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隔著一層墊子。
但李世民是什麼人啊?
初代目天策上將,還經歷過紅果強化,如今這個世界人類武力天花板的存在。
人形暴龍!
墊子只能夠保護李治不被打得皮開肉綻,但那股子疼痛,是斷然免不了幾分。
此刻自家太子就在旁邊,李世民手中一根板子大開大合。
頗有種奉上投名狀的意思。
「啪啪啪」的板子落在李治的屁股上,引得楊妃幾人都是紛紛呲牙側臉。
倒是長孫皇后,此刻依舊拉著李承乾的手,笑意吟吟。
低聲說著李治今日干出來的荒唐事。
「高明啊,你也不用心疼稚奴這小子,偷吃甜食屢教不改就算了,如今竟然膽敢偷到你這個儲君的頭上,甚至還偷改答卷,這是大事,必須狠狠管教!」
話音剛落。
一旁的「劊子手」李世民,當即眉目一橫,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看向李承乾這邊,一揮手。
「高明你今日莫要阻攔朕,這逆子平日裡就是嬌縱慣了,你這個皇兄又捨不得動他,若是再不管教,怕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今日朕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規矩!」
「什麼叫做兄長!」
「什麼叫做儲君!」
李承乾看著那淚眼婆娑,被塞著嘴巴的弟弟李治,一臉哀求悲傷的看著自己,又看看再一次舉起了手中板子的李世民。
表情說不出來的詭異。
這道歉的法子,倒是頗有玄武門勝利者的風範。
不過,原本還有些心疼此刻李治悽慘模樣的李承乾,在聽到自家母后講了今日他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之後。
頓時也是息了阻攔的心思。
小小年紀就不服管教,身為皇家貴胄連偷改答卷這種齷齪事都幹得出來。
若是不好好教訓一頓。
怕是很難長記性。
啪啪啪的抽打聲中,李治的嗚咽聲淒悽慘慘。
不知打了多久。
咔嚓一聲,李世民手中板子打折了,正待他招手就準備拿下一根的時候,期盼已久,宛若天籟一般的聲音,終於是從另一邊傳來。
「父皇要不歇歇喝杯水?」
「好嘞!」
李世民大馬金刀的坐下,看著自家太子給他親手倒的水,只感覺這杯水下肚都能延年益壽一般。
「朕知道你心疼這些弟弟妹妹,李佑,李愔他們幾個都被你教導的很好,朕看在眼中,但稚奴這小子分明是在長安待的久了,一身子的臭毛病,你這個做皇兄的不忍心,朕這個做父皇的來當這個惡人!」
李世民如此一副父親的做派,卻是引來幾個妃嬪暗自抿嘴偷笑。
這九皇子也當真是可憐,偏偏挑了如此這麼一個時候,落在了陛下的手中。
如此倒是成了這位陛下和太子認錯的台階。
李承乾淡淡一笑。
「稚奴確實胡鬧了一些,父皇能管教自然是最好.......父皇近些日子處理這并州道政務,感覺如何?與長安的政務可有不同?」
聽到自家太子主動挑起話題。
長孫皇后眼中笑意輕鬆了幾分,而李世民更是瞬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幾分。
「并州道政務繁重,而且所涉及之事都更加細緻,且一些政策涉及突厥族這等異族,想要讓他們真正歸心,很多事情的處置上需要再三斟酌......長安之事雖說同樣不少,但大多數不必如此細緻,朕只需要有一個大方向即可。」
說著,李世民想到這段時間的經歷,不由長嘆一聲。
「哎,朕是糊塗了很多,此前卻是根本不知并州政務如此,還只當是你過分親為......」
李承乾笑笑,看著此刻這位父皇眼神終於是清明了許多。
心中的擔憂和不滿,也是終於消退了幾分。
「呵呵,父皇說得沒錯,但其實某種程度上,并州之事也可以不必這般繁重,就比如說那黃河水利,如今工程已經進入了正軌,但對錢財糧秣的消耗卻是持續的。」
「很多時候,為了能夠削減一些開支,地方河段的工程主官,不得不從一些事情上進行限制,甚至於河道的路線選擇上,若是財政寬裕,也可以更加簡單粗暴的直接開挖。」
「并州道諸多事務繁重,但歸根結底不過是兩個字。」
李承乾嘆息一聲:「缺錢!」
高海站在李承乾的身後,低著頭。
聽著這位太子殿下的話,卻是抿著嘴,強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
李世民點點頭,若有所思。
「可是朕這幾日看那商稅司和商務司那邊,收上來的錢款也不少啊,太原府那般多的產業,如今更都是聚寶盆一般的買賣......如此這般了,并州道還是缺錢嗎?」
李承乾嘆息一聲。
「父皇在并州道已經有三個月了,那國債之事,想必也知曉吧?」
「兒臣如今已經欠下三千萬貫的巨款,算上潞國公他們家後來買的國債,兒臣如今足足欠了三千兩百萬貫!」
「這些錢全都被兒臣投入到了登州和大唐水師之上,三成的利率,也就是說明年這個時候,兒臣至少要拿出來四千一百六十萬貫!」
李世民倒吸一口涼氣。
一旁長孫皇后等妃嬪臉上的笑容卻是緩緩斂去,沒注意過這件事的人,更是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四千多萬貫?!
