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留中不發

  李忘憂要興建的路廁,尚在圖紙之上,卻因為要修建女廁一事,又鬧得沸沸揚揚。

  普通長安城百姓,對此倒是無所謂。禮法一事,眾人倒沒那麼看重。畢竟不是明清兩代,對於女子有如此多的束縛與偏見。

  在大唐,即便是女子外出做工,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情,拋頭露面這種事,在民間早已習以為常。

  所以戶縣伯要修建路廁,還要分男女廁,對於百姓而言,不過是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談而已。

  但此事傳入長安城那些大儒以及世家耳中,卻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以五姓七望為首的世家,原本就看不慣李忘憂,太原王氏與滎陽鄭氏與他更是水火不容。如今一聽此子居然要干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更是頓時爆炸了。

  翌日常朝之上,李忘憂沒有任何意外,再次被人彈劾了。不是被某一個人彈劾,而是被上百名大臣集體彈劾。

  面對下方呼啦啦跪出來的近百名臣子,李二不由頭疼的揉了揉自己太陽穴,心中也是暗自責備李忘憂多事。

  對於修建女廁,李二自然是不置可否。

  雖然不像世家那般強烈反對,但也並不支持。

  「好了,眾卿,此事朕知道了。朕自會讓人去告知戶縣伯,讓他勿要肆意妄為,眾卿快快起來吧。」李二也懶得糾纏這事,三言兩語定下了基調。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二這是在袒護李忘憂。

  只是不痛不癢的讓人去「告知」,不讓修建女廁,連申斥都沒有提。

  不過群臣目的達到了,既然李二也不支持李忘憂修建女廁,便也只能作罷。群臣紛紛起身,口中稱讚李二聖明,各自歸位。

  下朝後,李二自然派米拓走了一趟定周村,吩咐李忘憂勿要胡搞瞎搞,惹出諸多事端。

  對此,李忘憂自然十分無語。

  特喵的不就是修個女廁嗎?至於上百名朝臣出列彈劾自己嗎?

  事情卻還沒李忘憂想得如此簡單。

  雖然朝堂之上,因為李二的袒護,世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但太原王氏、滎陽鄭氏這兩家,卻又哪裡肯這般簡單放過李忘憂。

  當天長安城中,就開始出現各種傳聞,都在含沙射影針對李忘憂。

  有的傳聞說戶縣伯李忘憂乃浪蕩子,要修建女廁,實則居心叵測,有意藉此行那苟且之事。

  有的傳聞說李忘憂耐好色之徒,府里上百名如花似玉的婢女,天天受他蹂躪,尚不滿足。便想借修建女廁,行那不軌之事,虜獲年輕貌美的女子回府肆虐。

  更有傳聞言之鑿鑿,說戶縣伯會巫術,能收集女子金汁,施以巫術,便能將那些女子變成傀儡,供其發泄獸慾……

  更讓李忘憂吐血的是,不僅僅是傳聞,長安城各個裡坊之中,還出現了抄襲自他的傳單小報。用各種誇張的文字,描寫戶縣伯府中的種種荒唐事情,以及李忘憂的各種邪惡手段。

  此般種種,自然皆是太原王氏與滎陽鄭氏兩家搞出來的。

  他們是在藉此事,詆毀噁心一番李忘憂,出一口之前受的那些惡氣。

  這些還都只是坊間流言,對李忘憂也沒啥影響,最多名聲難聽些罷了。更何況這些傳聞,即便是長安城內目不識丁的百姓,也僅僅是將流言當故事聽,真正相信之人,寥寥無幾。

  但他想修女廁這事,不僅世家不滿,朝野上下那群守舊的老夫子們更是不滿。甚至因此破口大罵之人,比比皆是。

  即便李二已經表明了態度,卻依舊每天有雪片般的奏摺,送進太極宮中,無一不是彈劾戶縣伯李忘憂的。恨不能李二最好立刻就下旨,將李忘憂那個膽大妄為的傢伙,推到東市斬首棄市。

  對此,李二自然也只能全當沒看見,留中不發。

  戶縣縣城,距離縣衙不遠處的一座宅院之中,十幾位被李二從朝堂上趕走的老臣,此刻正齊聚與此。

  他們皆是因為前些時日,彈劾李忘憂讓戶縣百姓改種水稻一事,惡了李二,被隨意安置了個「監管戶縣水稻栽種」的差事,打發到了這戶縣。

  戶縣縣令楊纂,自然清楚此事由來,更厭惡這群只會滿口之乎者也,站著所謂道德高度批評別人的老傢伙們。

  所以自從這十幾名老臣來了戶縣,楊纂便只是依照禮節拜會了一次,便全當這群人不存在一般,不聞不問。

  楊纂這番態度,戶縣縣衙里上至縣丞、縣尉,下到衙役書吏,哪個還不明白,這群看似尊貴無比的朝官,居然皆是失勢之人。

  於是這群四五品的官員,在戶縣根本無人問津,由得他們自生自滅。

  如今戶縣所屬百餘個村莊,除了那些山上的旱田,以及因為地理原因,實在無法變成水澆地的麥田。其他的田地,早已在縣衙衙役、書吏以及村正的督促下,將原有的麥田焚燒了個乾淨,重新犁田,修葺溝渠。

  楊纂為此都忙出了一口的燎泡,總算讓每個村落之中,都架起水車。如今速度快的村莊,水車日夜轉動下,已經開始放水泡田,準備栽秧了。

  這其中根本就沒這群老臣什麼事情,什麼所謂監管水稻栽種,更是一句空話。

  而這群老臣又不敢回長安城去,否則要是被有心人彈劾一個「玩忽職守」,那恐怕連官品都保不住了。

  李忘憂要在長安城中修建路廁一事,自然也傳到了他們這群人耳中。而李忘憂居然妄想修建女廁,更是讓這群老臣仿佛找到了重返朝堂的鑰匙。

  「南榮公,此事真乃天助我等,那姓李的小混蛋自己取死,我等能否重回朝堂,可就在此一舉了。」

  「哼,我看聖人如此寵幸這佞臣,遲早是個禍害!我等豈能坐視那黃口小兒,如此禍亂朝綱?」

  「沒錯,便是如此。這等奸佞小人,老夫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以還我大唐朗朗乾坤。此子不僅禍害戶縣百姓,現在居然置禮法與不顧,妄想要顛倒陰陽,實在可恨!」

  「諸公,我等也上書彈劾此子吧,只要搬倒了此子,我等才好重回朝堂。」

  「劉公所言,正是我等心中所想。然老夫聽聞,當然太極殿上,聖人輕飄飄的放過那姓李的混蛋。而那些彈劾他的奏摺,又統統留中不發,諸公可有什麼好計策?」

  對於李二袒護李忘憂的態度,這群老臣也是苦惱不已,卻也沒什麼好辦。

  眾人苦思冥想半天,卻有人忽然開口問道:「拓跋公為何今日未至?」

  「他前些時日受了風寒,又心中憋悶,這些時日都臥床不起。哎,老夫看來這拓跋公身子是越來越差,恐怕不久就得撒手而去。」

  「可惜啊,我等又要痛失一位摯友,可悲可嘆。」

  眾人又是一陣長吁短嘆,卻忽然有人壓低了聲音:「諸公,老夫倒是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