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們會不會治國啊,不會起開,我來

  第158章 你們會不會治國啊,不會起開,我來

  當問出「你是不是想造反」的時候,其實就和問「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一樣。

  對方怎麼回答不重要。

  提問者提出這個問題本身很重要。

  這其實是在宣洩一種不信任的情緒。

  李世民當然懂這個道理。

  他就是故意表達這個意思給李明聽的。

  隨便換個別人,哪怕是伊尹、霍光這樣的超級權臣。

  在主上表達了不信任感以後,也必定是兩股戰戰、跪地辯白。

  哪怕是裝,你也總得裝一下,給皇帝一個面子吧?

  可李明就不。

  全天下也就這個李明,能眨巴著天真純潔的大眼睛,隨口一句「我沒有啊」。

  仿佛只是和小夥伴鬧了個小誤會似的。

  儘管李明根本不是看起來那樣、少不更事的小屁孩,這個「小誤會」是分土謀反,這個「小夥伴」是能夠滅國夷族、讓人伴之如伴虎的皇帝。

  而李明如此坦蕩的態度,反而把李世民給整不自信了。

  不管怎麼說,他大約的確是愛朕的吧?

  這臭小子挺有趣的。

  一方面整天「怕死怕死」地叫嚷,好像全天下都要害他。

  另一方面,又天不怕地不怕,尤其不怕朕這個皇帝。

  在這小子的骨子裡,就覺得自己與所有人都平等。

  他能滿不在乎地盤腿坐在沙地上,和工戶賤戶若無其事地聊天。

  也能箕踞坐在兩儀殿上,對著皇帝老子一頓輸出。

  李世民又有了之前的那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他生的不是兒子,而是某個與他平起平坐的老友一般。

  「……所以是因為侯君集、韋待價生死不明,才不敢貿然與他們取得聯繫?」

  立政殿書房,李世民繼續聽著李明講述遼東事件的細節,聽他親自解釋其中的疑點。

  「正是如此。

  「而且如長孫延所說,我當初在平州推行的一切政策都是權宜之計,後來不都開倒車……幡然改悔了嘛。」

  李明繼續巧舌如簧,進獻讒言蒙蔽聖聽。

  李世民斜了這遼東小冊佬一眼,捋著八字鬍:

  「所以,你以胥吏架空職官、以什麼『行政能力測驗』架空科舉,還有其他諸如『統一調配土地』等李代桃僵的玩意兒,也是權宜之計?

  「讓我猜猜,房玄齡教你的?」

  李明臉色一僵。

  靠,我借殼上市的陰謀被父皇曝光了!

  也是,李二畢竟是封建時代的巔峰權力機器,對人事和土地一直保持著天然的敏感性。

  官僚的這點小伎倆根本瞞不過他。

  不過厚顏無恥的李明立刻恢復如常,搓起了小手手:

  「哎呀阿爺哎呀阿爺,這哪兒的話,什麼李代桃僵,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這是順應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順應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順應最廣大人民的……」

  「不必多解釋。」李世民輕巧地揮了揮手,打斷了李明的吟唱:

  「遼東偏遠,情勢複雜,因地制宜地採取一些新政也是必要的。

  「比遼東更偏遠的高句麗等地,若你能將其納入開化,也照此辦理。」

  「對對對……咦?!」李明一愣。

  聽李世民這意思……

  這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不打算深究他「舊瓶裝新酒」的無恥行徑了?

  默認他在遼東掛大唐羊頭,賣明氏狗肉了?

  這不就相當於……

  實質上答應了李明最初的要求,承認遼東和整個東北都是他的勢力範圍,朝廷不多加干預?

  李明的眼神頓時灼熱起來。

  皇帝居然這麼爽快地讓渡權力,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

  如果以後的日出都是如此,那我心中就只有父皇一個太陽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以為你老子我心眼很小?」

  李世民哂笑道:

