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這麼做可就不地道了……」唐儉知道楚王殿下不過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雖然自己砸碎陛下的賞賜是不對,但那也得看場合,看所為何事——而就現在這種情況,他唐儉只恨陛下賞賜給的少,畢竟今日之事將來是要被寫進史書的,像這樣青史留名的好機會,那可真不多。
況且此事就算被陛下事後得知,陛下恐怕也不會因此而怪罪自己。相反,陛下更可能因為此事而感到龍顏大悅,接著賜下更多珍品寶物。
畢竟楚王殿下雖然渾,但陛下對他的寵愛那是眾所周知的。
「什麼不地道?」楚王殿下此刻看著自己腳邊的碎屑,語氣十分不滿道:「你他娘的就是得知了本王被母后毆打,身上有傷,所以你打算趁本王氣弱力虛之際,試圖偷襲得手,然後藉此向本王的大哥遞交投名狀!」
「楚王殿下……您能不能別試探了……」唐儉發現楚王殿下就是時刻都有活兒,他現在望著頭頂的房梁,覺得自己遲早要被對方給逼得吊死在上面。
「本王哪裡試探你了?!」楚王殿下發現唐公真是能言善辯。
「臣的意思是……」唐儉已經不想跟這完蛋玩意兒多交流了:「您能不能別試探太子殿下了……」
「什麼話什麼話!」楚王殿下一聽這話,頓時就好似那被踩了尾巴的虎皮貓:「本王和大哥向來兄友弟恭,親如一家!」
「你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唐儉現在只想給自己倆耳光:「好了殿下,您該回歸正題了……再這樣聊下去,老臣真的會害怕!」
「……」楚王殿下聞言也不再為難唐儉,而是終於轉頭看向他面前那四個已經失去反抗欲望的倒霉蛋:「你們幾個,本王也懶得說啥了,給句痛快話吧,是願意跟大唐友好交往呢,還是打算暗中憋著壞,如果是前者,本王真有好處給你們,如果是後者,那本王今年怕是又無法在長安過元正了。」
「殿下不可啊……」唐儉在此次談話前可是收到過李二陛下的密旨的——李二陛下的意思是,雖然允許自己的好大兒往談崩的方向跟這幫使節談判,但絕對不允許這混帳玩意再做出『兵貴神速』的舉動。
開玩笑……這小兔崽子,他真以為自己前些天玩的那出「北上擒賊」震懾的只是西北異族啊?
能北上就能南下,能東進,能西征!
現在全天下的士族,有誰不害怕楚王殿下「兵貴神速」的?
更勿提哪怕是西南的十萬大山,那些土司土王們也記住了楚王殿下的威名。
說實話,當初因為群臣們的口口相傳,讓楚王殿下多了「楚蠻王」這個外號。
那時大家都把這個外號當笑話看。
可現在……
拜託……那可是「楚蠻王」唉——超凶的好不好!
「本王跟諸位使節商談正事的時候……你能不能先安靜一下啊唐公?!」楚王殿下覺得自己有必要回頭找李靖李大將軍商談一下關於唐公辱罵他的事情了。
「殿下您繼續……」唐儉此刻只感到心亂如麻,如果事情發展的方向真的出了問題,他要怎麼跟陛下交差呢……
總不能又讓他出使西域,然後「肉身打窩」——為楚王殿下夜襲營寨創造條件吧? !
不能吧?!陛下……
「楚王殿下,外臣也不說什麼『何必苦苦相逼』的話來了……」約蘇哈大長老在經過楚王殿下的這麼一番施壓後,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形勢——大唐的崛起已然勢不可擋,他們這些異族,只能仰人鼻息:「漠北草原您覺得能吃下,就盡皆拿去!我們這些人,也沒資格對您此舉說三道四,可西突厥……畢竟是內政……」
「本王不管!」——楚王殿下這人在說瞎話的時候歷來痛快得很:「但是本王申明一點,在今後大唐對西北的作戰過程中——」
「——我們鄭重承諾:如非必要,大唐絕對不會率先派出楚王殿下!」一旁正憂心忡忡的唐儉,可算是逮著機會了。
「唉……我……你……」楚王殿下看著今日突然就超常發揮且變得極度抽象的唐儉,他的腦袋裡此刻已經塞滿了問號:「唐公,你這……你替本王做這個主?!」
「楚王殿下……」唐儉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這是陛下的意思啊!臣……臣哪敢啊……」
「好好好……」楚王殿下在聽到這等令人心碎的真相後,他下意識地倒退兩步:「人心怎可骯髒至此!」
「殿下……好罵……」唐儉一邊抖著腮幫子,一邊朝李寬豎起了大拇指:「您是知道怎麼給自己找罪受的……」
「唐儉!」楚王殿下覺得今天不修理下這反覆橫跳的小老頭,他的念頭都會無法通達!
「臭小子!還不住手!」突然,楚王殿下的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暴喝。
「臭小子你叫的?!」但此時的楚王殿下還以為這話是祿東贊說的。
但……等他扭頭循聲望去的時候……
那一身白龍魚服的李二陛下,讓他意識到自己「又雙叒叕」被他那神出鬼沒的昏君父親給當場逮捕了……
這一刻,楚王殿下心如死灰!
「爹……」楚王殿下看著那緩緩逼近的大恐怖,此刻他們父子二人誰也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四位使節:「你信我父皇……我真的有好好幹活兒……你信我啊!」
「你就這麼給朕幹活兒的?!」——李二陛下走著走著,突然感覺腳下有什麼東西,於是他低頭一看,發現正是那筆洗碎片。
「爹!唐儉他拿您賜給他的筆洗偷襲我!」——楚王殿下此刻心中那如野草風噪求生欲使得他拋棄了自己已經所剩不多的道德,開始背刺唐公。
「陛下……臣是為了……」唐儉自打在見到李二陛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這一幕遲早會到來,但他還是低估了楚王殿下喪盡天良的程度。
「愛卿不必解釋。」此時已經來到兒子身邊的李二陛下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便抬手給了好大兒一板栗:「朕知道孰是孰非。」
「嗷~~疼!」捂著腦袋痛呼的楚王殿下,此時怎麼也想不明白一件事:這昏君都將事情交到本王手裡了,怎的又來橫插一腳?
沒道理啊!
就在楚王殿下為此感到疑惑的時候,同歸時刻,皇宮之中,已經優哉悠哉從太極殿回到自己寢宮的太上皇李淵,在給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後,他鬆了松先前系得有些緊的束帶,然後緩緩坐下。
接著,這位剛剛結束了一場「親子活動」的「清湯好祖父」,對面前那些因為孫兒的緣故,而被各國使節送來的胡姬們大聲道:「來來來,樂師接著奏樂!來來來,跳朕最愛看的胡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