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五十里之處,秦嶺北麓,有山有水。
今日藍田縣令劉永壽今日已經等待了許久。
一把年紀的老頭子站在寒風之中,身後站著十幾個小吏,整整齊齊穿著官服,等待著官道之上出現藍田侯的影子。
「縣尊,不是說今日侯爺就會過來視察嘛,這太陽都快落山了,是不是不來了?」
劉永壽摸著鬍子,人如其名,今年已經五十八了。
雖然一把年紀了,但他的眼睛依舊明亮,如同藍田的黃土一般,不管是什麼季節,不管是風吹日曬雨淋,都是亮晶晶的。 ✤
「莫要多事,咱們等到天黑即可。」
「侯爺上任,視察封地,這是慣例,侯爺可以不來,但咱們不能不等!」
劉永壽裹緊了衣衫,深秋天氣雖然不是特別嚴寒,但風中的冷意已經讓他有些哆嗦了。
黃土之上,隱約可見修整的痕跡,官道和藍田縣交界的地方,尤其是通往縣城的地方,一看平日裡就沒有幾個人過來,是今日新翻的土。
不遠處的官道上,一匹快馬,一襲黑衣。
轉瞬之間就已經到了劉永壽等人面前,看到眾人身上的官服,劉仁願這才知道找對人了。
「藍田侯府劉仁願!」
劉仁願朝著幾人拱手,行禮是不可能行禮的,我堂堂金吾衛中郎將,官品比你們任何一個都大,算起來是你們的上官。
「原來是中郎將啊!」
「藍田縣令劉永壽,拜見中郎將!」
劉永壽帶頭行禮,一把年紀,躬身九十度,腦袋幾乎要跟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頭低的越深,起來的時候就越慢,這一折騰,頭暈眼花了起來。
「敢問中郎將,侯爺快到了嗎?」
劉仁願搓著手,看著眾人,從背包之上拿出來一則告示。
「侯爺今日沒有過來,藍田還未曾建造侯府,過些日子差不多就會過來了。」
「這則告示,乃是侯爺為了做一件事寫的,藍田縣令刻在縣中張貼。」
沒有等到鑼鼓喧天的排場,也沒有等到威武雄壯的隊伍,只有一人一馬,還留下了一張紙。
看著劉仁願消失在蕭瑟秋風之中,劉永壽摸了摸嘴角,打開那封告示。
「嘶……有點意思,年輕的侯爺上來就要招工匠……」
此時的侯府之中,柳軒正在面對李麗質的注視。
有人說過,這世上有一種天才,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能目不轉睛看著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個事物,一整天不眨眼一下的。
這樣的人,古人通常稱之為天生的弓箭手,神射手。
這一刻,柳軒就感覺到了,女人果然就是天生的射手。
李麗質盯著他看了快半個時辰了,基本上沒有挪動過眼睛,也沒有看到她眨眼睛。
后羿都不敢這麼練。
李淑在外面劈柴,有意無意之間就看向柳軒, 並且不停的展示她那堪比男子的武力。
你砍柴就砍柴嘛,斧頭在手裡挽個花,那是什麼意思?
長這麼大,聽說過用劍花吸引人的, 用刀花吸引人的,畢竟,那兩種玩意兒玩的高級,是具備美感的。
斧花?這玩意兒咋看都帶著一股子莽夫的味道,學誰不好,非要學程咬金。
李慧就簡單了一些,坐在一旁,給爐子裡添柴火,還不停的發問:「柳軒,你別看你住這麼大屋子,但每天要花很多錢呢。」
「丫丫年紀小,還沒讀書吧,以後長大了嫁人,那也是需要不少嫁妝的。」
「大壯那麼能吃,劉總管和那個薛壯士也不是什麼細嚼慢咽之人,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柳軒,我飯量小,我有錢,別人都花你錢,只有我……會心疼你……」
每一次李慧開口,就像是有一種魔力一般,明明在用各種手段勸你吃軟飯,可偏偏軟軟糯糯的聲音像極了鄰家小妹找你一起去抓蝴蝶。
明明是勸你放棄努力,卻給人一種勵志的意味,仿佛你不聽她的,世界就會毀滅了。
「柳軒,西紅柿是什麼?是一種果子嗎?是柿子嗎?」
李麗質好奇的問道,張望著那切成了小丁之後的西紅柿,臉上都是好奇。
「算是一種柿子吧,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李麗質繼續問道:「那這東西咱們大唐有沒有?是不是在嶺南?」
李麗質下意識想到了嶺南,畢竟,嶺南那個地方,十萬大山,煙瘴叢生,裡面還有不少人們未曾踏足的地方。
「嶺南也沒有。」
「啊?嶺南也沒有?那你從哪裡弄來的?還這麼多!」
「這個,就是我的秘密了,李姑娘,你很喜歡問別人的小秘密嗎?」
李麗質漲紅了臉,自覺的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鼻尖之上有了一絲絲灰塵:「我就是覺得,這個東西不錯,若是大唐其他地方有,給你尋些過來。」
門外,劉仁願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跟薛仁貴正在院子裡水井之中打水呢。
兩人耳朵極為靈光,聽到裡面李慧的聲音,劉仁願就憋不住了。
「聽聽,聽聽,這姑娘有錢啊,這是要招侯爺上門呢!」
薛仁貴一聽這個,立馬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李姑娘那麼有誠意,而且模樣也不壞,勉強還是配得上侯爺的。」
劉仁願一個哆嗦,薛仁貴啊薛仁貴,你還是有些膽小了,那可是公主啊。
天底下有公主配不上的人嗎?
劉仁願腦海之中飛速閃過十幾張面孔,那是他知道的那些在戰場之上建功立業,在大唐土地上留下傳奇的人,最後浮現出來的那張臉,就是柳軒。
是啊,誰說侯爺就不行了?
公主怎麼了?
公主也是人啊!
難道公主就不能嫁人了?已經那麼高的地位了, 再高還能高到哪裡去?
不行,那豈不是侯爺就入贅了?
劉仁願腦子裡各種想法開始打架了。
唐朝對於贅婿的看法還是比較多的,總體來說,跟女子無異。
但人人卻都想當駙馬。
口嫌體正,還是老丈人給的不夠多啊。
「老薛,你覺得侯爺會選哪一個?」
劉仁願突然就八卦了起來,屁股上的傷疤好了,就忘了疼。
「侯爺不是一般人,估摸著全都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