  「我能容忍慕容燕在平州當土皇帝,能放李思摩回去盤踞長城之北,難道還容不得你分封疆土?」

  事實上,李世民對分權並沒有那麼排斥。

  在當上國家一把手以後,遼闊的幅員、暴增的人口,已經讓這位古典時代的君主有點忙不過來了。

  正因為精力有限、遙控遠方領土的科技手段有限,他才整出了什麼「世襲刺史」、「親王兼領刺史大都督」這種絕世好活。

  換作唐以後的朝代(元除外),這種操作足以讓後世的皇帝發出尖銳爆鳴。

  至於李世民之前為何死死抓住遼東不放,是因為,他真的怕李明這小子不安分。

  在他駕崩以後,這小子為了保住小命、抵抗新皇的清算,是幹得出脫離皇室、占山為王的抽象活的。

  而現如今,當李明真的占山為王時。

  李世民也只能及時止損,別把李明真的逼出皇室,讓遼東徹底脫離大唐。

  他甚至不敢把李明「調崗」到別的地方,強行「匡正」遼東的趨勢。

  因為這廝在那鬼地方搞的那一套,還真挺卓有成效的,取得了極大的成功和極高的民望。

  朝廷隨便瞎插手,只會激化矛盾,逼反遼東。

  所以,不如徹底妥協——

  把遼東及以北的整塊地區,完全交到李明手上。

  當然,這只是李世民走出這一步的表層原因。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

  在見識了李明的治理能力、以及李承乾的作死能力後,他對儲君的安排,發生了微妙變化。

  不再堅持嫡長子繼承制了。

  大家各盡其能,唯才是舉。

  而既然是競爭上崗,那自然要為新選手們創造一個儘量公平的環境。

  李明起點最低,所以他這個父皇還得扶一手。

  遼東的那兩個邊遠的下等州,就當做他的啟動家底了,以後他能往北吃多少,就看他本事了。

  而且站在皇帝的立場上分析,李世民覺得,這番對繼承者的安排並不會對國家產生什麼影響。

  因為東北太遠了。

  那裡就算翻江倒海,也不會干擾朝廷的正常運行,更不會給大唐的主體基本盤帶來什麼衝擊。

  何況,李明好歹還知道扯著「唐制」的褲頭遮掩一下,朝臣和天下人也說不了他什麼。

  退一萬步說,那塊邊遠苦寒之地,就算不「分封」給李明,朝廷也沒法直接統治。

  還是得建個「安東都護府」什麼的,讓土人自治。

  就像把長城以北的草原大漠,讓給阿史那思摩的部落放牧那樣。

  而相比讓權給慕容鮮卑活著突厥遺族,自己的寶貝兒子不比他們可靠得多麼?

  起碼還是大唐的一部分,還姓李……

  「阿爺……沒想到你還真夠大方的……」

  被父皇突然慷慨了一把,反而把李明給整不會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你也別整得太過火了。記住,你治下的土地,永遠是大唐的一部分。」

  李世民走到李明身邊蹲下,直視他雙眼道:

  「就像你永遠是我兒子一樣。」

  李明喉嚨動了動,點點頭。

  李世民看著這胖小子,放鬆地笑了,摸摸他的腦袋瓜,佯作嚴肅道:

  「要是遼東治理得比慕容燕還差勁,看我不饒你!」

  「你至少提個高一點的要求吧。」李明無奈地笑了。

  就在這時,宦官來報:

  「馬周求見。」

  「那你有事我先走啦拜拜~」

  李明腳底一抹油剛要開溜,被李世民揪住後脖頸拎了回來:

  「你留下。」

  「為啥,我要找我阿娘。」

  「給你看看和朝臣是怎麼奏對的,學學治國理政的精髓。」

  「和這群蟲豸有什麼學習的必要嗎?」

  「馬周今年剛獲升遷,精通行政,是中級官僚的翹楚。讓你這遼東田舍郎開開眼,體驗體驗朝廷大臣的真正本領。」

  宦官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個小嘴一張就是抗旨不遵、藐視朝廷的小屁孩。

  被陛下親自帶著接見朝臣、學習治國,這意味著什麼您不知道麼……

  小宦官自然是不敢多嘴的,靜靜退下。

  不一會,治書侍御史、中書省知諫大夫馬周奉令入內。

  這位中青年官僚透著一股職業幹練、公事公辦的氣息。

  他原本是給玄武門事變中的開門大將常何當幕僚的。

  有次李二突發奇想,給朝臣們考申論。

  常何大字不識一個,是馬周給代筆的,就此發掘入仕。

  可以說,相比家族蔭蔽或科舉入仕的「大臣」,馬周更偏向「公務員」,是一位事務性的職業官僚。

  馬周剛進書房,發現皇帝身邊正沒規沒矩地坐著一個小孩兒,下意識地停在原地沒有說話。

  李世民擺擺手:

  「你但說無妨。」

  居然讓太子以外的皇子旁聽政務,這……

  馬周心裡一下子就打起了鼓。

  但他迅速調整心態,從容稟報導:

  「臣以為,全國稅制應做改革。

  「如今的租庸調每年一征。百姓將全年應繳的糧食布帛一次性繳納,不但需花費精力儲存,因鼠患蟲患而折損的存糧都由百姓自己承擔。

  「且國家財政一年收一次賦稅,收入波動巨大,而支出卻每月都有,財政難以量入為出。」

  李世民聽著微微點頭。

  如今的稅制,確實有讓百姓代官府儲藏糧食的嫌疑。

  而百姓儲藏條件肯定不如官府的糧倉,導致鼠患肆虐,浪費嚴重。

  而且從國家財稅的角度來看,稅收收入不平滑,確實是農業社會國家財政的一個痛點。

  「因此,臣以為,應將一稅改為兩稅,徵收時間就在每年糧食的兩次收成以後。」

  馬周建言道:

