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軒府上,剛剛吃完晚飯的丫丫和大壯正在跟狗蛋玩鬧。
鄭麗婉給柳軒拿來熱毛巾,淨手洗臉之後,款款行禮:「我得回去三天。」
柳軒一愣,隨後點頭同意:「我以為你都忘記回家這回事了。」
鄭麗婉逃避了一些事情,滎陽鄭氏在長安這些人總是會不滿意的。
雖然柳軒不知道她如何瞞過家人的,但她一定有自己的方式。
「有容啊,你回家之後,多待幾天,不著急。」
「這侯府上下,你已經收拾的井井有條,不忙這一時。」
鄭麗婉咬緊了嘴唇,怔怔看著柳軒,這一刻那一雙幾乎可以沁出水的眼睛中間,出現了一絲迷惘。
「柳軒,若是我家裡人不讓我回來了呢?」
柳軒皺眉:「你想去哪裡,是你的事情,你想來我這裡,也是你的事情。」
「在大唐,應該沒有人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吧?」
「也沒有人阻止你做你愛做的事情吧?」
鄭麗婉臉上動容,說起來容易,但那些都是奢望,豪門士族的子女,有時候就像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甚至不如棋子,只是拿起棋子的時候濺起的一粒微塵。
隨便有人吹口氣,就散了。
「那你想回來嗎?」
柳軒看到鄭麗婉的臉色,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情況。
不會被家裡人直接送到皇宮裡去了吧?
滎陽鄭氏現在的地位,比起以前已經算是低了,想要通天,李世民第一個不答應吧?
「想!」
這一次,鄭麗婉毫不猶豫。
摸了摸鄭麗婉的腦袋,柳軒嘆息一聲:「人這一輩子,就像是風中的落葉,水中的浮萍,一旦離開了根,去哪裡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你想好了,我這地方,風可進,雨可進,但心懷叵測之人不可進。」
鄭麗婉用力點頭,胸膛晃動著,像是在內心之中發下了海誓山盟一般。
「柳軒,我若是回來,別人就進不來,對吧?」
柳軒笑了笑,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就是默認。
鄭麗婉緩緩行禮,看著柳軒平靜的眼神,心中沒由來出現了一陣堅毅。
「等我回來。」
……
藍田侯府的大門外,出奇的安靜。
狗蛋突然豎起了耳朵,死死的盯著巷子的盡頭,鼻孔不停的抽動著,眼神凌厲,連連低吼,像極了狼群首領察覺到了危險一般。
劉仁願被嚇了一跳,全神戒備,出來溜達的柳軒看到這一幕,一點也不擔心。
在一個沒有任何動物的家庭之中,哈士奇會默認自己是首領,頭狼的基因之中自帶的兇悍,某一時刻便會展露出來。
在侯府之中,狗蛋臣服的只有柳軒和丫丫,至於大壯,它自覺的當成了自己的同類,既然是同類,那就聽它的。
此時狗蛋發出的低吼,似乎是嗅到了什麼不可描述的味道。
這個味道,讓它極為躁動。
拐角之處,幾個影子緩緩出現。
為首之人,腳下輕快,手裡拎著盒子,在昏黃的夜色之中,顯得極為瀟灑自如,隱約可見他臉上的洋洋得意神氣活現之色。
在他身後,四個壯漢火急火燎,很明顯腳下有些生疏,時不時還磕磕絆絆一下,仿佛生怕做什麼都慢一步,幹啥都趕不上熱乎的。
「你慢點,你跑那麼快幹嘛?」
「就是啊,我們三個那是不想跟你比,不然一定比你快!」
「對,我們三個可是大唐最快的男人。」
秦瓊聽到自己身邊三個兄弟說這話的時候,總是覺得不太舒服。
什麼叫你們三個。
「秦大哥,別多想,最快的稱號,肯定不能給大哥你啊。」
看到程咬金那一張臉上出現出來的奇怪的笑容,秦瓊也沒有當回事:「加快腳步嗎,不能讓李靖這廝再搶先了。」
劉仁願猛抬頭,看到了箱子裡抬著兩頭牛朝著侯府方向而來的幾個漢子,再看那些臉,劉仁願要哭了。
就不能讓我歇會兒嗎?我就算是不歇,侯爺難道就不能歇會兒嗎?
……
侯府里,李靖和丫丫逗了一會兒之後,就離去了,臨走之前還專門拉著柳軒詢問:「柳軒兄弟,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告訴我,這羊毛,要是咱大唐買過來,能賺錢嗎?」
柳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我跟你們說的是做生意,又不是弄羊毛。
罷了罷了,不能解釋,解釋的話,李靖或許會更暈乎。
「那是自然。」
「天底下有太多的寶貴財富,只不過人們沒有發現而已。」
「羊毛也是一種財富,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草原上的人不懂,咱大唐人不能不懂。」
「他們覺得羊毛沒啥用,那是他們目光淺薄,根本不知道如何對待天地的饋贈。」
李靖心頭大震,突然巨大的石頭就落地了。
通了,通了!
就像是身體裡面有什麼堵著的東西瞬間通暢了一般,李靖只覺得頭腦之中洋溢著喜悅,渾身上下充滿了輕鬆歡快的勁兒。
「柳軒兄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嘿嘿……」
李靖走路都在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修仙了,知道的更看不懂了,不就是羊毛麼,難不成你要當飯吃?
柳軒搖頭嘆息,突然注意到,正堂之中,秦瓊幾人,正在拉著丫丫,不停的給丫丫手裡塞東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丫丫就跟他們站在同一條線上,對著天空似乎在念念有詞……
糟了!
柳軒腦袋裡跳出來個想法。
他們他麼的不是要結拜吧?
「老秦,老程,你們這是作甚?」
秦瓊看著柳軒,打著哈哈:「沒事啊,沒啥,沒啥的,就是看看外面的月亮。」
月亮?天空之上,哪裡有月亮,今日只有暗淡的天色遮蔽了大地,月亮影子都沒有出現。
「其實……也不是,我們就是想收丫丫為乾女兒。」
秦瓊話音落下,柳軒心裏面咯噔一下。
別人攢寶貝,丫丫攢乾爹。
乾爹,就是寶貝,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那你們對著外面幹嘛?」
「讓丫丫發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