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狗咬狗

  可憐他一個蜀王,臨死前連壺酒沒吃上便命喪荒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王建的人頭送到了成都府,屍體在野外餵了野狗,這就是一個藩王的下場。

  蜀王留在成都府的子嗣,發配流放。

  慌了,徹底的慌了。各地藩王聞聽這個消息無不坐立不安,如坐針氈。

  晉王李克用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六個月,六個月,朝廷怎麼如此迅捷!六個月!」說完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說的是朝廷六個月收復了西川,這速度確實夠快的。王建就是紙糊的,也不可能半年內就被收復了啊。

  「爹!」

  「義父!」

  李存勖和李克用幾個義子大驚撲上,李克用緊緊抓著李存勖的手:「孩兒,朝廷若是執意削藩,萬不可與其交鋒。切記!切記!」

  李存勖含淚點頭:「阿爹,孩兒記下了。」

  李克用嘔血升余,眼見是不行了,這晉軍很快就會落入李存勖手裡。這李存勖表面上答應他老爹,實際上他是一心與朝廷干一仗。讓他屈居人下同意削藩,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吳王楊行密部,楊行密一直韜光養晦,除了主動向朝廷示好,還答應通商。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西川王建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後來從線報上來看,並非是王建不能打,而是朝廷太兇殘。

  「吳王,王建敗了,下一個怕是會輪到咱們了。」屬下將士無不擔憂的嘆道。

  楊行密冷著臉,他又何嘗不知:「晉王那邊什麼動向?」

  旁邊一親隨拱手道:「據探子來信,晉王一病不起,恐時日無多了。探子還打聽到,晉王是同意削藩的,只是其子李存勖還舉棋不定。」

  楊行密老謀深算,對晉王那邊的消息頗為靈通:「李存勖不是善與之輩,以本王看他不會束手就擒。朝廷若是削藩,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吳王,咱們該作何打算?」屬下問。

  楊行密一拍桌子:「大丈夫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豈可甘居人下!」

  楊行密和李存勖一樣,不肯束手待斃。做慣了一方土地的土皇帝,肯定不會輕易捨去自己的地盤。

  魏博軍,羅紹威想不通,王建是吃屎的麼,怎地如此羸弱不堪。半年時間,這他娘的朝廷簡直就是如入無人之境。

  「羅將軍莫急,眼下朝廷雖然得了西川,可北有晉王李克用,南有吳王楊行密,這哪一個是好相與的。就算朝廷想拿藩鎮開刀,也輪不上咱們。」朱友文在一旁陪著笑。

  羅紹威很享受這種高人一等的感覺,尤其是在朱友文面前,他滿意的直哼哼:「朱兄此言有理,李克用和楊行密都不急,本將軍急什麼。」

  「羅將軍,話雖如此,咱們也不得不防啊。滑州乃我魏博軍重要門戶,滑州在則魏博在。末將以為,應派一支重軍駐守,以防萬一。」

  羅紹威很是吃驚:「朱兄,你什麼時候成了末將了?」

  朱友文恬不知恥的上前低眉道:「在下一直仰慕羅將軍之能,羅將軍經營魏博十餘載,兵強馬壯所向披靡,就連朝廷都不能奈何。況且在下又想起自己的姐姐來,一時間不能自已。又蒙羅將軍收留,友文感激不盡,末將甘願為羅將軍馬首是瞻。」

  堂堂一個神武軍主帥,和羅紹威平起平坐的人物。如今卑躬屈膝毫不知廉恥的甘願做羅紹威手下,羅紹威登時飄飄然起來。

  朱友文的姐姐曾經嫁給羅紹威的長子,可不久便去世了。朱友文這麼一提,羅紹威登時想起二人還有這麼一層關係來,於是腦袋一熱:「友文啊,本將軍看你就不錯。如此,你帶五千兵馬,替我鎮守滑州,可呼?」

  朱友文大喜,慌忙跪下領命:「末將謝將軍栽培!」

  牙將,向來囂張得很,他們都是手握重兵的地方諸侯。節度使在他們眼裡不過是自己扶上去的傀儡,羅紹威便是其中之一。

  魏博軍的羅紹威大本營在魏州,他撥給了朱友文五千精兵,朱友文實力大增。

  一月後,魏州醉紅樓,朱友文和魏博軍幾個牙將將領狹雞飲酒。

  「來來來,諸位將軍,朱某我一向仰慕諸位,咱們一起幹了!」朱友文摟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右手端起酒杯。

