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羅萬古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正在逗丫丫的柳軒,瞬間笑了。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方才那放出話的書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所有人臉上掛滿了疑惑和不可思議,這個草包,去年連某個字都不認識,今年就能做出這麼好的詩?還他麼挺有意境的。
怎麼可能!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虛假的上進之人,此時沉浸在不可思議的震驚之中,臉上的表情極為精彩。
真正的上進之人,已經走到了羅萬古跟前, 開始低下頭,去年罵的最凶的人,今年反而最殷勤。
別問,問就是子曰:不恥下問。
「這人不行!」
「他憑什麼能做出來這麼有意境的詩?」
「這詩一看就是三四十歲的人所作,他才幾歲?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世民隱隱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他不相信,能抬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人,能說出那句:我要干你!
這他麼是同一個人嗎?
盧凌雲臉上很難看,他死死盯著羅萬古,眼神之中帶著劇烈的波動。
這廝,一個不學無術之徒,仗著家裡開酒樓的,一天天就知道用口腹之慾籠絡其他人,一天天就知道喝酒吹牛,他能做出這樣的詩?
憑什麼!
上天如此不公?
就在這時候,早就等待許久的楊流芳也緩緩站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盧凌雲嘴角揚起:「一個人走了狗屎運,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詩句,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也就罷了,又來一個,呵呵。」
「他能憋出來什麼好句子?他一個胸無點墨之人,隨口胡謅幾句也能超過我的話,我盧凌雲當場就把這案幾吃了,一滴也不剩!」
盧凌雲話音落下,他跟前那些聚集在周圍的士子們一個也不敢吭聲。
這年頭狠人多,大唐貞觀初年的時候,長街決鬥的人極多,動不動就放出豪言:你能贏,老子就把什麼什麼吃了。
那會兒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各路豪俠,各顯神通,吃的東西五花八門,極大的豐富了大唐長安人的視野,讓許多長安的廚子發現了新的食材。
當然,也有些人快把人噁心死。
盧凌雲這是深受影響啊。
楊流芳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目光掃過眾人,在場不知道多少人,很多新面孔,也有不少老面孔。
那些老面孔,去年是如何嘲弄於他的,他記得很清晰,那些刺耳的笑聲仿佛還在昨天一般。
看到柳軒的時候,楊流芳心頭振奮。
有羅萬古珠玉在前,他更加有信心了。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兩句一出,儘管楊流芳的聲音不大,但很明顯,方才嗡嗡作響的聲音,似乎已經小了不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李綱更是挑起眉毛,這個楊流芳他是知道的,去年那般場景,如果不是他制止,怕是這個年輕人內心之中對詩書的嚮往會被徹底毀掉。
他這兩句,有點東西啊!
盧凌雲一聽到這兩句,頓時頭皮發麻。
好不好他一個詩書世家的人難道還不知嗎?
范陽盧氏,最厲害的就是詩文之道,天下士子無不嚮往。
「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
楊流芳此時昂首挺胸,瘦削的身體挺立著,眼中仿佛有說不出的驕傲!
「這詩是你所作?」
李綱摸了摸鬍子,問道。
楊流芳笑著朝著李綱行禮:「先生,確實為學生所作。」
雖然是買的,但買定離手,那就是我作的,很合理吧?
李綱有點小開心:「今日詩會,一開始就遇到了兩首不錯的詩。」
「不錯不錯,大唐年輕一輩,要起來了!」
楊流芳朝著李綱行禮,隨後轉頭,看向了盧凌云:「你方才要吃案幾?」
「呵呵,我准許你挑一個小點的。」
盧凌雲煙圈之中都是血絲,雙手拳頭捏緊,指節發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楊流芳大笑著,想起來柳軒專門交待他的一句話,突然身體一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李綱聞言,眼睛亮了。
「好!少年意氣!好!」
盧凌雲臉色慘白,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去。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在盧凌雲吐血的時候,柳軒恰如其分捂住了丫丫的眼睛。
丫丫很不樂意:「阿耶,我要看他們吵架呢。」
「丫丫,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他們正在寫詩,哪裡是吵架?」
丫丫哦了一聲:「阿耶,寫詩是什麼啊?」
柳軒沉吟了片刻:「你可以當寫詩還不如吵架有意思呢。」
丫丫咯咯直笑,蹦蹦跳跳著拍著手。
「原來寫詩不如吵架有意思啊,那他們是不是就是隔壁大嬸說的閒得慌。」
這話一出,李麗質再也憋不住了。
噗嗤~
二樓邊角,一個中年人看到盧凌雲被人抬走之後,臉上不悅:「年輕人,莫要太氣盛!」
「你這詩文,還差些火候呢。」
「更何況,你不窮,豐澤軒的少東家如果窮,那我們這些人,不都成了要飯的。」
那人的聲音平靜,手中握著一杯酒。
楊流芳一聽,臉上憋紅了。
好啊,去年罵我的時候,沒一個替我說話的,今年我就噴了兩句,合著就來打壓我?
「老梆子,不氣盛叫年輕人嗎!」
「出來混光會寫詩可不行,得講背景,你混那條道上的?報上名來!」
那中年人搖頭嘆息:「不才鄭友來。」
鄭友來……
一瞬間,在場的人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
「嘶……這人就是當年連續十次詩王爭霸第一的那個?滎陽鄭氏,鄭友來?」
「他怎麼來了!他不是已經回滎陽當官去了嗎?」
「惹不起惹不起,都是五姓七望,咱們這些普通人,招惹不起。」
嗡嗡作響的時候,李世民耳朵里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刺撓一般。
五姓七望,難道就能不講道理?
這些人,過分了!
柳軒身旁,大壯指了指鄭友來:「少爺,你看他身邊的那個姑娘,嘿嘿……」
柳軒抬頭一瞧,瞬間心裏面一顫,那姑娘端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尊玉雕,仿佛兮如輕雲蔽月,飄飄兮,若流風回雪。
「不會是鄭麗婉吧?」柳軒眯起了眼睛,聽聞這貞觀初期第一美人就是鄭麗婉,才貌絕倫,而鄭麗婉就是出自於滎陽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