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誣告加3等

  盧德景瞪了一眼譚班頭,這個老油條,又特麼的給他惹事,要不是看在他女兒的面子上,今日定然不能輕饒了他!

  譚班頭雖然年歲比盧德景還大一些,但他卻能算是盧德景的半個岳父。

  因為他將自己最小的女兒,送給了盧德景為妾。

  雖然妾室在大唐不算娶親,但盧德景卻分愛寵愛譚小娘子,因此對譚班頭也照顧有加。

  盧德景也知道這譚班頭想轉流內官,但他一個衙役班頭,連流外官都不算,更不用說流外轉流內了。

  所以他也只能對譚班頭平日所為睜隻眼閉隻眼,只要鬧得不太過分,他都權當沒看見。

  這譚班頭在縣衙做了半輩子,縣衙里的種種門道一清二楚,他也仗著盧縣令的名頭,撈了不少好處。

  今日之事,在盧德景看來,不過是這譚班頭又想訛詐一下別人,撈點好處,卻不想如此倒霉,被衛國公李靖給撞上了。

  這種事情譚班頭等人也不是第一次幹了,盧德景也沒太當回事。

  最多便是當著李靖的面,將這群衙役下了大牢,等李靖走後再放出來便是了。

  反正衛國公也不可能守在縣衙里,非要等他現場處置。這種事情無非就是一個拖字,拖上一段時間也就風平浪靜了。

  衛國公這等貴人,哪裡還會時時惦記這等小事。

  至於那苦主,打發幾個小錢便是了,他難道還敢說出半個不滿來?

  打定了主意的盧德景,一邊朝李靖拱手賠笑,一邊示意衙役們將譚班頭他們帶下去。

  「衛國公,都是下官馭下不嚴,實在是下官失職。這等玩忽職守,又構陷他人的衙役,下官一定嚴懲不貸!」

  李靖倒是沒覺得盧德景的話有什麼問題,他之所以親自將這些衙役押解來萬年縣衙,也只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至於如何處置,那自然是盧德景這縣令的職責,他不會越俎代庖。

  不過李忘憂卻聽出了這盧縣令話里的意思,這不擺明是打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嗎?

  什麼一定嚴懲,這種空話一點意義都沒有。

  見衙役要將譚班頭等人帶走,李忘憂連忙出聲阻止。

  「等等。」

  「怎麼?這位小郎君對本縣處置不滿意?」盧德景見李忘憂出聲阻止,原本對這李靖賠笑的臉一下便拉了下來,不滿地問道。

  李忘憂絲毫沒有介意他的臉色,直接問道:「請問明府,《唐律疏議》中對盜竊他人財物,是如何規定處罰的?」

  大唐律法,對於強盜罪的處罰還是很嚴厲的。

  《唐律·賊盜律》規定:「諸竊盜不得財,答五十;一尺杖六十,一匹加一等;五匹徒一年,十匹加一等,五十匹加役流。」

  面對李忘憂的問話,盧德景並沒有回答,只是輕哼了一聲:「此事本縣自會為你做主,先退到一邊去吧。」

  盧德景這敷衍的回答,連李靖都看出來了,不滿的說道:「盧明府,為何不回答小郎的問題?」

  「這……」見李靖如此說,盧德景無奈,只能老老實實回答道:「諸竊盜不得財,答五十……」

  聽他將唐律中關於強盜律的部分背誦了一遍,李忘憂冷笑一下,指著牛武手裡抱著的鎏金神像。

  「那班頭說某盜竊這尊鎏金神像,不知如果屬實,某應當如何處罰?」

  這神像,乃是銅鑄,外表鎏金,李忘憂估計這神像價格不會低於百貫銅錢,其價值顯然遠遠超過了五十匹絹的價值。

  按照唐律,如果這神像真是李忘憂盜竊的,按照律法,將會被處以流放三千里,並服三年勞役。

  「這……」盧德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隱約猜到了李忘憂為何如此發問。

  果然,不等他回答,李忘憂便用手一指縣衙甬道西梢間立著的石碑,上面刻有「誣告加三等」的字樣。

  「明府,按大唐律,誣告加三等,不知道某說得可對?這班頭既然誣陷某盜竊,那麼現在是否應當罪加三等加以判罰?」

  「誣告加三等」, 指的是誣告別人要加重處罰。

  李忘憂這話一出,盧德景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那譚班頭與一群衙役,也都面如土色。

  「夠了!此事本縣自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盧德景不想再與李忘憂多言。

  「呵呵,好一個調查清楚。此事事實擺在眼前,不知道明府還需要調查什麼?」李忘憂追問道。

  盧德景不由有些惱了,這個白衣少年,怎麼如此不知趣?

  他一甩衣袍,冷聲道:「怎麼?本縣如何判案,還需要你這少年郎來教嗎?」

  兩人之間這番唇槍舌劍,李靖卻沒說話,他想看看傳聞中聰慧過人,才高八斗的李忘憂會如何處理此事。

  李忘憂道:「明府,我大唐律規定,諸誣告人者,各反坐。這班頭既然誣陷某盜竊財物,自然應該反坐受罰。」

  「哼,本縣知道了,本縣剛才說了,自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公道,小郎,你不要得寸進尺,忘了自己的身份!」

  盧德景這是打算以官威壓人,將李忘憂這不識趣的白衣小子給壓下去,他才好回頭放了譚班頭。

  但他的話說完,卻見李忘憂冷笑一笑:「某的身份?明府不提某還差點忘了。」

  他伸手從懷裡掏出那枚金魚符,直接拋給了盧德景。

  「某的身份,這不就是嗎?明府一看便知。」

  盧德景接住他拋來的金魚符,看都沒看便想給丟到地下,剛想丟出,卻無意中瞥見了手掌中的那一抹金黃色。

  他還以為李忘憂是丟塊金錠給他,想要賄賂他。

  當著李靖的面,他又如何會收下這金錠,更不用說他還想保下譚班頭這「便宜岳父」。

  正想義正言辭的訓斥李忘憂時,眼睛卻陷在了手中那金黃色的物件里,再也拔不出來了。

  「金……金魚符,你……你是……開國縣……縣男?」

  「什麼?小郎你封爵了?」不等盧德景反應過來,李靖在旁聽到他的話,連忙搶上前來,一把奪走了他手中的金魚符,仔細端詳了一遍。

  「開國縣男,封號戶縣……」李靖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李忘憂:「小郎,你今年才十六歲吧?聖人居然給你封爵了?」

  他這話,嚇得原本還站立在旁的譚班頭和一干衙役,直接雙腿一軟,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