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很不美麗的程處弼回到了府中,看到了四五六這三個弟弟又在調皮搗蛋。
本想過去收拾一頓發散發散,不過一想終究是親弟弟,不是出氣筒。
程處弼最終還是懶得理會那三個在初雪中滾成泥猴的熊孩子,竄回了屋子一趟,準備好好平復一下心情。
結果,還沒來得及跟周公見面招呼,就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在屋外響了起來。
還有李恪等人的浪笑,程處弼絕望地翻了個白眼,這日子沒法過了。
只能強顏歡笑地起身招待這幾位心懷怨憤的好兄弟。
喝著老程家的酒,吃著老程家的肉,啃著老程家的骨頭。
這幾位好兄弟今天一副食其肉寢其皮的架勢,看得程老三頭皮發麻。
灌了一杯程府秘制三勒漿,擠眉弄眼老半天才劫後餘生吐了口氣的李恪猶有不甘地道。
「處弼兄,你有這樣的好才情,下次小弟我離長安,你可得送一送小弟才是。」
「送,肯定送。」程處弼沒好氣地道。「我說哥幾個,能不能好好吃喝,別一個二個紅眉毛綠眼睛的。」
「你們吃我的喝我的,還一臉不樂意,這算啥?」
「好了老三,由著這哥幾個妒忌咱們詩書傳家的老程家去,來,跟大哥來一個。」
「就是,若是娘親知道你這麼有才情,定然很是開心。」
「也不知道娘親現如今咋樣,給咱們哥幾個添了弟弟還是妹妹……」
程處弼打了個酒呃,這才省起,娘親這一去半年多,怕是也該生了。
「我怎麼聽到我爹在笑?」尉遲寶琳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晃了晃腦袋,莫非是酒多了?
「我好像也聽到……爹?!」李震扭頭朝著廳外瞅去,瞬間騰地跳了起來。
一干紈絝子弟,呆若木雞地看著了一票豪橫地老漢大邁而步。
「哇哈哈哈,小娃娃們果然都在,正好,一塊樂呵樂呵。」
「都愣著做甚,關門,上酒上肉,今日賀咱們老程家的才子又出佳作。」
「諾!」程家眾聽到了這話,猶如被按下了啟動鍵,齊刷刷地動彈了起來。
看著那些上竄下跳的程家人,看到一幫子老漢哇哈哈,看到一幫子斬雞頭燒黃紙的兄弟們膽戰心驚。
恪痛苦地閉上了雙眼,為什麼,自己的計策到底哪裡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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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散了朝的李世民回到了甘露殿,已然等候在此的長孫皇后親自替夫君解下了裘衣。
坐到了銅爐前。很快,暖意便讓李世民舒服地呻吟出聲來,這天,是越來越冷了。
「夫君,這菊花茶妾身已經給你熬好了,快乘熱用吧,是照著程三郎新近改良過的方式來的。
加了姜和枸杞,還有黃芪,說是這最適合中老年人養生……」
李世民頓時有些不樂意地翻了個白眼。「為夫還年輕著呢,哪需要什麼養生。」
長孫皇后婉爾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
「是是是,夫君當然年輕了,只是妾身的這片心意……」
「也罷,既是觀音婢的心思,我焉能拒於千里之外?」李世民還能說啥,只能接了過來輕抿一口。
茶湯微苦,卻回味甘香,潤嗓之餘,一片暖意入腹,令人舒爽。
「程三郎這小子,這些日子,可是又在太醫署幹了不少的事。」
長孫皇后好奇地一問,才知曉程處弼這些日子,在太醫署製作了義肢,讓不少的大唐傷殘將士們扔掉了拐杖。
不禁嘖嘖稱奇。「說來,也虧得夫君,把他擱在太醫署,這倒真是物盡其用。」
夫婦二人正在說話間,趙昆來稟,卻是吳王殿下前來參見。
「這小子,又好幾日沒過來,真不知道又上哪野去了。」李世民聽到這個孽子前來,示意趙昆傳他進殿,一面吐槽道。
不大會的功夫,神色憔悴不堪,就跟只重症瘟雞一般的李恪步入了殿中。
他那副面容枯槁的模樣,讓李世民與長孫皇后都不由得心中一緊。
「恪兒你這是怎麼了?」
迎著父皇那探詢關切的目光,李恪眼眶一紅,語帶哽咽地道。
「稟父皇,孩兒,孩兒昨個又陷在了程府……」
「……」長孫皇后第一時間扭開了頭,以袖掩唇,畢竟是長輩,著實需要控制下情緒。
李世民的表情變得十分的精彩,看著這個倒霉孩子,既想笑,又想生氣。
最終,化為了一聲半笑半惱的長嘆。「你這孩子,上哪溜達不好,非要竄老程家去。」
李恪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目光傷感,表情悲愴。
「是啊,是孩兒失策了,本以為那幫老……將軍們會在外面喝酒,所以跟幾位摯友去程府尋程三郎。」
具有優秀的微表情管理能力的長孫皇后,已然恢復了大唐賢后的溫婉大氣。
聽得此言,不禁奇道。「尋他做甚?」
一想到昨天的經歷,李恪忍不住牙痒痒地切齒道。
「還不是因為昨日送那牛將軍的兒子牛韋陀去西北投軍,他,他又作了一首肯定會流芳百世的佳作。」
「???」李世民一臉懵逼。程老三又作詩了,還流芳百世的佳作?
被吊起了胃口的李世民一口將跟前的養生菊花茶一飲而盡,薅著鬍子問道。
「老實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李恪便將昨天他與諸位友人正欲乘著秋高氣爽,到城外踏秋,結果不小心撞到了牛韋陀。
這位老哥瞞著親爹,欲悄然前往西北去投軍,正好被李恪他們給逮著。
之後,牛將軍趕來,跟親兒子父子二人一場激鬥,牛將軍蕭瑟地黯然離場,牛韋陀也變得十分的消沉。
「……結果就惹惱了處弼兄,唉……處弼兄就痛罵了牛韋陀一頓。」
「然後就念出了這道《送兄長牛韋陀西出長安》……」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已,天下誰人不識君……」
李世民與長孫皇后瞬間都兩眼一亮。李世民更是難以置信地重複著最後那兩句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乖乖,此句一出,送別詩怕再難有與之比肩者了。」
「這,這真是程三郎所作?」長孫皇后越發地覺得不可思議。
就老程家那一幫糙漢子,怎麼就蹦著程老三這麼個眉清目秀的靚崽,成天作詩刷存在感……
李恪滿臉的懊惱與不甘,每每憶及那個場面,就恨不得捶胸頓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