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長安城外，總是有一些孤魂野鬼一般的影子遊蕩著。
只不過這次孤魂野鬼們竟然結隊了，幾個人蹲在馬車跟前，探著腦袋，在地上燒起火堆，眼巴巴看著長安城外的官道，似乎在張望著什麼。
「默子，咱要不回去吧，看樣子，懷玉哥哥應該得明日才能到了。」
牛見虎沉吟著，終於開口了。
秦懷玉是他們幾人之中年齡最大的，也是最有威望的，從小就帶著他們幾人到處玩耍，可惜了，成婚之後，就去了封地，想要見面，難於登天。
光是從封地到長安，都得十來天，若是沒有公務也就還好，若是有了公務，怕是會耽誤事，一年見一次，他們已經習慣了。
「默子，你到底問清楚沒，懷玉哥哥昨天到底到了哪裡？」
尉遲寶林搓著手，有些坐不住了，夜晚寒冷，等不到，他們若是在這裡等著，怕是第二天就成了鼻涕蟲。
「不知道啊，那人是左武衛的人，八百里加急回來的時候看到了懷玉哥哥，額……」
「回去吧，明日再來等。」
三人垂頭喪氣，鑽進馬車。
「餓不餓，給你們搞點好吃的。」
程處默突然笑嘻嘻看著兩人：「那可是從柳軒兄弟那邊搞來的秘方，聽說美味無比！」
「當真？」尉遲恭一聽到柳軒，瞬間就興奮了起來，「默子，你可不能撒謊，柳軒兄弟的廚藝，咱也沒少吃，今日吃的那個什麼西紅柿炒雞蛋，還有那個什麼水煮魚，人間極品啊。」
程處默僵住了，不是，我就隨口一說，假裝客氣而已。
我程處默哪裡跟柳軒討要過秘方？更不會什麼烹製，上次煮牛肉你們難道還沒有受傷嗎？
大晚上不睡覺，難道你們要造反？
牛見虎和尉遲寶林信了，那火熱的目光就像是看著大姑娘一般，看的程處默臉上火辣辣的。
「那個，虎子，林子，你們不困嗎？」
牛見虎拍著程處默的肩膀：「不困，餓了，走走走，去你家吃你秘制的東西！」
尉遲寶林打了個哈欠，強行打起精神：「你放心，默子，我定然不會讓你們兩人背著我偷偷吃好吃的，我也得去瞧瞧！」
吹出去的牛，跪著也要接住。
「走，到我家去，正好，我家有一頭豬想不開了。」
「默子，今天咱們吃什麼？」
「……大腸……刺身！」
……
程府之中，程咬金蹲在火堆跟前，面帶微笑。
「今日秦大哥沒來，咱們三兄弟就吃點好的。」
「怎麼樣，這手法我可是跟柳軒兄弟學的，做雞，咱老程才是最專業的。」
大晚上，天氣有些涼，尉遲恭不停的打著噴嚏，牛進達則是蹲在火爐跟前打著擺子。
「老程，咱說個好玩的事情，你猜猜柳軒到底做了什麼，讓陛下直接封賜藍田侯？」
程咬金一聽這個，頓時撓頭。
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也不知道。
就只知道陛下突然有一天宣布，大唐有了個新的侯爵。
「老牛，你這個就把我問住了，暫且不說柳軒做了什麼，陛下現在做什麼，咱也不知道啊。」
尉遲恭在一旁看著兩人，回想起來當年他膨脹之時李世民的試探，突然沒由來一個哆嗦。
「君心難測，還是不要隨便揣測了，來，吃東西。」
程咬金咧開嘴：「你吃就吃嘛！為何打個尿顫？」
一時間，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程咬金哪裡都好，就是吃飯的時候嘴巴裡面總是會說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話，讓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味道，變得更加有滋有味兒。
「老程，你做雞，不是專業的嗎？」
程咬金瞥了一眼牛進達：「怎麼了？這味道不行？」
「你自己嘗嘗，這味道，哪裡是柳軒兄弟的手法，咱又不是沒吃過柳軒兄弟做的雞。」
程咬金梗著脖子，吃了一口，臉上本來得意洋洋的神色，突然變成了豬肝。
咋回事，都是雞，咋味道就差這麼多呢？難道東市的雞和西市的雞，還有什麼區別不成？
就在此時，三人耳朵一起動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讓人振奮 的話語一般。
隔壁的院牆之中，程處默的聲音飄出：「這味道，再別說了，兄弟們，我先試試！」
「這東西，聞著臭，吃著香啊！」
此時的程處默三人鼻子裡面塞著布頭，看著面前黑黢黢的汁水，還有那切成了一段一段的豬大腸，就像是下了決心一般，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兒，就要往嘴裡塞。
明明是吃的，可偏偏三人有一種千萬人吾往矣的必死決絕之氣。
「慢著！」
「你們三個夯貨，吃什麼好東西呢？」
「放下，讓老子先來！」
……
片刻之後，程府之中，雞飛狗跳。
嘔吐之聲，叫罵聲，罵罵咧咧有氣無力的喘息聲，不斷響起。
直到後半夜，才緩緩消失。
清晨的陽光照在西市之上，給人們身上披上了金色的外衣。
街面之上，新開的幾家店鋪異常顯眼。
這些店鋪清一色的黑色招牌，裡面的夥計也比較精神，在鋪子之外站的筆直。
柳軒一大早就做好了早飯，帶著丫丫和大壯出門。
劉仁願走在前面，薛仁貴跟在後面，大壯和丫丫一人手裡拿著一個柳軒給他們做的鮮肉包子，吃的滿嘴流油。
「丫丫，你是女孩子，吃飯要矜持。」
「阿耶，什麼叫矜持呢？」
「矜持就是，這東西是你的，但你不能著急一口吃完，得慢慢吃。」
丫丫騎在大壯的肩膀上，突然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對於小腦瓜來說，你讓他背什麼東西，她就記的很快。
但你讓她去理解一些事情，她就有些宕機了。
「阿耶，矜持，是不是就是明明想吃，但又不能說我想吃。」
柳軒笑了笑，揉了揉丫丫的腦袋，瞬間丫丫頭上的兩根鄭麗婉編的辮子就變得凌亂起來，朝著一柱擎天的方向去發展了。
「差不多吧。」
丫丫皺起眉頭，看著柳軒，小嘴叭叭開始了：「阿耶，你說過不能說差不多的。」
「這差不多，那差不多，以後永遠差一點。」
「那些大姐姐明明想吃了你，卻沒有吃你，而是吃美味的食物，這應該就是矜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