  「如此,便為百姓省卻了額外儲藏糧食的麻煩,而官府的稅收收入也能更為平滑,尤其有利於官吏的祿米發放。」

  李世民深以為然地點頭:

  「善。」

  得到了領導的肯定答覆,馬周的臉上閃過得意之色,恭敬地封上奏疏:

  「臣已將具體的實施方略記錄其上,一些拙見,不值一提。」

  說完,便起身退下。

  在退下時,他的餘光不自覺地掃過李明殿下。

  只見那位小殿下的微笑中,莫名帶有一絲憐憫。

  一眨眼後,一切如常,小殿下微笑的雙瞳中古井無波。

  嗯,小殿下,古井無波……

  馬周總有種不協調感,心裡七上八下地退下了。

  書房又只剩下父子兩人後,李世民也不必擺著架子,略為得意地看向李明:

  「中樞朝廷的提案奏對,大致就是如此。

  「與遼東相比如何?奏疏可有洞見?對你可有啟發?

  「聽說你在遼東的稅制頗為粗暴,一年一口氣收取農民的三成田產。

  「與你相比,朝臣的提議是否更精細,更為民著想?」

  你或許能治理好遼東一隅,但若是全國呢?

  那可不是治理一個「大一點」的遼東。

  事實上,隨著領土的擴大、人口的增多,管理難度是呈幾何倍數上升的。

  因此,有資格參政的朝臣,其水平也是相當高的。

  讓你看看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腳踏實地好好學學……李世民嘴上浮現出溫和的微笑,仿佛在教寶貝兒子學走路。

  李明瞟了一眼馬周熬夜寫出來的奏疏,笑容漸漸淡了下去,表情甚至有些憂愁:

  「就那樣,也算是翹楚了麼……」

  李世民眉頭一挑:

  「你看不上馬周?你覺得這提議,不好?」

  李明嘆了口氣:

  「兩稅法理論上是好的,只是有點天真。

  「馬周他下過基層,做過基層工作嗎?」

  「馬周從常何門客起家,起點還不夠低?」李世民眉毛微皺。

  「從這份提案來看,還不夠低。」李明有些失望地搖頭,好像在怒其不爭:

  「他既沒有做底層胥吏的經驗,也沒有站在農民的角度,與胥吏打過交道。」

  李世民的眉毛擰得更緊了:

  「你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些。」

  「一年收兩次稅最大的問題,是增加了基層官員和胥吏的負擔。」李明一針見血道:

  「從量定稅額、到徵收實物賦稅,需要耗費大量人力。一年兩稅,相當於將收稅的工作量翻倍了。」

  這年代又沒有金稅四期、金蝶系統,連個excel都沒有。

  站在基層公務員的角度思考,如果真要做到「依法收稅」,增加的工作量將是天量的。

  嗯,如果「依法收稅」的話。

  「嘶……」

  李明的這個思路,倒是打在了李世民的盲區上。

  他從屢立戰功的官n代起家,還真缺少一段基層行政的經驗。

  甚至於都沒有直接和底層小吏交流幾次。

  然而……

  「你意思是,為了不麻煩官吏,就要麻煩麻煩百姓?

  「這不是庸政懶政麼?」

  李世民反駁道。

  官吏拿著國家的供養,忙一點怎麼了?

  李明看了天真的老爹一眼:

  「看來,你們是真的對基層行政的實際情況不太了解啊。

  「官吏的壓力越大,他們會把氣撒在誰身上?」

  李世民一怔。

  結論不言而喻——百姓。

  老百姓是一切的最終背鍋俠。

  「如果稅種簡單,各級官吏上下其手的空間就小,財政的帳就更容易算,即使有貪腐,也更容易被發現蛛絲馬跡。

  「而稅種一多,那各級官吏層層加碼、盤剝百姓的空間就大。」

  李明一改剛才的嬉皮笑臉,十分嚴肅地說道:

  「兩稅法就是這樣的惡法。官吏們一方面增加了工作壓力,另一方面又能多次往返鄉里,多了一次能盤剝百姓的機會。

  「你覺得結果會如何?」

  大致意思就是:

  朝廷的本意是好的,但下面鐵定會執行歪。

  李世民一時無言,良久嘀咕道:

  「我覺得你……太憤世嫉俗了。」

  難道我貞觀朝都是貪官污吏?

