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回去了?不再多陪陪你母后?」
「這才剛剛過完上元節多久,就這麼急著回你的地盤上去?」
甘露殿。
李世民嘴上說著好似捨不得的話,手中卻是瘋狂駕起諸葛連弩,一張張殺被他瘋狂的丟出來,卻是全都被自家太子手中的閃和無懈可擊,一一化解。
只能夠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李承乾面前的那個錦盒。
鼻腔之中,宛若老牛喘氣。
李承乾面色不變,伸手從牌堆摸出兩張,給自己掛上兩張裝備牌。
「眼下那邊太多重要的事情了,兒臣在長安,如今也做不了什麼不是?父皇御書房的那些摺子,兒臣都已經看過了,按照并州的模式,一步步來就好。」
「兒臣那邊可以亂,父皇這邊還是主打一個穩字才好。」
「這樣,即便是在并州,或者邦外惹下大禍,不也有父皇幫著擦屁股......」
李世民不屑的撇撇嘴,伸手要去牌堆摸牌。
「朕會給你擦屁股?可笑!你這個太子,如今竟然還需要朕來擦屁股嗎?朕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去陪你皇爺爺去了呢......」
話還沒有說完,一旁李佑急忙伸手。
一把按在了他的手上。
「父皇,該我了,我的回合都還沒有過去呢,您怎麼又摸牌?」
「不對,等等,父皇您現在幾張手牌?」
李佑瞪大眼睛,似乎發現了什麼。
就要湊近去數李世民手中的手牌數量,卻不想對方直接一瞪眼,原本展開成扇型的手牌直接收起。
「摸你的牌!」
李佑目光看向自家皇兄,似乎是想要讓自家皇兄主持公道。
李承乾默默的將自己手中展開的手牌收起。
裝作沒有看見。
「父皇說笑了,孤是太子,您那個位置,早晚都會是我的,而父皇如今又給了我這麼大的權力.....哪怕是父皇您當年,也沒有這等權力吧。」
李世民見自家太子,今日終於是說話順耳了幾分,不由傲嬌的冷哼一聲。
「朕能給你的,自然也能收回!若是你在并州做出什麼動搖國本的事情,朕也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李承乾淡笑點頭,東宮那邊,以及跟隨自己從并州道回來的蕭銳等人,如今也已然是在準備啟程了。
今日,也是他在長安的最後一天。
「哈哈哈哈!看朕抽到了什麼,南蠻入侵!」李世民忽然一聲大笑,將剛剛摸出來的一張牌,倏然丟在桌子上。
然後下一秒,一隻手就迅速的將他丟下的牌撿起來,插入牌堆下面。
李佑一臉不滿。
伸手在李世民面前,一張排開的牌點了點。
「父皇,你現在樂不思蜀啊,你不能摸牌!」
李世民:「......」
一雙目光陰惻惻的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兒子,這廝似乎是斷定了,自己拿他沒有辦法。
「呵呵,承乾啊,你真的要帶你李佑和李愔去并州道?朕看李佑這小子,似乎身子骨有些薄弱,去了并州那邊,恐怕水土不服。」
「不如,你帶稚奴那小子去吧,他結實,是朕親自調教出來的。」
李世民嘴角帶著冷笑,一雙眸子上下打量著,面色已然開始發白的楚王李佑。
「等李佑這小子再成長些時日,朕再讓人給你送過去......」
李佑瞬間麻了。
不由目光慌亂的看向自家皇兄。
「皇,皇兄,你你可不能聽父皇的啊,我可比稚奴那小子有用,他如今吃糖吃得,說話都漏風。」
李承乾笑笑。
「孤雖說是你大哥,但終究也是當兒子的,瞧瞧六弟,一向最喜歡玩這東西的他,為何偏偏今日缺席?」
李佑瞳孔一縮,手中原本給自家父皇準備的一波大的。
此刻也是紛紛滑落。
「老六那個傢伙,竟然算計我!?」
牌桌父子廝殺得難解難分,兩人一坐於北,一坐於南。
期間李恪,李泰,李佑,李惲,李貞接連而來,或是坐下參和兩盤,或是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這對父子背地裡的齷齪手法。
聽說這邊有牌局的李淵氣勢洶洶而來。
罵罵咧咧而去。
武德殿當晚不斷傳來太上皇他老人家「靠騙,靠偷,心臟,手黑」之類的唾棄聲。
終於,隨著李世民兩壺美酒下肚,又鏖戰數個時辰,一直從晌午打到深夜,終於是熬不住,緩緩的趴在牌桌一旁的軟榻上。
傳來鼾聲。
李承乾也是緩緩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累的身體。