這便是一整個大唐全年的賦稅加起來,也要兩三年才能湊出來。
李世民當時沒有算過。
如今聽到這個數字,也是只感覺眼前有些發黑。
「這,這如何能欠下這般多?三千多萬貫,你全都要投入到登州那邊?這.......這哪裡用得了這麼多?」
「便是那水師耗錢,但如何能夠耗費如此之多?」
李承乾輕輕搖了搖頭,讓高海去自己的寢宮之中,取來一卷捲軸。
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攤開,卻是一幅上面有著不少標註位置的海疆圖。
其中。
登州,濟州島,福岡,釜山,對馬島五個地方之上,更是特意描紅。
「父皇,兒臣如今很急!兒臣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急,但是兒臣如今不得不急!」
李承乾神色肅然,身上一股指點江山的氣勢,引得李世民都不由心頭凜然。
「如今對於我大唐而言,錢財反而是不怎麼重要的東西,我大唐需要的是時間!」
「爭分奪秒,哪怕是用錢去堆,只要儘可能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建立起這片海域的絕對霸權,兒臣就敢說,大唐之功,將超越秦漢!」
「三千萬貫,確實是一筆不小的壓力,但若是能夠用這三千萬貫,換來一支絕對強大的海軍艦隊,那麼我大唐將會是這整個世界,唯一坐在餐桌之上的存在。」
「什麼高句麗,新羅,百濟,倭國,都只是那餐盤之中的菜餚!」
李世民:「......」
「這,新羅是我大唐的藩屬國。」
李世民弱弱的想要說些什麼,李承乾卻是眼睛一瞪。
「難道就不能成為我大唐的一道?還是說父皇你覺得,自己不能夠讓新羅的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兒臣不能讓藩屬國的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
「難道那些藩屬國的百姓,一邊要承擔給我大唐上供的壓力,一邊還要忍受他們國家王族和權貴的壓迫,這對他們公平嗎?」
李世民:「......」
朕說不過你。
「哎,四千多萬貫,高明你難怪每日那般勞累,倒是朕這段時日給你添亂了。」
李世民嘆息一聲,隨後神色一正。
忽而起身,朝著李承乾做出拱手作揖的動作。
嚇得周圍高海等太監宮女們,紛紛色變。
「朕這個皇帝當得不稱職,高明,這一禮你受得起!」
李世民頗為認真,就要彎腰行禮,卻是被李承乾急忙起身扶住。
「父皇切勿如此.....說起來也是兒臣過於剛直,這一點李師他們也不止一次的說過,過剛易折,若非是兒臣一次次沒有在外人的面前給父皇您留有顏面,父皇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說到底,還是兒臣有錯!」
說著,李承乾率先拱手一禮。
神色誠懇,聲音恭敬,引得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眼眶不由微微泛紅。
「是兒臣嬌縱跋扈,沒有體恤父皇不易,若是兒臣肯好好與父皇言說,將事情和誤會都講清楚,也不至於父子猜忌到如今地步。」
「父皇仁心,將并州道,鎮北道如此江山交給兒臣打理,對兒臣已然寬厚太多。」
「若是兒臣早些說出難處,以父皇之心必定竭力幫扶兒臣,而不至於像如今這般,逞能頑固,反倒是背負了如此巨款。」
李世民連連擺手,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
拍著自家太子的肩膀。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高明你無錯,都是朕這個皇帝昏聵,今後朕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此等荒唐之事了。」
「你那錢款也不必著急,朕也會幫你想想辦法。」
李承乾連連搖頭:「兒臣多謝父皇好意,不過事情是兒臣自己闖出來的,總不好勞煩父皇費心,兒臣相信如果父皇能有餘力,斷然不會拒絕。」
「若父皇能有一千萬貫,兒臣有難,也斷然不會吝嗇。」
如此誇讚和馬屁,讓情緒激動的李世民不由哈哈大笑。
「若朕能有一千萬貫,朕全都讓人給高明你送來!」
李承乾眼底閃過一道笑意。
「那父皇如果有三千萬貫呢?」
李世民一仰頭,眼神認真又鄭重,一臉豪氣。
「高明啊,你是儲君,這偌大的大唐將來都是你的,你又不是拿去花天酒地,朕也不擔心你會做出什麼荒唐的事情,莫說是三千萬貫,便是一萬萬貫!」
「朕只要有,全都給你送來!」
李世民叉著腰,一條胳膊摟著自家太子的肩膀,一副「朕就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模樣。
然而下一刻。
幽幽的聲音卻是再次傳來。
「那如果父皇你有五百三十七萬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