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此時高句麗的太大兄看著那些黑衣人手上的大黃弩,以及院落之中四處躺著的淵氏家將的屍體,再聯想到袁天罡先前說的那番話,老人心中只覺苦澀萬分:「都是楚王的人?」
「老頭兒,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麼?」眼見不用自己再費什麼力氣,袁天罡索性便回頭將話挑明:「泉蓋蘇文想在高句麗一家獨大,這是楚王殿下不願意見到的。」
「你不必與我說這些。」那太大兄也不傻,他何嘗不知對方根本沒說實話:今日死在壽宴上的大臣,幾乎全都是淵家的敵人,再結合袁天罡先前所說,太大兄已經推測出這是泉蓋蘇文聯合大唐楚王聯手做下的換日之舉——如果高建武真的死在了那位楚王手裡,那麼泉蓋蘇文註定會成為高句麗有史以來最大的權臣,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而自己之所以會被對方救下,不過是因為對方希望借著自己的手,拖住泉蓋蘇文一段時間,好藉此全身而退。
至於怎麼個退法兒,太大兄也是清楚的。
可他卻顧不得這些了——因為只有先將這群瘟神送走,他才能想辦法從淵蓋蘇文這個瘋子手中救下被他引上末路的高句麗。
「如果先前關於淵蓋蘇文成為閹人的傳言是真……」在接連收到諸多打擊之後,太大兄並沒有被擊垮,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了對方想要的某種角色:「這位道長,老夫建議你在離開前抓走淵蓋蘇文的弟弟淵淨土——他是淵家除了淵蓋蘇文以外唯一的嫡子,而且他還沒有成親……」
「老頭兒,你是真壞啊……」袁道長聞言頓時如醍醐灌頂:直接抓走泉蓋蘇文,殿下會擔心讓旁人趁亂摘了桃子,而且沒了蘇文這個「叛徒」擋在前頭,死了國王的高句麗人會很快就達成上下一心,齊心協力追殺他們這幫大唐響馬,那是楚王殿下不願意見到的局面。
可是……抓走淵淨土那就不一樣了啊……
註定無後的泉蓋蘇文,怎麼可能會願意讓自己辛辛苦苦奮鬥的一切將來落在淵家旁支手裡?
哪怕他對淵淨土這個弟弟帶著諸多複雜情緒,可是……有血脈羈絆在,他終究還是要對楚王殿下這一夥兒人投鼠忌器的。
「既然道長已經想通了,那麼……動手吧……」太大兄的語氣帶著深深的疲憊:「那淵淨土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相貌端正,眉心有一大一小兩顆黑痣,先前老夫最後見他時,他似乎是朝著淵府內庫的方向去的……」
隨著老人事無巨細的將一切都交代完畢,黑衣人們紛紛四散而開,不多時便將一個面色慘白的貴公子給拎到了袁天罡面前。
「妥了!」袁天罡見大功告成,當即便帶著楚王殿下的黑衣死士出了淵府,在安排一支十來人的小隊護送太大兄歸家之後,袁天罡便帶著剩下的人馬飛快朝著城門趕去,打算支援一下在那裡與敵人廝殺的裴行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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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皇宮之中。
在楚王殿下一力降十會的身先士卒下,他們一行人很快就殺到了後宮。
「殿下,您為何突然停下發笑啊?」就在張鎮玄隨手解決了一個不知死活,從背後偷襲自己的禁軍之後,他發現自家殿下突然停了下來,接著發出一陣痛快的大笑。
「哈哈哈……鎮玄啊……其實本王突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打算跟你分享分享。」楚王殿下聞言停止笑聲,轉頭看向身後的張鎮玄:「其實罡子那貨,壓根就不是草包……」
「啊,這個啊……」張鎮玄聞言點點頭,接著隨手一劍,將不遠處射來的冷箭挑飛到一邊:「臣其實早就知道,可能袁道長……是個低調的人吧……」
「他哪是低調,他是怕本王知道他的本事後,把他當牛馬使。」楚王殿下可太了解罡子的德性了:「不過這貨還算懂事,該出手的時候不含糊……」
「殿下,什麼?」四周的廝殺聲太大,張鎮玄一時沒聽清楚王殿下說的話。
「沒什麼,繼續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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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嗚嗚嗚……二哥……」在楚王殿下帶著家臣奮力廝殺之時,仿佛心靈感應一般,幾千里之外的長安城中,正在午睡的兕子小公主突然哭著從夢中醒來,一個勁的喊著「二哥」。
「兕子,怎麼了?」聽到動靜的長孫皇后,趕忙來到小女兒的床邊,一把將傷心的女兒摟在懷裡:「做噩夢了?」
「娘……兕子要二哥……兕子要二哥……」小公主將小腦袋靠在娘親胸口,小手抓著母親的胳膊,可憐兮兮道:「二哥怎麼還不回家啊……」
「兕子乖……」長孫皇后聽著女兒天真的話語,她忍不住鼻子一酸,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娘親回頭就寫信,讓兕子的二哥早些回家,嗯……娘親讓他帶許多許多的禮物給兕子好不好?」
「兕子不要禮物,兕子只要二哥!娘親要二哥快些回來……」
「好好好……娘親讓你二哥快些回來……」
「嗯……讓二哥……快些回來……」
長孫皇后在安撫完受驚的女兒,將其再度哄入眠之後,她轉身走出了內殿。
而李二陛下……就那麼尷尬的坐在往日一家共進晚膳的圓桌旁邊。
「觀音婢……」今日難得忙完公務,所以抽空來看望一對小兒女的李二陛下,先是得知稚奴已經被青雀抱著去了東宮,而兕子……
方才兕子哭著說的那些話,讓他這個父親根本就沒勇氣進去安慰她。
「陛下,兕子已經重新睡下了,如果您沒什麼其他事,您就先回太極殿忙正事吧。」長孫皇后這些天來一直就沒對李二陛下有過什麼好臉色,像今日這般溫和的態度,已經屬於難得:「陛下身為治世明君,當以天下事為先,當以黎民生計為重。」
「觀音婢……」聽聞此言的李二陛下,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仿佛如鯁在喉,不知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