輕輕將面前的錦盒,擺在李世民的身旁,恭敬一禮,邁步輕聲走出甘露殿。
立政殿。
長孫皇后摩挲著自家兩個兒子和女兒的臉頰,眼眶之中滿是不舍的淚光。
溫柔的將織了近一個月的兩條紅色圍巾,系在李承乾和李泰兩人的脖子上。
「去吧,既然夜裡走會讓你覺得輕鬆些,那就悄悄的走吧,到了并州,記得常給母親寫信,尤其是你高明,你這孩子忙起來總是什麼事情都不管不顧。」
「要注意好身子,年輕人身子再好,也有累垮的一天......」
「麗質,去了那邊,一定要聽你皇兄他們的話,在皇宮玩鬧一些就算了,出了皇宮你就是大唐的公主,要謹言慎行.....」
長孫皇后絮絮叨叨的說著一句句交代。
李承乾認真的聽著。
離別的悲傷終究是在長孫皇后這邊,不可避免。
直到最後走出立政殿,一旁的李泰和李麗質,已然是淚流滿面。
差不多的場面。
在此刻深夜的大唐皇宮之中,其他幾個皇子的母妃宮殿那邊進行著。
陰妃平時說著李佑多麼不服管教,惹她頭疼,此刻卻是明顯有些慌亂,不停的詢問一旁的宮女,是否有什麼疏漏的東西,沒有給李佑帶上。
不怎麼被重視的李惲的母妃王氏,拿出了自己幾乎所有的存銀。
不停地交代對方,去了并州要聽從太子的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楊妃那邊。
本以為經歷過去年和兄長離別的他,嘴硬的說必然不會哭。
但當真正意識到,自己要離開母親楊妃的那一刻,這小子卻是哭得最大聲的......
「咕嚕咕嚕」的馬車,伴隨著馬車檐牙之上的鈴聲,逐漸穿出皇宮宮門。
甘露殿西,一處木樓之上。
李世民不停地踮著腳眺望著,長孫皇后好似一早就知道,他必定是在裝睡,走上木樓。
當看到那被李世民,隨意丟在一旁的傳國玉璽。
卻是微微怔了一下。
「陛下不是為了這個東西,和承乾折騰了大半個月,如今怎麼反倒不愛惜了?」
說著。
一邊小心的將東西放入錦盒之中。
李世民看著皇城宮門的方向,卻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遠遠地,一隊早已經在宮門口等候的車隊,火把排成長龍。
他輕輕晃了晃手中印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幾個字的一張白紙,倏然又將其撕碎,隨風一撒。
白色的碎紙,宛若雪花從木樓之上飛落。
「觀音婢,秦皇漢武有的,朕也有!」
「秦皇漢武沒有的,朕還有!」
李世民臉上帶著高興又悵然的笑容,看著遠遠的開始行進出城的車隊。
「你說,朕算不算是超過了他們,成為了千古一帝呢?」
......
「舅舅,這鎮北道如今可是真正意義上的,什麼東西都沒有,甚至除了一座定襄城之外,就剩下那也就只有突厥族人才能夠稱其為城池的大利城了。」
「去鎮北道當官,可遠遠比不上在長安舒服的多啊。」
出了宮門。
當李承乾看到,也是他最近才知曉了的,主動請求赴任鎮北道,擔任刺史治理地方的趙國公長孫無忌。
有些無奈的說著。
長孫無忌卻是哈哈大笑。
「當年我與你母后,也是一無所有,老夫不太放心王銘那廝,這幫五姓七望之人,最是擅長示弱苟活,但若是讓他們找到機會,必然不會猶豫。」
「趙國公你放屁!」一旁,同樣在今日會隨同車隊,返回并州的刺史王銘。
聞言,當即氣得便是破口大罵。
「說我王家會忘恩負義?好啊!你敢不敢召集你們長孫一族所有男丁,隨老夫去那吐谷渾廝殺一場!」
「老夫也帶上我王氏所有男丁,看看誰先怯戰潰逃!」
儘管依舊虛領著兵部侍郎的王銘,此刻身負太原王氏之中最虛的武力。
說出來的話,卻是硬氣的可以。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
李承乾只覺得頭疼,自家這個舅舅,不知道為何,似乎對五姓七望這些人的腦袋,頗有興趣。
據說那日博陵崔氏家主崔民乾的腦袋,都被他派人從亂葬崗找了出來。
為此還被自家父皇一通責罵。
「出發吧!」
隨著李承乾一聲令下。
足足有著數千架馬車組成的車隊,當即便是在東宮六率,以及錦衣衛的帶領下,朝著城外而去。
如今長安前往太原府的官道,在長安和并州兩邊同時修繕的情況下。
已然完全貫通。
李承乾的馬車之上,只有李承乾自己和負責照顧他的女官乾英英。
「英英啊,你說,下次等到咱們再回長安的時候,大唐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呢?」
......
