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都是假的,李明根本不受寵」

  第105章 「都是假的,李明根本不受寵」

  韋待價好不容易逮著了開口的機會,殷勤地問:

  「殿下,請問還有什麼事?」

  「就是遼東平州和營州兩地的官員任免問題。」

  李明彈著桌子說道:

  「父皇還是不肯交出兩州的人事之權,怎麼辦?」

  一聽是這老大難問題,韋待價又立刻不吭聲了。

  能把人事這種最要害的權力,說成菜場討價還價的,估計全天下也就只有李明殿下了。

  房玄齡淡淡地說:

  「陛下不會允許殿下的胡作非為的。」

  「這哪裡胡作非為?我不過是想任命真正為百姓辦實事的官僚而已。」李明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這就是。」連侯君集這次也站在了李世民的這一邊:

  「官吏任命乃是大權,怎麼可能輕易予人?」

  作為吏部尚書,他太明白人事權的重要性了。

  因為各地的親王,都有一定的稅收度支自主權,在特殊年景,朝廷也允許親王鑄造貨幣。

  因此,遼東兩州的特許政策,和其他封國相比,只是程度更深了一些,也沒有那麼的特殊性。

  然而,人事權利不一樣。

  「開府」向來是一項莫大的榮譽,所以到了有唐之時,「開府儀同三司」基本成為了一項名譽職位,並不能真的開府。

  而親王所開的府,其中的府僚也一般由陛下欽點、中央官員充任的。

  不可能任由親王像春秋戰國那樣,真的自己隨便豢養一大批門客。

  而李明的計劃,好傢夥。

  直接在遠離中央的遼東邊陲開府,而且還要自己招聘人馬。

  這是想幹什麼?

  就算是羈縻地區的酋長土司,也沒有這麼強的自治權啊!

  您這是想分土裂疆呢,還是對抗中央呢?

  「可是如果不能上我自己的人,怎麼能保證我在遼東的權力,哪一天不會被父皇收回去呢?」李明很不甘心:

  「就像現在這樣,指不定哪天連皇子都當不成。」

  李道宗聽得啞然失笑:

  「殿下,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想給就能給。陛下不想給,自然也能隨時收回去。

  「不僅您是如此,大唐之內、乃至全天下,誰人能阻止陛下的意旨呢?」

  就連薛延陀、西突厥這樣的敵對部落,想南下放個羊,也得先看看天可汗陛下的臉色呢。

  侯君集若有所思地摩挲著鋼須:

  「如果您的東西連陛下都不能奪走,也不是不行。那就是要有和他分庭抗禮的能力和底氣……」

  「君集,你說什麼呢?」李道宗神色一凜,大聲呵斥。

  侯君集很無辜地一攤手:

  「我只是在與殿下分析每一種可能性。」

  韋待價覺得這話題太危險了,自己一聲都不敢吭,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房玄齡嘬了一口茶,緩緩道:

  「殿下何必操之過急?

  「您想一步到位,直接操縱兩個州的一切人事任免,陛下自然是不許的。

  「但如果您徐而圖之呢?」

  李明把腦袋湊近了自己的長史:

  「如何『徐而圖之』?細說。」

  房玄齡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塊果脯,道:

  「比如,您可以向陛下提出『建議』,建議哪些人來擔任平州和營州的縣令、縣丞等職位。

  「考慮到您的貢獻和才能,陛下會考慮您的建議的。」

  相當於各退一步,李明可以在朝官中選擇人選,有限度地安插、培養自己人。

  而朝廷也仍然掌握著遼東官員的最終控制權。

  而且,一切任免流程也都符合朝廷的辦事章程。

  「只能出此下策麼……」

  李明仰著頭,手指在桌上彈啊彈的。

  房玄齡瞅了他一眼,進言道:

  「老臣認識幾位青年才俊,都是剛考取的進士,天資聰慧,忠厚勤懇。

  「他們若能到遼東為官,對殿下、對當地百姓,不可謂不是一樁幸事啊。」

  李道宗和侯君集互視了一眼,也爭相進言:

  「巧了,我們也認識幾位。」

  李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忽然「積極」起來的三條老狐狸,悠悠道:

  「我明日再和父皇磨一磨。

  「他都把我送給別人當兒子了,難道不應該在其他方面補償我一下?」

  …………

  九月,秋狩之日。

  皇家狩獵,是帶有禮儀和社交性質的大型活動,一般在宮城之北的禁苑進行。

  因為是皇室宗族的內部活動,沒有外臣參與,所以後宮諸位妃嬪也能夠拋頭露面,參加這次盛會。

  而今年的秋狩,格外不一般。

  連遠在外地就藩的諸位出閣皇子們,也不遠千里地趕回了京城。

  名義上,皇帝還在世的十一位兒子們齊聚一堂,是陪同死裡逃生的老父親一起「玩兒兩把」。

  事實上,大家都通過自己的渠道聽說了一個大概:

  這次秋狩,將有一件關乎皇室的大事要宣布。

  「哥,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子的行列中間,老六李愔問老三李恪。

  兩人都是隋煬帝的女兒楊妃所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所以感情比和別的兄弟更好。

  吳王李恪小聲答道:

  「聽說,父皇準備將兩位皇子,過繼給我們的大伯和四叔。」

  李愔聞言,頓時色變:

  「哥哥,這是不能碰的話題!」

  認亂臣賊子李建成為大伯、李元吉為四叔,那可是大大的政治不正確!

