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傑兩隻銅鈴大的眼睛裡滿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道:「大將軍,您可別騙我啊!」
李維忠沒好氣的道:
「蠢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張世傑尷尬的笑了笑,拱手道:「謹遵大將軍之命,我願為燕王差遣!」
「嗯。」
李維忠放下心來。
李想非要用張世傑,他看得出來背後的用意。
但如果張世傑不停的拒絕,反而會激怒李想。
他希望張世傑能借著這個機會,和燕王打好關係,將來接管涼州的軍隊。
張世傑點了點頭,他這才放下心來。
「世傑啊!」
李維忠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軍備、軍餉、糧草,都關係到邊軍的命脈。
「我們這些人不怕被查,難道下面的人就不怕被查?」
張世傑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軍隊,一直以來都有各種陋習,這個時代的士兵,都是為了混口飯吃。
打仗打了一輩子,就不能享受享受?
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而且,他們還想要更多的軍備。
在軍備,軍餉,糧草上經常鬧出各種矛盾,張世傑就是其中的一個刺頭。
這讓很多人都對他不滿。
能查出來嗎?
根本查不出來!
更何況,這裡的軍隊也是有派系的。
方圓數千里的區域,不可能面面俱到,需要用人,人多了,就會形成一個個小團體。
比如在涼州邊軍中,就有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當軍官,他們平時對大將軍李維忠是言聽計從,可是私下裡,他們也會聽當地的家族。
有些人是從軍隊裡走出來的,他們沒有任何背景,自然是抱團取暖。
為的是抱團爭軍備,軍功,糧草。
還有朝廷派來的,他們原本是外地來的,後來調到了涼州。
邊軍雖亂,卻也是大環境所致,只要能打,能守邊,那李維忠就不會理會,只要不越界就行。
李維忠也是沒辦法。
總之,邊軍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真要嚴格追究起來,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如果是朝廷派來的官員,李維忠也不怕,可偏偏派了一個李想這樣的大人物。
李維忠看得出來,李想是在利用張世傑。
這一次,怕是要認真查了。
「大將軍,你覺得燕王殿下是在走過場,還是在認真查?」
張世傑也知道事情重大,頓時有些擔憂。
「絕對不是走個過場,否則也不會點名要用你。」
李維忠眼中閃過一絲憂色,說:「這肯定是要動真格的了,只是不知道會鬧到什麼地步。」
「那…」
張世傑咽了口唾沫:「那會不會追究到底?」
李維忠聞言,眼睛一亮。
「不管怎麼樣,你都要站在燕王這一邊。
「燕王身後可是陛下,與陛下為敵,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說到這裡,他嘆息一聲:「這幾年,我一心守邊,屬下犯了錯誤,能隱瞞則隱瞞,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現在想想,的確有些不對。」
「如果燕王真能將邊軍清洗乾淨,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張世傑還想說什麼,但看著老上司的眼神,還是閉上了嘴。
「世傑,我對你寄予厚望,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李維忠一邊說著,一邊拍著他的肩膀,一副勉勵的模樣。
「我會的!」
張世傑重重點頭,徹底明白了自己老上司的意思。
第二天。
李維忠召集了涼州的將領,宣布了從今天開始,所有的關隘、哨所、駐軍都要上交所有的帳目和軍功晉升。
另外,各個庫房,也要隨時準備好燕王殿下的查訪。
此言一出,諸將一片譁然。
他們本以為,李想是來安撫士兵的,卻沒想到,居然要查他們的帳目。
軍帳複雜,而且這裡天高皇帝遠,會耍很多小手段。
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人去查的。
這突如其來的檢查,換做是誰都會緊張的。
李想淡淡一笑,道:「諸位稍安勿躁,本王有話要說。」
「邊塞苦寒,諸將戍守邊關多年,功勞之大,朝廷有目共睹。」
「不過,也有人說,涼州地處偏遠,開銷太大,已經有不少老兵,跑到御史台告狀去了。」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掃視了一圈眾人的表情,這才接著說道:「涼州軍,已經引起了不少大臣的不滿,所以,本王才會過來,這樣也能還諸位一個清白不是?」
這時,有人怒道:「誰特麼的血口噴人?我們在外面受苦受難,抵禦外敵,這就是朝廷的態度?」
「沒錯!既然如此,那還守什麼城,還不如讓長安城裡的官員們來守!」
「王爺,誰敢在陛下面前亂嚼舌頭,我要打爆他的卵子!」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的,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
李想背著手,笑眯眯的看著周圍人的反應。
半數以上的將領,紛紛附和,剩下的三成,則是沉默不語,只是眉頭緊鎖,顯示出他們內心的不安。
剩下的兩成,都是一臉的平靜,甚至帶著幾分喜色。
正所謂扔石頭砸狗,叫得最歡的是被砸中的那隻。
看到眾人的反應,李想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然而,李維忠的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了。
他這麼說,也是為了提醒大家。
有什么小問題,都給我收起來,免得被抓到。
他很清楚,大家都不怎麼幹淨。
可這尼瑪,這幫傢伙的反應也太大了吧?
我還在這裡,你就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
這哪裡是小問題。
這簡直就是一窩老鼠啊!
「閉嘴!」
李維忠更是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王爺還在這裡,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想造反?」
李維忠在涼州積威日久,一怒之下,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將軍們不必擔心。」
李想方這才道:「此事並非針對你們,陛下派本王巡視邊關,只是想看看,了解一下咱們涼州守軍的近況而已。」
「諸位想一想,這樣也好,那些官員污衊涼州守軍,我若是將實情稟報上去,豈不是打了他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