高句麗。
深夜的王宮之中。
高麗王高建武接到信使來報,也顧不上穿上國王的衣服,一身睡衣便是直接接見。
「你是說,大唐皇帝願意賣給我們兵器和盔甲,而且還幫助我們訓練軍隊?」
「條件是什麼?」
信使搖搖頭。
「他們沒有說什麼特別的條件,只是要求我們必須公開表示,並且通緝那些從大唐逃遁進入我們國內的大唐世族」
「至於別的,大唐給出的武器和裝備的價格,也並沒有太過誇張.....」
「甚至和我們國內的價格差不多。」
聞言,高建武的瞳孔不由得一縮,急忙拿過信使遞來的文書。
當看到上面,甚至加蓋了大唐太子印璽的文書之後。
整個人不由得激動的差點當場笑出來。
「銅錢,金銀,糧食,礦石,奴隸.....竟然都可以用來交易,這是一份非常豐厚的交易!」
信使也是連連點頭。
「而且大唐太子私下接見臣,說這份交易,絕對不會給予莫離支那些人」
這下,高建武如何還不明白。
大唐這是在扶植他,想要讓他這個高麗王,真正的成為高麗的王。
「好!你立刻派遣回信,本王答應了,過兩天,不,明天!」
「明天,我就下令先清空國內所有的牢獄,把裡面關押的那些人,全都貶為奴隸,送去大唐!」
而與此同時。
大唐境內,一個個倭國名門出身的遣唐使。
也是紛紛開始變賣自己在原本當地的一些房產和店鋪。
帶著所有的財物和僕從,浩浩蕩蕩的朝著并州開拔。
.......
太原府。
上元節過後的太原府,官府開始陸續進入到忙碌的狀態。
各大就連過節的時候,都沒有停工,按照蕭銳的要求,給予三倍,甚至五倍的工錢,繼續維持高負荷的生產。
「叮叮叮.....」
汾河之上,在清理完河道,並且對一些地方進行了拓寬的并州漕運司吏員們,急促的敲響了傳訊的銅鐘。
一艘艘貨船開始按照漕運河道上的規矩,陸續進入內河港口。
港口之中,早就等候在這裡的商賈,隨著貨船靠岸。
急忙開始招呼僱傭的力工,搬運貨物上船。
一箱箱并州出產的香皂,香水,鏡子,鉛筆,書籍等等東西,紛紛開始裝船。
靠近太原府。
官道就明顯的又是寬了幾倍,有些地方,甚至足夠十二輛馬車,並駕齊驅。
而即便是這樣,道路之上的商隊,依舊是絡繹不絕。
商業的氣氛,隨著進入太原府的地界之後,變得愈發濃郁。
李承乾的弟弟妹妹,紛紛掀開馬車車簾,看著周圍和長安完全不同,好似兩個世界的畫面,眼中滿是激動和好奇。
長孫無忌目光不停的在這些來來往往的馬車車隊上打量著。
他也是跟隨李世民,走南闖北,南征北戰數年的存在。
眼光毒辣,甚至有些人他僅僅只是通過觀察這些人的裝扮,面相,以及馬車的樣式,就能夠判斷出一個大概,這些人大概是什麼地方來的。
「嘶!」
「這太原府也不過新政推行了半年,如今竟然已經能夠吸引如此多地方的商人了嗎?」
儘管商人逐利這是必然。
但是,半年時間,就大唐如今的南北距離,從北方寫封信送去南方,沒有至少兩個月,你都不用想著能夠拿到回信。
如此來看,豈不是新政政策剛剛推行,那些距離太原府遙遠的江南道商賈。
已收到消息,就即刻啟程前來了?
「這半年若是收取商稅,這能收多少啊......」
恰在這時。
太原城的輪廓出現在官道的盡頭,長孫無忌看到在城外城門周圍,竟然平整出了一片少說有三四十頃的水泥空地。
一架架馬車錯落有致的,停在一些有著特定標號和序列的位置上。
城門口的位置,一面分別有著對應標號的旗子,每隔一段時間,便被人緩緩升起。
隨後,長孫無忌便看到,那些原本停留在標號位置的馬車,紛紛啟動,朝著城門方向而去......
「這,這太原府之中,已然繁華到,入城馬車數量都需要管控的程度了?!」長孫無忌瞪大眼睛。
而就在他結合著腦海中,這些天《大唐新報》之上的一些消息,幻想著太原府之中,究竟有多麼繁華的時候。
「當~當~當~」
一陣陣接二連三的,宛若寺廟銅鐘碰撞的聲音,忽然從城內傳來。
坐在馬車之中的李承乾,眼睛一亮。
「哈哈哈,倒是正巧趕上了12點的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