  李恪看了一眼消息不太靈通的弟弟。

  「不,父皇已經追封二人為隱太子和巢王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李愔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竟有此事!父皇的心胸可真不一般哪……」

  他消化了一會這巨大的信息量,想到了下一層:

  「按照慣例,過繼的應該是老十三李福,和老十四李明吧?」

  「按慣例是如此。唉……」李恪不禁嘆了口氣:

  「上次見那兩位弟弟,還是在今年元旦。

  「沒想到大半年過後,竟然做不成兄弟了。」

  「世事難料啊。」李愔跟著苦笑一聲,忽然想到了什麼:

  「可李明不是屢立奇功,最近又在九成宮,挽救了父皇和太子他們的生命嗎?

  「難道這樣,也要送給死人當兒子?」

  李恪立刻皺眉:

  「慎言!」

  李愔這才乖乖閉上嘴巴。

  「不過……」李恪仰頭,嘆息一聲:

  「如此待遇,確實……不妥。」

  李恪常被旁人評價為「酷似父皇」,至少多愁善感這一點上,他確實遺傳了李世民。

  「哼,這有什麼不妥,賊臣妻妾之子回歸賊臣罷了。」

  身邊傳來刺耳的聲音。

  李恪和李愔同時扭頭看去,是老五,齊王李祐。

  這位不修文史、酷好遊獵的紈絝,此時正歪著肩膀,吊兒郎當地站著。

  「什麼『李明護駕有功』,什麼『少年才子』,都是假的。」

  「假的?」李愔一愣,連忙追問道:

  「你說李明在九成宮……還有李孝恭案、陛下急病案中立下的功勳,都是假的?」李愔一愣。

  李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李祐所說的傳言,他也有所耳聞。

  大意是,李明所立下的一切功績,都是假的,或者說是誇大其詞的。

  這種懷疑不是沒有道理。

  一個淘氣無比的乳臭兒,忽然成了神童。

  不但在醫術上超越了整個尚藥局,真正做到了起死回生。

  而且還在一天之內,破獲了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研究半年而不得的奇案。

  又在同一天,單騎遠赴九成宮,一人挽救了整個皇室。

  這樣的事跡,就算寫在神話故事裡,都會被嫌太誇張。

  所以,許多人對李明各種事跡的真實性提出了質疑。

  「我覺得不是。」李恪搖頭道:

  「父皇親自下詔,嘉獎了明弟。而且李明的事跡多有目擊,皇叔李道宗還親自參與了。

  「你如果有疑問,何不當面問他?」

  李祐訕笑一聲,無所謂地說:

  「誰知道呢,說不定父皇和皇叔、以及整個朝廷,有著什麼我們不便過問的目的,所以傳假消息誆騙全天下。」

  拋開事實不談是吧……李恪不想和老五爭論這種捕風捉影的事,便不再搭理他。

  但他的親弟弟李愔,就沒有哥哥那麼清醒的頭腦了。

  「五哥,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那是自然。」李祐十分肯定地點頭:

  「如果李明真的立下了蓋世奇功,父皇寵愛都來不及,怎麼會捨得把他送給李元吉當兒子?

  「甚至可以說,正因為是假的,所以在九成宮事件之後,父皇才這麼急著把他過繼出去。」

  從這個角度解釋,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這種「隔壁家的孩子」,人人都恨不得搶過來養。

  怎麼可能甘心送人呢?

  而且還是送給那位風評不怎麼樣的李元吉殿下?

  李恪也不由得微微側目。

  「再說了。」李祐自信地拍拍胸脯:

  「一個小孩子能成什麼氣候?

  「真要輪救駕,為父皇殺盡突厥人,還得要像我這樣的英雄漢!」

  他只會打獵,腦子不怎麼靈光,卻對自己的這身腱子肉非常有自信。

  而這身充滿男人魅力的肌肉,也確實很有說服力。

  相比一隻手就能丟出去的小屁孩,李祐給人的安全感顯然更足。

  李愔附和著點頭:

  「還是五哥說的有道理。」

  李恪也有些拿捏不准,下意識掃了一眼到場的兄弟們。

  卻發現,故事的主角不見了。

  「李明,李明弟弟去哪裡了?

  「這秋狩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的問題,吸引了正在談話的李愔和李祐,他倆也掃了一眼。

  發現十一個皇子果然少了一個,李明並不在列。

  「那孩子又跑哪裡胡鬧去了?」李愔對熊孩子有些厭煩。

  李祐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膀道:

  「就這種連秋狩都不守時的主兒,怎麼可能立下大功,還榮獲父皇的恩寵?

  「都是假的,趕緊送人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