  「哪怕是我遼東自行選拔、高薪僱傭的胥吏,我都不敢考驗他們的良心。」

  李明一字一句地說:

  「朝廷決策幾頁紙,能決定千萬百姓的生計。不能不以最底線的思維,去預防考慮。」

  李世民手指點著桌案,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兩相權衡後,他用力點了一下桌子:

  「我意已決,就按馬周說的來!

  「這也怕那也怕,不是停步不前的藉口!

  「如果官吏藉機為難百姓,那就讓韋挺加強吏治巡查!」

  見皇帝老子說得這麼斬釘截鐵,那李明也不便再多說什麼,退一步道:

  「財稅之事,茲事體大。在全國推廣實行以前,不如先找個倒霉蛋……先找個州縣試點?」

  此事在理,李世民斟酌了起來。

  李明繼續道:

  「治大國如烹小鮮,如果效果不錯,再逐步推廣不遲。總不差這一年半載吧?」

  李世民嘴角一抽。

  本來是朕教汝怎麼治大國,怎麼反過來變成汝教朕了?

  「行吧,選個州縣試試就試試。」李世民望向了地圖:

  「選哪個地方呢?」

  「河南道的齊州就不錯。」李明幾乎脫口而出。

  李世民疑惑地摸著鬍鬚:

  「為什麼?」

  「因為那地方離關中不遠不近,可以代表全國平均的吏治水平。而且那裡的宿麥差不多成熟了,很快就能看見效果。」

  李明說著,最後補充一句:

  「況且那地方緊挨運河,漕運方便,離魏州都督府也近。萬一出了什麼事,起碼餓不死人,出了亂子也容易被壓下去。」

  李世民嘴角抽搐。

  已經預定稅制改革失敗了是吧……

  …………

  在朝廷正在醞釀「一年二征」的兩稅法改革時,北方的冬小麥收割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當朝廷的兩稅法「試點」詔令到達齊州時,齊州的冬小麥大豐收,糧食正在裝袋入庫。

  可以說,剛好卡在天時上。

  第一天,無事發生。

  第二天,無事發生。

  第三天,齊州來的邸報慢了一些。

  數日後……

  「齊州民變。」

  朝會上,李世民面無表情。

  群臣一片譁然。

  齊州不是糧食豐收嗎,怎麼突然就民變了?

  「暴民痛毆收稅的胥吏和鄉正里正,搗毀官倉,焚燒胥吏在城中的住所。

  「而齊王李祐,無動於衷,繼續遊獵。」

  李世民毫無波瀾,當眾念讀著齊州刺史的匯報,連氣都不帶歇一口,便有條不紊地發布善後政令:

  「法不責眾,對暴民以安撫為主。全面叫停兩稅法,開倉賑民。魏州都督府調兵五百,維持當地秩序。

  「韋挺。」

  韋挺還在雲遊物外,覺得此事與他無關,冷不丁被陛下cue到,慌忙起立:

  「陛下?」

  「你親赴齊州,調查官員胥吏敲詐勒索、巧立名目、盤剝百姓的行為,嚴加懲罰。」

  暴民暴動和官吏有啥關係韋挺心裡雖然嘀咕,但不敢怠慢,立答:

  「遵旨。」

  殿中群臣議論紛紛。

  陛下的此等反應,讓群臣感到很反常。

  民變之事可大可小,可陛下這也太淡然了吧。

  而且處理得也太迅速了。

  好像早就預料到齊州會生變似的。

  可明明齊州剛經歷了大豐收,關中雍州造反,齊州也不至於反啊!

  陛下到底是陛下,簡直未卜先知。

  而群臣之中,就屬馬周最為疑惑。

  發生民變,安撫也罷、彈壓也罷,這是衙役和軍隊的事。

  和稅制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要叫停他的兩稅法?

  「馬周。」

  李世民又點了他的名。

  正心裡嘀咕的馬周虎軀一震,立即起立:

  「臣在。」

  「你去齊州。」

  「是。」

  「去下面的縣,當個縣令。好好在基層歷練歷練。」

  馬周:???

  看著稀里糊塗被貶的牛馬馬周,大臣們的眼神都帶著毫不掩飾的憐憫。

  唉……做完一系列安排,李世民不禁嘆了口氣。

  接著,嘴角勾起一個苦笑。

  「本想教訓教訓他,沒想到反被他教訓了……」

  他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壞消息是,李明全說對了。

  試點的齊州真的亂了。

  給基層額外增加的壓力,果然會被基層找到空子,到頭來反噬自身。

  底層的官吏真的是一個離又離不開、駕馭起來又非常困難、必須小心謹慎對待的群體。

  好消息是,李明全說對了。

  「這傢伙,還真的行……

  「可以再進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