站，被自己的手下斬殺。
晉州真的大地動了，蘇雲提前好幾天就知道了。
這些事情都難以相信，最後又都發生了。
杜如晦老淚縱橫，說道：「皇上，微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鑑啊。」
杜如晦跟著李世民有些年頭了，當初和李建成爭奪太子之位的時候，杜如晦是堅定站在他這邊的。
房玄齡和杜如晦兩個人為他出謀劃策，絕對忠誠靠得住。
李世民說道：「朕就是知道你忠心一片，所以才跟你當面說。」
「換做其他人，朕早就抄家問斬了。」
記得當初蘇雲說，自己的王朝國運是289年，一共21個皇帝。
那時候蘇雲說，只要把不穩定的因素去掉，把造反的人都平定了，王朝的國運就可以延長。
現在蘇雲已經當面指出了杜荷未來要謀反，如果不是看在杜如晦忠心一片的份上，李世民早就派人抄家了。
杜如晦跪在地上，磕頭拜道：「多謝皇上信任。」
李世民很無奈，杜如晦功勞大，而且杜構的謀反是在十幾年後，這時候就把他殺了，也不合理，難以服眾。
這就是事情和人的區別。
事情可以提前預防，比如大地動可以提前預警，讓老百姓搬出來，這樣可以減少傷亡，等待大地動來臨。
可是人不一樣，杜荷現在年紀還小，如果這時候殺了他，雖然可以剷除造反的因素，但是這樣做始終覺得不合理。
「即日起，你的小兒子杜荷就禁足在家裡，好好讀聖賢書，不得習武，不得接觸朝中官員，不得有任何朋友往來。」
李世民說道。
這是相當於把杜荷的社會關係全部切斷了，完全就是一個宅男。
這個兒子廢掉了，沒用了。
杜如晦知道是這個意思，但是他還是很開心，至少這個兒子保住了，不用抄家問斬。
「謝皇上隆恩。」
杜如晦感激涕零。
李世民揮揮手，說道：「好啦，兒孫的事情誰都無奈，你只要看好他就行，其他一切照舊。」
杜如晦磕頭謝恩。
李世民只是將杜荷禁足，沒有罷免他的官爵，也沒有對他杜家做什麼。
這真的是皇帝隆恩了。
「退下吧。」
李世民感覺有點累了，杜如晦磕頭謝恩退下。
出了承天門，走在街上，杜如晦感覺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回到家裡，小兒子杜荷上來迎接。
「阿耶，怎麼才回來，中書令大人在家裡等了許久了。」
杜荷上前幫忙牽馬。
啪！
杜如晦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杜荷的臉上，打得杜荷莫名其妙。
「阿耶，孩兒做錯了何事？」
杜荷問道。
府里的人見到杜如晦回家就打人，也感覺很奇怪。
因為杜如晦平時對家人很和善的，特別是這個小兒子，一直寄予厚望，關係極好。
「畜生，差點被你害得家破人亡。」
杜如晦罵道。
杜荷跪在地上，磕頭道：「孩兒何曾做過什麼錯事，阿耶這樣說孩兒。」
杜如晦不解釋，徑直往大廳走。
進了大廳，房玄齡正在那裡喝茶。
「老杜，怎麼樣？」
房玄齡問道。
剛才到了宮裡，杜如晦跟著李世民進了御書房，房玄齡就猜到了有事情。
蘇雲說了那樣的話，杜如晦說不定就完了。
杜如晦拉著房玄齡進了書房，又把門緊緊關上。
「老房啊，這時候你還敢在我府上坐著，感謝了。」
杜如晦深深一拜。
換做其他人，這時候肯定先撇清關係不和杜如晦往來。
房玄齡能坐在這裡，足以說明二人的關係。
「少客套了，皇上如何發落？」
房玄齡問道。
杜如晦說了剛才李世民的話，房玄齡這才安心，說道：「皇上大恩，我們遇到了一位仁德之主。」
換做其他皇帝，肯定抄家問斬，想都不用想。
杜如晦點頭道：「是啊，我也慶幸自己遇到了當今皇上，若是遇到隋煬帝那樣的，早就滅族了。」
說到這裡，杜如晦感覺心頭的肉在顫抖。
這特麼也太嚇人了。
房玄齡說道：「不幸中的萬幸啊，沒事就好，我一路上都在擔心你呢。」
杜如晦感嘆許久。
說了一會兒話，房玄齡起身回府。
客人走了，書房的門被撞開，他的老婆何氏帶著杜荷怒氣沖沖地闖進來。
「你說，我兒有何罪，你回家就打人！」
何氏怒喝道。
今天是中秋節，家人團聚的節日，沒想到杜如晦一回來就打兒子，搞得何事火冒三丈。
杜如晦沒法跟何氏解釋這個事情。
「夫人，你只需要知道，此子日後必當破吾家便是。」
「從即日起，他不得離開府門半步，禁足在家裡讀書。」
杜如晦斬釘截鐵地說道。
何氏大怒道：「我兒禁足在家，難道不進取爭功名富貴嗎？」
她非常看重小兒子，希望他日後飛黃騰達，而不是待在家裡等死。
杜如晦也怒了，喝道：「功名富貴與他無緣，殺頭倒是有他一份。」
何氏被罵得莫名其妙，自己兒子好好的，怎麼就殺頭了？
「老狗，你今日不說清楚，老娘不與你罷休！」
何氏開始撒潑，整個杜府的下人嚇得瑟瑟發抖。
杜如晦罵道：「告訴你，這是聖旨！若是他離家一步，我們都得死！」
聖旨？
何氏終於不敢囂張了。
沒想到居然是皇上的意思，杜荷到底做了什麼？
「我兒，你到底做了何事？惹得皇上下旨？」
何氏問道。
杜荷一頭霧水，說道：「我何曾做過什麼？」
杜如晦擺擺手，無奈地說道：「無需再問了，禁足在家便是，我不想杜府被滿門抄斬。」
看杜如晦不是胡說玩笑，何氏也無可奈何，只得讓杜荷在家裡待著，哪都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