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韓躍的身世,終於大白天下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來自平凡,他們出身普通,許多人目不識丁,然而卻滿腔熱血。記住本站域名

  國有危難時,是誰挺身而出?

  異族入侵時,誰是血肉長城?

  古有名言,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因為沙場乃是墳場,上了戰場者,十死只有一活。

  父母將孩子含辛茹苦養大成人,誰家願意白髮人送黑髮人?

  然而國家不能沒有兵,民族也不能沒有兵。

  少了兵,異族鐵蹄隨意踐踏你的家園,少了兵,侵略之人隨意奸掠你的妻兒。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戎就是兵,戎就是戰士,戎就是保家衛國的民族英雄。

  一群殘疾老兵昂然站在大理寺正堂,雖然面對當朝皇帝,但是照樣高挺著胸膛。

  大理寺正卿走下椅子,跪地迎接皇帝。

  太子李承乾一臉驚慌,跪地迎接皇帝。

  呂青櫻跪下了,張紫嫣跪下了,大內高手和東宮衛士也跪下了。

  眾人皆跪,然而皇帝面無表情。

  直到殘疾老兵也要下跪之時,李世民突然大喝出聲,鄭重道:「眾位袍澤,你們不需要跪。你們應該挺起胸膛,你們可以挺起胸膛,你們有資格挺起胸膛……」

  一連三個可以,個個擲地有聲。

  「加入軍隊之前,你們或者貧困潦倒才當兵,但是上了戰場之後,你們就是當之無愧的華夏脊樑。」

  「你們用身體鑄就血肉長城,你們用生命保護民族安危,如今你們退役了,身有殘疾了,成了別人眼中的泥腿子。但是朕要大聲告訴那些人,你們不是泥腿子,你們是國家的英雄……」

  李世民目光炯炯,聲音隆隆道:「你們身上的殘疾不應被人嘲笑,它是我整個大唐的榮耀,你們身上的殘疾不應受到鄙視,它是我大唐最硬的免死金牌。眾位袍澤,朕教子無方,李世民在此躬身一禮,我向大家道歉……」

  皇帝猛然再次彎腰俯身,鄭重又行了一禮。

  他的聲音很激昂,他的情緒很激動。

  李承乾跪在地上面紅耳赤,這一刻他只覺天下人的目光都在嘲諷看著自己,他覺得自己的臉在啪啪作響,又疼又熱辣,臉上陣陣火燒。

  打臉了,又被打臉了。這一次打臉打的最疼,他的父皇一點情面不給,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打了他的臉。

  他蔑稱這群老兵是泥腿子,結果父皇直接定性為國家的英雄。

  他嘲諷這群老兵沒資格庇護,結果父皇鄭重行禮道歉,言稱殘疾是大唐最硬的免死金牌。

  李承乾是皇二代,他永遠不懂殘疾老兵的意義所在。

  殘疾老兵是一個國家的腰杆,是一個民族的盾與矛,沒有他們拋頭顱灑熱血,再厲害的將軍也是狗屁。

  這樣一群人集結出現,便是李世民也要躬身行禮,送上當朝皇帝的致意。

  因為,李世民也是一個老兵。

  他行禮之時口中的自稱不是朕,而是稱呼袍澤。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什麼是戰友,戰友是你的生死兄弟,你沒有衣服穿,我的衣服給你穿。這一刻的李世民沒有把自己當成皇帝,他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軍中老兵。

  「陛下啊……」那個瘸腿漢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道:「俺叫譚老三,曾是大唐并州的一個小邊卒,當兵足足二十載,一直駐守在雁門關。武德九年突厥入侵中原,俺們拼了性命不要守衛城池,全城兩萬駐軍只活下來不到三千,個個都成了殘疾……」

  他猛然一指地上昏迷的唐瑤,大聲痛哭道:「陛下您好好看一眼,這就是民族英雄的女兒,當初突厥人攻入城中,他父親唐大石為了拖延異族腳步,徒手抱著熊熊燃燒的火盆沖入糧庫,他用血肉燒掉了糧草……」

  鐵漢也有柔情,當初浴血搏殺譚老三沒哭,這一刻他卻哭得像個孩子。

  他一把抱住李世民大腿,放聲悲嚎道:「唐老哥是民族的英雄,他的女兒不該受到這種苛待,怎能把她打昏在大堂上?陛下啊,天理何在,人心何在?太子無情,太子不公啊……」

  皇帝眼圈通紅,虎目分明也有淚水。他是開國的皇帝,也是馬上的帝王,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將士之苦,也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將士之忠。

  沒有他們的苦和誠,哪裡有李家江山與天下?

