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皇后的話,在寬慰開解李二的同時,聽起來更像是對他的一種提醒。
事情已經鬧到很難收場了,夫君你若是繼續跟寬兒置氣,恐怕結果會更難看。
多年夫妻,李二自然明白了長孫的意思,他將目光掃過長孫身邊淚眼瑩然的楊妃,隨即發出一聲嘆息:「今日,是朕的不是……」
而楊妃在聽到李二的這番表態後,當即便捂嘴痛哭起來,這個性情溫婉的女子,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過任何話。
她作為楊廣的女兒,身份特殊,在這後宮之中,本就是如履薄冰,今日她能前來太極殿,已經是先前向長孫苦苦哀求的結果,或許,在此刻,楊妃心中最大的委屈,可能是源於對兒子的那份愧疚吧。
李寬見到這一幕,抿了抿嘴,將目光偷偷看向長孫。
結果長孫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隨即便挑出手帕,一邊為楊妃拭淚,一邊輕聲安慰。
當然,眼下最尷尬的,就是太上皇和幾位大臣了。
「祖父,要不您帶著長樂和青雀先回弘義宮吧?——他們倆一直吵著想去您那裡玩,又怕擾了您的清淨,如今正好,您得空,便遂了他們的心愿如何?」李寬有意為皇祖父解圍,而這,也恰恰是所有人樂意見到的局面。
「嗯。」對於孫兒的好意,李淵自然不會拒絕,他目光慈愛地看向身邊的長樂和李泰,只當上首一臉灰敗的李二不存在,對兩個孫兒笑容和藹道:「長樂,青雀,去皇祖父那兒耍耍?」
李泰聞言當即乖巧應道:「只要皇祖父不嫌孫兒吵鬧,孫兒喜不自勝。」
相較於兄長的得體,長樂就顯得單純可愛的多:「長樂也要去!」
說話間,兄妹倆一左一右牽著李淵的手,出了太極殿,爺孫三人的身影,在殿外廣場之上漸行漸遠。
在這之後,收到兒子眼神示意的長孫看了李二一眼,隨後便朝李二微微一禮:「既然陛下一會兒還要商議政事,那臣妾和妹妹也不便打攪,這就告退。」長孫說完,又看了李承乾一眼,想了想,還是囑咐道:「照看好你弟弟。」
「兒子曉得。」李承乾恭恭敬敬朝長孫一禮,但心底的苦楚,怕是無人能懂。
寬弟那需要自己照看啊,這豎子之所以支開皇祖父和母后,就是擔心這二位在場,影響他發揮……
長孫終究是帶著亦步亦趨,不時回望兒子的楊妃離開了。
從始至終,這三位被李寬的一對弟妹叫來的救兵,好似曇花一現,便又再度遠離了風暴中心。
魏徵看著依舊優哉游哉的李寬,心中不禁一陣凜然。
當然,此時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大家都搞不懂,為何楚王殿下會將太上皇、皇后和楊妃支走,難道說,今日他真要和陛下翻臉不成。
「別誤會,」仿佛已經猜到了這幫大臣在想什麼,李寬的態度很是客氣:「本王是怕待會兒諸位跟我弟弟賠禮時,抹不開面子,所以將皇祖父和母后還有楊妃支走,說起來,本王的這番好意,諸位可不要不領情啊。」
「楚王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魏徵當下是真的有些怒了,難不成這豎子還真打算讓自己這些人給李恪賠罪?就因為自己等人進宮觀看了這次相命?
「楚王殿下,莫要胡鬧!」長孫無忌此刻也陰沉著臉,也不管外甥叫「寬兒」了。
至於李二陛下,此刻心灰意冷之餘,又覺得有些詫異,當然詫異中,潛藏著更大的怒火:這豎子到底還想怎麼樣?!
怎麼樣?
當然是用魔法打敗魔法啦!
「袁道長,」李寬壓根就不接對方的話茬,而是自顧自的開口道:「我聽聞魏舒怡那丫頭有鳳凰命,而且命犯紫微星,要不有空我把她找來給您相上一相?看看傳言是否屬實?」
「你個豎子!你要幹什麼?!」驚聞噩耗的魏徵和飽受驚嚇的李二陛下,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對李寬怒吼出聲!
什麼是鳳凰命?這個好理解,就是指一個女子有貴妃命,或者將來能做王侯髮妻,起步也是一品誥命夫人。
但是命犯紫微星,那就有說法了。
因為紫微星通常代表君主,所以李寬先前這番話,兩相結合之下,基本上就是將武媚娘的命格套在了魏徵女兒的身上。
而說來也巧,袁天罡這個有點道行的神棍,在不太遙遠的將來,還真就那位帶著傳奇色彩的武姓女子批過類似命格。
魏徵暴怒有他暴怒的理由,而至於李二,那就更簡單了:「小兔崽子,難怪你要讓你母后離開,你信不信,方才她如果在……」
「爹,沒事別碰瓷嗷。」李寬翻了個白眼:「您咋這麼厚臉皮呢?我是覺得魏舒怡跟我大哥看起來般配,有您啥事兒啊?我看啊,要當心的是您,一把年紀了,還想著小姑娘。 」
「你!」李二被兒子如此胡攪蠻纏,氣得也不顧什麼帝王形象了,抄起一旁書案上的玉如意就朝李寬砸去:「朕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混帳東西!」
「啪!」玉如意被李寬一個閃身躲開後,結結實實的摔在地板上,化作一地碎片。
李寬見狀撇撇嘴:「好東西別糟蹋,怪可惜的。」
「寬弟!」李承乾當下是真的有些發慌了,一來這豎子一出手就差點敲定自己的人生大事,二來他也知道李寬此舉是犯了眾怒。
「無妨!」李寬擺擺手,示意大哥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他隨即又對有苦難言的袁天罡道:「對了,您還剩下一次機會對吧,那您明年的主顧有著落嗎?不行我先插個隊?這主要是吧,我有個兄弟,叫裴承先,他這人生的比較奇特,生來方肛,我聽說兵仙韓信也是如此天生異相,要不您給算算,他將來會不會封王啊?對了,更重要的是會不會造反,他是我兄弟,我不能見他走上不歸路啊!」李寬說著,還頗為深情的撫掌而嘆:「可惜這小子沒受過胯下之辱,不知道將來能不能跟韓信一樣成大器啊……」
「咚!」裴寂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狼狽的跌坐在地上,他哆嗦著嘴唇,看著李寬,原本打算穩坐釣魚台看戲的心情,此刻已經悄然無了蹤影。
畜生啊……
承先每次跟老夫提起你這個豎子,那都是言必稱「哥兒」,結果你這豎子倒好,轉手就把好兄弟賣了?!
一生要強的裴寂,此時為了自己的孫兒,終於要考慮是否認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