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眉頭一皺,道:「此話怎講?」
「你這稅收,也太高了!」巴圖憤怒道。
「入城收稅沒問題,可要交押金,去集市上賣東西,還要繳納入場費,清理稅,吃住都是天價!」
「交易完成了,就得交稅,出了城,也要交稅,我們的押金到現在還沒給,說是要走流程,讓我們等等。」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錢還回來,這幾天的開銷已經超出了押金的範疇。」
「如果生意做不成,那可就虧大了。」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也不會跑到這裡來賣馬。」
聽完巴圖的講述,李想先是一愣,隨即怒火中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既然沒有利潤,為何還會有這麼多商人前來?是真的嗎?」
他知道巴圖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經歷,巴圖所說的話,或許只是一面之詞。
巴圖咬牙道:「那些大商人有銀子打點,賦稅自然要低一些,但對我們這些小商人來說,卻是要將咱們全部榨乾。」
「比如賣牛、羊、馬的生意,就有一個商會,只要你加入,就不用交什麼清理費,也不用交什麼押金,進城的時候,只需要繳納一小筆錢。」
「不過,想要加入這個組織,必須要有一定的資質,而且還得聽他們的,我沒錢,只能被人欺負了。」
李想聽了巴圖的話,氣的腦門青筋直跳。
這幾個傢伙,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們制定了各種苛捐雜稅,壓榨小商人,逼迫他們加入什麼狗屁商會。
一旦加入商會,那就等於是把自己的銷售渠道交給了這些人。
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合理避稅,大把大把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
而互市的利潤,也大多落在了這些人的手中。
這等巧取豪奪的手段,簡直就是在定襄城中狠狠的敲了一筆。
恐怕用不了幾年,整個定襄都要落到他們的手裡。
還談什麼互市,這不是扯淡嗎?
這簡直就是殺雞取卵,完全不把定襄城的前途放在心上。
說不定還會挑起草原部落和大唐的仇恨,既然你們想要壓榨我,那我還不如不做生意,去搶吧!
到時候,草原上的各個部落,都會重新拿起屠刀,重新開始他們的老本行。
「好大的膽子!」李想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一刻,李想是真的怒了。
他為定襄互市所做的努力和犧牲。
如此完美的計劃,卻因為貪婪而變得如此糟糕,他怎能不怒。
巴圖見李想一臉怒容,心中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
他只是一個做生意的,不想給自己惹來麻煩。
半晌之後,李想眼中的陰霾,才稍稍消散了一些。
「巴圖,這次定襄之行,你以後不會來了吧?」
巴圖連連點頭,臉上帶著苦笑.
「這個冬天,草原上還是很難熬的,雖然新可汗給了我們一些補給,也答應了我們明年可以在草原上放牧。」
「可這一年總要過,我也是沒辦法,所以才跑到定襄來賣馬,賺點小錢。」
「不過…賺的錢真的不多,明年就不來了吧。」
李想深深看了他一眼,認真道:「巴圖,相信我,定襄一定會越來越好的,用不了多久,你要在定襄住多久?」
「不一定,短則十天,長則一個月。」
「再過半個月,所有的稅收都會消失,這一次,你會得到比你想像中更多的收益。」
李想長嘆一聲,道:「以後,你只需常來定襄,就有好日子過了。」
巴圖怔怔看著他。
「給你。」
李想沒多說什麼,將銀子塞到他手裡,便下了馬車。
一人一句話可能是錯的,但是如果所有的商人都這樣說,那麼定襄就真的出了大問題。
李想在定襄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將他毀掉。
趁著還有一段時間才能進城,他朝著別的商隊車隊走去。
一炷香後,李想從外面走了回來,一臉陰沉。
他特意找到幾個小型商隊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定襄的局勢,比巴圖所言,要嚴重得多。
各種不知名的賦稅,壓榨著最底層的商人,而城門處的士兵們,則是巧立名目,將所有的賦稅,都收入了自己的腰包。
各行各業,都有所謂的商會,與其他商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些被迫害的商人,都會選擇拿出一大筆錢,加入商會。
要麼就是被勒索的傾家蕩產,然後被開除。
甚至,還有一些官府之人,與商會勾結,對不服從的人,直接抓了起來。
各種見不得光的手段,讓人嘆為觀止。
若不是這裡是互市之地,有些東西只有在這裡才能賣出去,只怕很多人都不會來。
雖然賺的不多,但也是有利潤的。
而且,定襄方面也是嚴查私商,逼得他們不得不去定襄做生意。
這一切,都讓李想怒火中燒。
「契苾納吉在搞什麼鬼?」
回到馬車內,李想猛喝一口茶,氣的一拍桌子:「特娘的!」
這些商會的背後,都有長安的勛貴和富賈。
但是定襄刺史府和各級衙門,卻是已經建好了的。
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他們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搶劫?
這件事情,肯定和定襄官府有關。
他心中怒火中燒,恨自己看錯了人。
「李兄。」
「怎麼回事?」秦懷玉上了馬車,看著李想陰沉的臉色,猶豫了一下,問道。
李想嘆了口氣,說道:「懷玉,我們此行,恐怕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說到這裡,他言簡意賅地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秦懷玉聽到這句話,心中微微一驚。
他很清楚,李想為定襄互市做了什麼,花費了多少心血。
但是……
如今看來,這定襄城還真是一堆爛攤子。
「放心吧,未必就是壞事。」
秦懷玉安慰道:「做生意的,都是為了圖利,他們說的話未必是對的。」
「再說了,我們已經到了定襄,再差,也不可能比涼州更危險。」
「董承恩都敗在我們手裡了,還怕定襄的那些小魚小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