  噗通,噗通,噗通——

  大堂上一群老兵不斷下跪,圍著李世民大聲求情。

  斷臂老漢跪下了,一臉老淚縱橫,道:「陛下,老漢跟著您打過洛陽,洛陽東門攻城戰就是俺第一個攻了進去,為此俺斷了一條胳膊。老漢無子無女,俺也不求什麼賞賜,求陛下饒了這女娃娃的法棍……」

  獨眼漢子跪下了,一隻獨目帶著悲痛,大聲道:「陛下,我曾經是玄甲鐵騎的戰士,跟您打過河北劉黑闥。當初三千鐵騎直衝敵陣,我瞎了一隻眼,但是砍死了劉黑闥手下的一員偏將。我什麼也不求,只求陛下善待老兵子女,給死去的袍澤們一點慰藉……」

  整整四五千老兵,滿滿跪了一地。

  李世民長嘆一聲,喃喃自語道:「三十年征戰沙場事,豈能不公與澤袍,諸位還請起來,且看我這個老兵如何處理家事,必然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皇帝的聲音有些冷,然而跪在地上的李承乾心中更冷,這種冷似乎是從骨子裡透出來,他強行想要壓制下去,渾身卻止不住在顫抖。

  李世民並沒有直接找上她,皇帝緩緩走到唐瑤跟前,彎腰將昏死的女子抱了起來。

  「大家看清楚……」皇帝猛然深吸一口氣,放聲大吼道:「此女出身平凡,其父乃是并州一小兵,如此普通之女,大唐不下百萬,然而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普通了!」

  「陛下這是要幹什麼?」裴矩老頭心中一抽,腦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嘶,難道陛下要……」

  老頭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看向李世民。

  但見皇帝面色略帶遲疑,卻又把這絲遲疑猛然壓下去,大聲道:「觀音婢何在?還不與朕速速過來,你我夫妻共同保護兒媳,給這幾個女娃最大的庇護!」

  嘩——

  滿堂譁然,人人震驚。

  「陛下說的什麼?他怎麼口稱兒媳?唐瑤可是涇陽侯的妻子啊?」

  大理寺外有一家馬車,此時馬車帘子輕輕一晃,一臉淚水的長孫款款下車,提著裙角飛奔到大堂。

  皇后也來了,只是一直躲在門外

  李世民與長孫並肩而立,皇帝抱著唐瑤,長孫卻護住了豆豆三女。

  「朕今日,發龍音,告天下……」李世民雄才大略,一旦他定下決心,那就再也不擔憂後果,皇帝的聲音越來越高昂,幾乎要穿透大理寺的屋頂,他大聲道:「我有一長子,失於亂軍中,父子別離十六載,老天終於將他送回我身邊。此子名韓躍,以功封涇陽侯,世人送其愛稱,曰,咱家侯爺……」

  嘩——

  今天消息,轟然巨震。

  韓躍的身份畢竟只有很少數人知道,如今從當朝皇帝口中說出,所有人都震撼無比。

  「老夫猜的沒錯,陛下果然要這麼幹?」裴矩一臉喜色。

  李承乾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乾,這貨軟軟癱倒在地上。

  癱倒也不行,自己做的死,跪著你也得受完。

  李世民突然冷哼一聲,將懷了的唐瑤遞給長孫,柔聲道:「觀音婢先護著這個娃娃,朕要處理一些家事。」

  長孫幽幽一嘆,眼中淚水一片模糊,她雙手使勁抱著唐瑤,目光落在女子背上的杖痕,只覺得心中無比疼痛。

  這是她的兒媳,也是所有皇子的大嫂,本應享受風光榮寵,然而卻被杖責打昏。

  最讓人心痛的是,下令杖責的還是她另一個兒子。

  李承乾嚇得臉都白了,他突然用膝蓋快行幾步,一把抱著長孫小腿道:「母后救命,兒臣只是依照大唐律法行事,求您給父皇說說情,再給兒臣一次機會!」

  「本宮,給過你機會了!」長孫緩緩閉上眼睛,小腿使勁一踢,踢開了李承乾的雙手。

  她確實給了機會。

  李承乾要打豆豆的時候,呂青櫻手持皇后鳳衣而來,其實那便是告誡兒子你不要再作死,鳳衣都賜下了,不啻於直接告訴所有人豆豆的身份。

  可惜李承乾沒有把握機會,他不敢杖責豆豆,卻把目光盯向了其她三女。

  這貨不斷叩頭,他不敢去找皇帝,只敢在長孫身旁哀求。李世民仰天長嘆一聲,忽然開口道:「承乾,朕給你監國金令,是想讓你學習治國之道,不是讓你拿來打自己大嫂的。」

  皇帝目光突然一冷,緩緩伸手道:「既然你不會使用金令,那邊交回來吧。」

  「父皇不要,兒臣知道錯了,求您再給兒臣一次機會,求您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啊……」李承乾發瘋大喊,雙手緊緊護著金令,仿佛生怕被人搶走一般。

  李世民氣笑了,喃喃道:「不願意交還是麼?那你就留著吧,也好當個紀念,你我父子一場,朕給你留個念想。」

  李承乾大喜,連忙磕頭道:「多謝父皇開恩,兒臣必定好好做事,擔當起監國太子表率……」

  他一個『率』字還未說完,猛聽皇帝突然開口,說出的話猶如地底陰風,吹得他透骨徹寒。

  噗通,這貨一腳跌坐地上,兩隻眼睛死魚一般了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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