  幾個牙將每日由他請酒,彼此都很熟悉了。而且朱友文懂得收買人心,送了這些牙將不少金銀。

  牙將李公是個粗人,同樣左手摟著一個粉頭,端起酒杯:「來來來,喝酒,朱將軍豪爽,本將喜歡!」

  另一名牙將史思安倒很是精明:「恭喜朱將軍得我們的羅大將軍信任,干!」

  說到羅紹威,朱友文嘆了口氣:「唉,羅將軍信任末將,末將該當感激不盡才是。只是……」

  話說到一半,這是想要試探。史思安很聰明,他不知道朱友文意圖之前並沒有接話。

  李公則不一樣,他是大老粗,別人挖個坑他就會往裡跳的主兒。他聽朱友文這麼一說,登時接過話來說道:「怎麼,朱將軍可有什麼難處?」

  朱友文為人謹慎,對屋子裡那些粉頭雞女說道:「你們先出去。」

  幾個粉頭站起身,搖著大屁股晃啊晃的走了出去。

  這時朱友文才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咱們從朝廷那裡弄回來的紅薯苗,羅將軍並沒有分發給百姓,也沒有分發給諸位這些勞苦功高的將軍們,而是留給自己私用了。」

  這是挑撥離間,羅紹威這事做的確實不地道。朱友文搶回來那十幾車紅薯苗,加上朝廷送來那些。按理說他即使不分給百姓種植,也得分給手下將領們。哪個將士家裡沒有幾百頃土地,可他羅紹威自己的土地近萬頃,將紅薯苗全部留給了自己。

  果然一說起這個,李公拍桌大怒:「哼!提起這事老子就來氣。他羅紹威算是個什麼東西,當初若不是老子們將他扶上節度使寶座,他焉能有今天!」

  不止是李公,史思安提起這事也來氣:「就是,咱們為羅紹威拼死拼活。他現在竟然想吃獨食,太也他娘的過分!」

  朱友文在一旁添油加醋:「二位將軍請息怒,在下倒是無所謂。反正我在魏州也沒有土地,可這事羅將軍做的確實過分。為此我還專門找過羅將軍提及此事,說知道我不說便了,剛一提就挨了一頓臭罵。這若是我朱某帶部下萬萬不會如此,我會將紅薯苗全部分給部下,沒有部下擁戴,什麼將軍都是孤家寡人。」

  其實羅紹威不想分發紅薯苗,也是為了打壓一下這些牙將。牙將囂張,他這個節度使人家根本不買他的帳。

  魏博軍與其他藩鎮不同,羅紹威這個節度使還要看牙將們的臉色。牙將若是不同意的事,他羅紹威也沒辦法。

  羅紹威這個節度使就是牙將推上去的,他早有除掉牙將之意,可怎奈遲遲沒有機會。牙將們也早已察覺,雙方撕破臉也是早晚的事。

  羅紹威也並不是真的信任朱友文,他之所以給了朱友文五千精兵,為的也是日後好讓他對牙將行成威脅。

  只是讓羅紹威沒想到的是,朱友文和牙將們穿了一條褲子。

  魏博牙兵從首任節度使田承嗣時興起,到羅紹威時已經二百年,勢力龐大,驕橫無比,強取豪奪,違犯法令,官員不能制止。

  牙兵還經常發動兵變,驅逐、殺死節度使。史憲誠、何全、韓君雄、樂彥禎等歷代節度使都是由牙兵推立的。

  羅紹威苦於牙軍以往形成的弊病,內心非常不滿。苦於找不到鉗制之法,他給了朱友文五千精兵,也是妄圖他朱友文能夠牽制住日益嬌縱的牙將們。

  朱友文這麼一說,李公和史思安一聽,二人更是暴怒。

  「哼,他羅紹威能當上這個節度使,我們也能廢掉這個節度使。」幾杯酒下肚,李公口無遮攔起來。

  「噓,」朱友文假裝勸解:「當心隔牆有耳,二位將軍,我朱某拿你們當兄弟。實不相瞞,你們當羅大將軍為何肯給我五千精兵讓我駐守滑州?」

  李公自然是不知,史思安就算聰明也是猜不出,二人相繼搖了搖頭。

  朱友文又壓低了聲音道:「還不是讓我壓制你們這些牙兵將領們麼,羅大將軍曾私下親口跟我說。等時機一到,讓我和他來個裡應外合,一舉剿滅你們這些牙兵。羅將軍還說了,他早就看不慣你們在魏州城耀武揚威的樣子了。」

