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竇師綸

  有了長孫的支持,李寬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6❾𝕊нⓤχ.ⓒ𝓞𝓜 ✌🐟

  翌日,天邊微露魚肚白,一輛馬車便晃悠悠地行駛在出宮的御道上。

  負責宮中禁衛的統領常何,此時站在朱雀門的城樓之上,在親眼見到這一幕後,他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來者何人,不用猜也知道。

  「常何!開門!」當馬車在宮門前緩緩停下,李寬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車內傳了出來。

  今日臨時充當馬夫,實則身負護衛之責的老太監姜去,看著毫無動靜的宮門,忽然朝車內道:「殿下,要不老奴下去催催?」這位由李二親自安排在李寬身邊的老宦官,看似其貌不揚,事實上,他在這宮中的地位,絲毫不遜於李世民的隨侍太監雲裳。

  "不用,"李寬語氣很是隨意:「常何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還不至於那麼沒眼力見。」

  果然,不多久,原本緊鎖的朱雀門被緩緩打開。

  常何立在宮門旁,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馬車,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搭理這位主兒。

  方才他在城樓上算了算日子,按理說今日皇子們應該照常上課,不存在休沐。

  但既然來人是二殿下,那麼不用說,這位爺是又又又逃課了……

  常何其實是有那麼一絲絲遲疑的,除了出於對陛下的忠心,還有幾乎可以預見的,宮門大開之後,宮外那群等著上朝的文武百官,看見這馬車後陰沉下來的臉。

  但是沒辦法,不開門,這位無法無天的二殿下連偷偷往門軸上澆糖漿的缺德事兒都幹過。

  常何實在是怕了。

  於是,宮門大開之後,姜去看了一眼朱雀門外那黑壓壓的一片文武百官,不由垂下眼瞼,揚鞭驅馬,主僕二人緩緩駛出皇宮。

  房玄齡和杜如晦,以及「千古人鏡」魏徵,作為讀書人的風骨,讓他們對這個私自強開宮禁,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讓閹人駕車從他們面前駛過的二皇子殿下,多多少少是有一些意見的。

  「豈有此理!」魏徵是個一點就著的炮仗性子,在見到這一幕後,當即就要從已經排好隊伍的百官之中踏出,準備出言教訓一番這個陛下常常掛在口中的「豎子」。

  可下一刻,他便被人給攔住了。

  「魏公,」竇師綸一把扯住魏徵的繡袍,這個看似枯瘦的中年文官,手上的力道可不小,魏徵想要掙脫,卻又不得,只聽得竇師綸語氣和善道:「莫要多事,該上朝了。」

  「你!」真正的文弱書生魏徵,被虛假的文弱書生竇師綸給制住之後,頓時氣得面紅耳赤,故而魏徵憤懣到:「你為何要對二皇子殿下的出格行為視而不見?你這不是在幫他,你這是在害他!」

  「誰說我在幫二皇子殿下了?」竇師綸聞言只覺好笑,只見他下巴輕抬,示意魏徵看向某處:「你瞧瞧裴公在做什麼?」

  魏徵聞言,扭頭朝竇師綸所指的方向看去,結果發現裴寂居然正在閉目假寐。

  李寬的馬車咯吱咯吱從他老人家身前經過,這位大唐的第一位宰相,權當視而不見。

  吧書69新

  魏徵見狀,深吸一口氣,隨後他看向竇師綸:「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他裴寂能裝傻,我魏徵卻不能!」說著,就要繼續努力掙脫束縛。

  「你怕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竇師綸看著眼前這個固執的傢伙,語氣平淡,可說出口的話卻有如石破天驚:「我竇師綸當年承蒙太穆皇后悉心栽培,才有了今日這番光景,如今,你魏徵想要拿她老人家最疼愛的孫子博名望,我自然是不會答應的。」

  因為竇師綸的這番誅心之言,魏徵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就連他們四周,此刻也是一片寂靜。

  而李寬的馬車,此刻也經過了百官的隊伍,慢慢走遠。

  「你說我拿李寬博名望?」魏徵咬牙切齒地看著竇師綸,說話時,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如果沒有,那就最好。」竇師綸放開了魏徵的手臂,泰然自若的理了理起了褶皺的官服:「你只需記住,只要關係二皇子,我竇師綸從來都是站在最陰暗的角度,用以揣摩對其抱有敵意之人的想法。」(注1)

  「竇公,何至於此……」一直在旁看戲,或者說壓根就插不上嘴的房、杜二人,見勢不妙,對視一眼,便由房玄齡上前勸慰道。

  「二皇子殿下還未及冠,」竇師綸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三人道:「有什麼事,你們可以沖我來。」

  只要別為難這個孩子。

  這話,其實也不光是說給面前三人聽的。

  因為先前的爭執,竇師綸和魏徵此刻幾乎已經成了全場的焦點。

  所以當竇師綸的一句話在這廣場上響起時,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對魏徵說的話。

  晨霧中,百官們看向這個人的身影,如夢似幻。

  魏徵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平日裡最是與人無爭的竇師綸,今日居然為了二皇子跟自己鬧到這般田地。

  「竇師綸,你是在威脅我麼?」魏徵冷笑著說道。

  「非也,」竇師綸此刻同樣在笑,並且笑得像個十足的老好人,而他接下來的話,說的很平淡,卻也很霸氣:「只不過,無論是誰,敢去為難我家二皇子殿下,那就休怪老夫,去為難他了……」

  轟!

  整個廣場仿佛炸開鍋一般。

  這般狂言,也是你一個區區陵陽郡公能說的?

  還無論是誰?

  在這大唐開國之初,實權國公滿地走的時候,一個郡公,真不算有多大底氣,敢說出這種話。

  可竇師綸偏偏就說了!

  瘋了,真是瘋了……

  這是百官們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站在隊首的裴寂,始終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風波,但當他聽到竇師綸那句飽含深意的警告後,嘴角忽然泛起一絲冷笑。

  這位如今位高權重,卻即將日暮西山的大唐首席權臣,忽然內心裡就有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