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戶部呈上來的一本本帳冊，李象暗自嘆口氣，愁悶道：「柳師傅，戶部可還能再籌措一些銀兩？」
身為讀書人，本該視這銅臭之物為無物的，可最近這段時間，為了這一個錢字，柳奭可謂是絞盡腦汁，該想的不該想的他全都想了，可他終究不會變戲法，這錢不是說籌措就能籌措到的。
柳奭苦澀的搖搖頭，嗓音沙啞道：「王爺，該想的辦法都想了，戶部上下，已經帶頭削減三成俸祿了，皇家銀行那邊，能拆借的也都拆借了，現在臣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李象有些頭疼，他揉著額頭，道：「那其他的事，能停的先停能緩的則緩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發放撫恤銀，那幾十萬將士背後是上百萬張吃飯的嘴，這事馬虎不得，必須得及時足額的把錢給了，要不然一旦出了亂子，那可是要動搖江山社稷的。」
柳奭嘆口氣，道：「王爺，現在就算把國庫的錢全都用來發放撫恤，依舊還有一百七十萬兩的差額。」
李象一聽，頭頓時更疼了。
等了片刻，見他遲遲不言語，柳奭便提議道：「王爺，不如暫時降低撫恤標準，臣算過，若是削減五成的話，國庫剛好可以支撐。」
李象想也不想，直接否決道：「一顆腦袋兩千銀元，柳師傅覺得多嗎，若是削減一半，如何對得起那些將士，要是在賣命錢上做文章，那讓軍中將士又該如何看待本王，況且，就算本王答應，樞密院和兵部也斷然不會接受。」
「既然如此，那不如請王爺出面，讓少府暫時借些銀兩給朝廷，待到年末稅收上來，戶部再還給少府。」
李象又搖搖頭，隨口道：「前些年征吐蕃的時候，戶部借的錢現在都還沒還給少府呢，傻子都不會在一個坑裡掉兩次，那郭二又不蠢，怎麼還會再上當呢。」
這話聽著有些刺耳，柳奭有些不高興道：「少府之財雖是陛下私產，可陛下乃天下之主，家事即國事國事即家事，朝廷遇到難處，少府出點錢有何不可，難不成要像前朝似的，天下流民四起，煬帝卻捨不得錢財賑濟，使得社稷顛覆才可？」
李象此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苦笑道：「本王不是指責戶部什麼，柳師傅別惱，現在就算本王肯出面做保，那少府也是拿不出錢來。」
說完，怕柳奭不相信，他又解釋道：「自父皇前些年嚴令官吏跟商人有牽連以來，少府便將麾下的各種投資生意相繼清理，現在只有一個鹽業公司還在名下，鹽事關國計民生，為了令百姓都吃的上精鹽，少府的鹽都是壓著成本價售賣，每年盈利不過區區幾十萬銀元，這些錢還都要貼補各個學院的學子，少府現在的確是沒有多少閒錢。」
這下柳奭也沒什麼好主意了，兩人相視無言，過了片刻，李象打起精神道：「不管怎樣，這撫恤的事先操弄起來吧，之後本王再另想辦法。」
柳奭應了聲行禮退下。
掃了眼窗外，見日頭下去的差不多了，李象便去跟姜熙月請安，到了立政殿，姜熙月早已令人準備好了晚膳。
吃飯時，李象一副懨懨無精打采的樣子，連菜也不知道吃，就光扒拉著木飯。
前朝的事情，姜熙月也知道一些，她給李象夾了點青菜，說道：「母后今日將宮中的用度削減了五成，這省下來的錢雖然不多，但對前朝也是個表率，還有郭二那裡我也打過招呼了，你隨時可以去取。」
情真意切的關懷，讓李象心中輕鬆了許多，他佯裝無事，笑道：「父皇崇尚簡樸，自登基以來宮中用度一減再減，母后現在再削減五成，各級嬪妃還好，可下面那些宮人們怕是就要喝西北風了，這不妥，還是恢復舊例吧，這錢的事兒臣自有主意，母后不用擔憂。」
姜熙月欣慰的點點頭，感嘆道：「你想的比母后周全，吾兒長大了。」
吃完晚飯後，李象回了秦王府，他剛坐下沒多久，就有人來報說是崔康求見。
平日裡為了避嫌，這位崔大人很少登門，今日這麼晚來了，肯定是有急事，李象令人將他請到了書房來。
「殿下。」
崔康作勢要行禮，李象笑呵呵的幾步上前，扶住他道：「私下不用如此多禮，崔師傅坐吧。」
兩人各自落座，自有太監呈上茶水。
李象呷了一口，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崔康頓了頓，而後道：「還是因為銀子的事，今日在內閣，侯君集提出，為了緩解國庫困境，想要臨時加征一筆人丁稅。」
李象聽的眉頭一皺，思索片刻，他問道：「其他人什麼態度？」
崔康道：「劉泊心屬齊王，自然唯侯君集馬首是瞻，而高聖智覺得朝廷多年來一直奉行輕稅政策，百姓的口袋都還算富裕，所以他也稍稍有些贊同之意。」
李象冷笑一聲，眼中帶著嘲諷道：「侯君集也真是費心了。」
崔康自然知道李象這話的意思。
自貞觀年間推行新政開始，朝廷一直奉行的便是輕稅減賦的富民政策，二十多年以來，稅率一減再減，各種雜稅全部取消，現在李象剛監國沒幾天，要是就加征什麼所謂的人丁稅，這天下百姓還不得指著鼻子罵他。
侯君集這是來了手陽謀，李象要是答應加稅，那便失名望與天下，他要是不答應，那朝廷因為缺錢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就都可以推到李象的身上了。
崔康嘆口氣：「明日侯君集就將正式提出此事，王爺覺得該如何應對？」
「崔師傅可有什麼好辦法？」
崔康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道：「前些年征完吐蕃後，國庫也是空虛，陛下令銀行發行了一筆國債，短短一年間，便獲銀八十多萬，不如就再發行一筆國債？」
李象搖搖頭：「國債的時間太長了，前期各項準備工作再加之後推廣至天下各處，起碼需要半年時間，現在沒那麼多的時間。」
崔康面色一暗，有些愁悶道：「那這該如何是好，若是不想個籌錢的法子，殿下怕是就要中這侯君集的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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