  朱友文何等樣人,他是朱溫最看好的一個兒子了。羅紹威那點心思他一猜便中,他說的這番話還真就是羅紹威的意思,不過羅紹威並沒有跟他說起過罷了。

  史思安和李公仔細一琢磨,羅紹威肯無緣無故的給朱友文五千精兵,還是駐守要塞滑州,這不就是想裡應外合對付他們牙將的麼。

  史思安只感覺後背直冒涼風:「好歹毒的計策,若非朱將軍提醒,我等尚在糊塗之中啊。」

  朱友文信誓旦旦的道:「我與二位乃是兄弟,自然向著二位兄弟說話。二位權且放心,我朱某絕不會做對不起二位兄弟之事來。」

  李公滿心感激:「沒想到朱將軍如此夠義氣,好,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朱友文抓著二人的手:「你我兄弟三人一見如故,不如咱們效仿劉關張,在此結為異性兄弟如何?」

  異性兄弟,虧他說得出口。這兩名牙將要是和朱友文結拜了,那這個魏博軍還有他羅紹威什麼事。

  李公和史思安互相對望一眼,二人一起點了點頭:「好,既如此,咱們三人便結為兄弟!」

  不過三人可沒有劉關張桃園三結義那樣的義氣,三人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大哥、二哥,且受小弟一拜!」朱友文按捺不住內心狂喜,慌忙跪下拜倒。

  李公和史思安慌忙扶起來,史思安說道:「三弟切莫在客氣。」

  李公也跟著道:「就是,咱們已是兄弟,三弟不必再拘禮。我與你二哥以誠相待,這事已至此,咱們不如先下手為強,殺了羅紹威,令立節度使!」

  朱友文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臉上卻假裝大驚失色:「這,這怎可使得。」

  史思安大怒:「如何使不得,咱們不動手,早晚也得死在羅紹威手裡。不如你我兄弟三人聯手,這就除了這廝!」

  朱友文假裝不懂:「這魏博軍一直仰仗羅大將軍支撐,若是將他拿下,何人堪當大任?」

  李公和史思安互相對望一眼,然後齊聲道:「自然是由三弟你來做這個節度使。」

  朱友文佯裝大驚失色:「小弟才疏學淺,何德何能擔當這魏博節度使大任。」

  李公把眼一瞪:「怎地不使得,三弟你曾統領神武軍十餘萬,怎就當不得這節度使了!」

  史思安跟著點了點頭:「你我兄弟三人一心,其利斷金。若由三弟來當這個節度使,必然會讓咱們魏博軍名震天下。」

  朱友文假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他想了半天然後說道:「既然二位哥哥如此厚愛,小弟便卻之不恭了。不過這羅大將軍對小弟我有知遇之恩,如此不如這樣,咱們抓住羅紹威只好,暫且饒他性命。」

  史思安看了一眼李公,輕輕的點了點頭:「三弟就是心善,既如此,咱們只奪他的軍權,饒了他性命便是。」心中卻道,放了羅紹威就是放虎歸山,抓住他以後自然是找個機會除掉他。

  三人在這青樓議計妥當,商量好三日後兵變。由李公和史思安帶兵衝進羅紹威府邸,除掉羅紹威親信,然後擁戴朱友文為新任節度使。

  牙兵兵變對於魏博軍來說司空見慣的事,除掉羅紹威並不是什麼難事。本來羅紹威就是他們牙兵提上去的,現在把他拿下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牙兵遍布魏州城,三日後,這魏博節度使恐將會易主了。朱友文和羅紹威之間的爭權,正是狗咬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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