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父慈子孝,雞飛狗跳

  李世民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說道:「觀音婢,你放心,魏徵也只喝了一杯,等他醒來了,你隨時都可以問他。」

  長孫皇后可以不相信程咬金,但她絕對不可能不相信魏徵。

  畢竟,魏徵是什麼人。

  那是眼睛裡不揉沙子的人。

  那是一言不合就開噴的人。

  那是為了原則,臉都可以不要的人,儘管魏徵也有立場的原因,但這個人一般是不會撒謊的。

  長孫皇后大眼睛看著李世民,隨後嘆息一聲:「現如今,魏徵也變了嗎?」

  一聽到長孫皇后不相信,李世民立馬就來了精神。

  酒醒之後,渾身上下無比舒坦,雖然依舊有些暈暈的,可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很刺激!

  「觀音婢,朕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朕今日出門,先是去了朱雀大街,看了那三百死囚,朕很欣慰。」

  「他們聽到朕釋放他們的消息,站在原地,感動的哭了。」

  「朕相信他們一定會改邪歸正,痛改前非。」

  「後來,魏徵就提議說,去吃點東西,慶賀慶賀,觀音婢,你了解朕的,朕辛苦了這麼多年,從沒有享受過,魏徵都開口了,朕能拒絕嗎?」

  天下鍋有十口,你魏徵獨背九口。

  長孫皇后狐疑看著李世民,沉默無言。

  倒不是說他不相信李世民,主要是,魏徵真的能說出來這番話嗎?

  不過想來也是,三百死囚時隔一年,赴陛下之約,古今未有,魏徵說慶祝一番,似乎也無可厚非。

  「陛下,您真的只喝了一杯?」

  「觀音婢,朕從不騙人,朕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說謊的人,你知道的,為君者,上行下效,朕如果說謊,就讓朕的兄弟一家人不得……唔唔唔……」

  長孫皇后立馬按住了李世民的嘴:「陛下,慎言。」

  「對了。」李世民突然興奮的看著長孫皇后,「觀音婢,朕今日吃到了兩種極品美味,此美味只應天上有,絕不是人間凡品。」

  李世民很清楚,轉移話題要快,一定要多說話,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長孫皇后掩嘴一笑:「陛下,您又吹牛了,您前些日子還跟臣妾說當年您帶著一千士兵,騎著一匹老馬,大破虎牢關。」

  「昨日您興奮之時,又說起此事,一千士兵變成了一百兵卒,老馬也變成了身負重傷沒有尾巴,三天沒吃草料,一條腿還瘸著的馬……」

  李世民乾咳一聲,臉上一紅。

  「咳咳,觀音婢,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朕真的沒有吹牛。」

  「兩道菜,一道叫做麻婆豆腐,就是淮南王劉安搞出來的那個豆腐,宮中美食也經常有。還有一道菜,叫什麼東坡肉……」

  「嘖嘖,那味道,朕明明吃了幾碗米飯,可現在每每想起,就覺得腹中饞蟲抓撓啊。」

  長孫皇后笑了一聲,聲音也變得輕飄飄了起來。

  「哎,陛下吃了神仙一般的美味,還喝了一杯酒,一杯酒啊,直接就醉倒了。」

  「您說您沒吹牛,說出去長安的稚童都不信。」

  「陛下,您先休息吧,臣妾先退下了。」

  「反正臣妾也吃不到美味,喝不到那一杯就倒的美酒……」

  長孫皇后一陣陰陽怪氣,頓時李世民就坐不住了。

  「站住!」

  「坐下!」

  李世民臉色一黑:「坐下來,聽朕好好給你說!」

  ……

  將軍府,程咬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頭有些沉,或許是自己腦袋大的緣故,程咬金長吐一口氣,緩緩起身,腳剛碰地,險些一個趔趄。

  「嘶……這酒,二鍋頭,有點門道,我就喝了一杯啊……這傳出去得多丟人。」

  「不行,這事情不能對任何人說,打死也不能說!就算說,也得先說陛下喝了一杯,丟人的事情,一個都不能少!」

  程咬金心裏面已經想好了,魏徵是個文人,人家一杯倒那是正常酒量,但咱程咬金不一樣,那是武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跟一個又臭又硬的文人一樣,一杯被撂倒了,那他麼是真丟人啊。

  猛抬頭,程咬金看到了一個大腦門兒在自己面前晃悠。

  「嘿嘿,爹,我聽人說,你喝了一杯酒就倒下了。」

  程咬金本來就氣惱的很,一看到程處默那一張爬滿壞笑的臉,氣就更足了。

  「你小子,說什麼呢?你爹我是那種人嗎?你爹我在陛下宴席上千杯不倒,千斤不醉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咱家東北角玩泥巴呢。」

  程處默也不著急,別的不說,送程咬金回來的可是劉仁願,跟程處默也算是老相識了。

  「爹,您就別嘴硬了,一杯就倒有啥害臊的,明個,我帶您去,給您表演一下什麼叫做千杯不倒!」

  程處默咧開嘴,拍著胸脯。

  程咬金嘆息一聲,這孩子,越來越沒正形了,也不知道勤奮刻苦,一天到晚到處溜達,都快成了長安城裡的街頭小霸王,坊間一禍害了。

  罷了,罷了,大不了再多生幾個。

  不過,那麻婆豆腐和東坡肉,是真的……

  程咬金突然一下子口水就有些繃不住了,明明自己吃了不少,那玩意兒可真下飯。

  但現在一想起來,渾身上下就開始躁動不安。

  「爹?您身上痒痒了?我用馬槊給您撓撓?」

  程咬金不動聲色,也不吭聲,面對孝順的兒子,程咬金從來都是用行動說話的。

  片刻之後,程咬金獨自從屋子裡出來,關上門,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拍拍手滿意的離開。

  許久之後,屋子裡顫顫巍巍走出來一個人,正是被痛毆一頓的程處默,程處默捂著屁股,齜牙咧嘴:「不是,我不過就是說了一句大實話,至於打這麼狠嘛!完了,今晚去不了青樓了。」

  ……

  夕陽落下,魏徵醒來的時候,臉上都是興奮。

  「夫君,你醒來了。」

  裴氏坐在床邊,準備好了熱水,魏徵睜開眼,突然心頭湧起無限酸楚。

  這輩子如履薄冰,三改主公,別人叫他三姓家奴。

  可但凡運氣稍微好點,還用得著換來換去嗎?

  別人笑我意志不堅,我笑他人不懂史官,更不懂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