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梁王夫人病故

  梁王府備有御醫,隨傳隨到。

  此時的張惠臉色慘白,她躺在朱溫懷裡,眷戀的看著這個男人:「大王,你有雄圖霸略。別的事情臣妾都放心,但有時冤殺部下,貪戀酒色讓我放心不下。如果你能『戒殺遠色』,我便能放心地去了!」

  朱溫性格易怒,一生氣就會濫殺無辜。張惠深知這樣下去,朱溫遲早會失去擁護者。她便儘自己最大努力來約束朱溫,減少內耗,一致對外。朱溫每次想殺人時,只有張惠敢站出來勸誡,挽救了很多無辜的生命,將士們對這位梁王夫人也都非常愛戴。

  一向殘暴不仁的朱溫此刻淚如雨下:「夫人,你可不能離我而去啊。自從得配夫人,至今二十餘年,不止內政多賴你主持,外事也須你籌謀定奪,我轉眼將登大位,滿指望與你同享尊榮,誰想到你病得如此之重,這該如何是好!」

  張惠粲然一笑:「大王珍重,切記要收起性子多納忠言。國事可問莫龍、范公豹,打仗多詢敬翔、李振,則大事可成也。敬翔雖有怨言,然畢竟是大王心腹,臣妾相信他不會背叛大王。」

  這時御醫背著藥箱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伸手搭脈,但聞梁王夫人脈搏微弱,已到大限。

  此時的張惠已經奄奄一息,御醫只嚇得伏地渾身發抖,治不好夫人搞不好自己就會殉葬:「梁王節哀,夫人怕是……」

  「什麼!」朱溫大怒,拔出身邊侍衛佩劍就要砍死御醫。

  「大王!」突然張惠猛地睜開眼睛,指著朱溫顫抖著:「大王怎地不聽妾身勸告。」言畢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隨即人事不知。

  范公豹慌忙搶上,拉著朱溫:「梁王息怒,夫人剛剛交代不可濫殺。」

  『當嘟!』一聲,朱溫手中長劍落地,附身抱著張惠嚎啕大哭。

  是夜,魏國夫人張惠,卒於京城洛陽梁王府。

  張惠在軍中口碑甚佳,多有將士受其恩惠,一時洛陽城中到處都是祭奠魏國夫人的喪事。

  葛家軍,葛從周聞言魏國夫人薨天,心中也是十分悲痛。

  此時葛從周帥營內只有自己與潘大愣二人,潘大愣卻憤憤不平:「葛將,俺不服!西討李克用,俺們葛家軍出力最多,功勞最大。為何無封賞!俺他娘的不幹了!去告祭梁王夫人一事,俺不去!」

  「大愣!」葛從周慌忙呵止:「此等大逆之言休得再說,免惹麻煩。梁王夫人對咱們葛家軍將領恩重如山,你怎可忘恩負義。」

  「是他梁王忘恩負義,憑啥說俺!這些年咱為梁王出了多少力,得到了什麼!功勞被人占,將士陣亡無撫恤。梁王對咱處處排擠打壓,要俺說,咱們拉起隊伍離開這洛陽城,打出咱們自己的地盤,再也不用看他人臉色!」潘大愣怒道。

  這也難怪潘大愣生氣,此次征討李克用,若無他葛家軍拼死力戰,朱溫恐將大敗。結果回來各路將領都有封賞,唯獨他葛家軍屁都沒得一個,連句慰問都沒有,軍中早已怨聲四起。若不是有葛從周鎮著,譁變得可能都有。

  「你是不是瘋了!」葛從周怒道:「梁王夫人對咱們恩重如山,咱們就算不看在他人面子上,也該去拜祭一下吧。」

  潘大愣冷笑一聲:「哼,什麼恩重如山,她也還不是為了梁王。不是俺不想去,將士們個個憤怒難平,若不是眾將士對葛將心有所牽,早就散夥了。這打的什麼仗,咱們出生入死為的什麼,犒賞沒有,嘉獎沒有,什麼都沒有!」說著七尺高的漢子竟然流下淚來。

  葛從周嘆了口氣,此次梁王確實做的過分。他本處處忍讓,只是怎麼也沒想到這才封賞他葛家軍什麼都沒有一個。

  「夫人曾對我有恩,你們不去,我去。」

  他說的是葛從周歸降朱溫之時,當時朱溫便對他猜疑,想藉口除去。是張惠發現葛從周重情重義,這才說服朱溫對葛從周以禮相待。後來果然這葛家軍驍勇善戰,為朱溫打下偌大地盤。

  葛家軍軍紀嚴明,葛從周約束部下有方,就連百姓都很愛戴。漸漸的,朱溫感到葛從周的威脅,大有功高震主的味道。

  再者葛從周為人正直,處事不夠圓滑,得罪了李振等人,於是更受排擠。

  世上有許多事是敗於小人之手,潘大愣與葛從周在軍營密談本是發泄,並無他人在場。

  李在皇宮之中得知張惠嘎嘣的消息,心中一沉。他是知道隨著張惠的死,世上在無人制住朱溫。朱溫開始殘暴變態,淫兒媳以及手下將士家眷、肆意濫殺無辜、對唐室皇親以及清流支柱大開殺戒。

  自己的日子怕是更難過了,但願莫龍先生有辦法能夠勸住這個惡魔。

  三日後,張惠的遺體用厚槨抬出梁王府,往伊闕縣發喪。

  伊闕縣是朱溫為自己建造的陵寢,朱溫手下將領們都來了。沿途竟然有些許百姓跟著祭拜,這倒讓人大出意料之外。

  朱友能混在朱溫其他幾個兒子之中,身披縞素,難得的老老實實的跟在發喪隊伍後面。

  李親自頒布聖旨,對魏國夫人張惠一通加封。加封為『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一品誥命夫人』,並刻碑文『梁王妻魏國夫人張氏神道碑』,以表彰其功績,以皇室親王禮儀厚葬。

  反正人死了,封號又不值錢,給的頭銜越多越好。本來李還想多加幾道,什麼『聖天菩薩普濟生靈開化仁厚忠孝』,什麼『九天太上飛仙紫極長生聖智萬壽王母』。

  可惜門下省覺得太過不倫不類,給駁回去了。

  朱溫聽說皇帝對妻子的死極為傷心,還在宮中徹夜大哭一日。對這個小昏君好感又增了幾分。

  朱溫回頭一看,朱友能低著頭老老實實的跟著發喪隊伍中。相比之下看看自己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們,個個臉上無半分戚容。

  二子朱友東張西望,似乎一切與他無關。五子朱友璋與六子朱友雍竊竊偷笑,就連張惠的親生兒子朱友貞也正與四子朱友孜嬉笑打罵。

  朱溫心頭冰涼,這幾個豬狗不如的逆子,竟連這個敗家子侄子和那個小昏君尚且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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