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由得大怒,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罵對方不要臉的時候,徑直拔轉馬頭朝後方退去。
「放箭!射殺他!」此刻,方才還一副老眼昏花,耳又背的白髮老將乙畀留指著城下狂吼。
而那幾名被他特地召來的大力神射手們咬著牙關再次施射……
就在第一箭撞擊在了李世民鐵甲上發出聲響的那一瞬,趙昆哪裡還不明白。
對方分明就是在城頭之上安排了神箭手,想要借用這等手段暗算陛下。
只距離李世民只有半個馬身的趙昆第一時間將圓盾高舉,擋在了李世民與那白汋口城之間。
一干大內侍衛紛紛色變,那位堪稱神射手中的神射手的薛仁貴,幾乎是在那趙昆舉盾的瞬間,就已經將那柄燧發槍舉槍在手。
用與平時差不多的速度扣動了扳機,伴著一聲清脆而又響亮的槍聲。
薛仁貴看到了那張著嘴狂吼的高句麗白髮將領就好像是迎面挨了重重一錘,整個人直接朝後倒去。
「李老六!」薛仁貴的視線卻已經轉移向一旁那名表情開始發生變化的高句麗神箭手,低吼出聲。
聽到了薛仁貴的這一聲吆喝,那原本已經舉起火槍的火槍騎兵營旅帥李老六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燧發槍遞了過去。
薛仁貴接槍在手,擺好射擊姿勢,便輕快地扣動了扳機,又是一聲清脆的槍響。
那名高句麗神箭手額頭之上出現了一個紅點,然後整個人勐烈地朝著後方仰去……
已經反應過來的大唐火槍騎兵營將士們紛紛朝著城頭之上瞄準射擊。
瞬間之間槍聲大作,一團團的白煙在城上城下人們的眼中閃現出來。
城頭上那幫呆立於原地的高句麗守軍,在這樣的距離上,對於這幫已經在沙城之上鍛鍊出來的火槍騎兵眼中,就如同一個個絕好的靶子。
而就只是一輪射擊下來,直接就掃過了這段城牆上過百高句麗將士。
那些高句麗守軍終於反應過來之後,紛紛彎腰龜縮到了那女牆的後方。
而李世民已然在拔轉了馬頭朝著後方馳去之時,聽到了那一聲清脆刺耳的槍聲。
下意識扭頭朝著城上望去,正好看到了那名白髮老將仰面倒下消失在城牆後方的場面。
看到了這一幕,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李世民都想要為薛仁貴的神速反應鼓掌喝彩。
而在這個時候,隨著那槍聲此起彼伏,城頭之上,終於連一個露頭的高句麗士卒都沒有。
不是死傷倒地,就是主動龜縮到了後方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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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旗,讓他們開火,備必要讓這幫膽敢欺騙朕的高句麗賊軍付出代價。」
伴隨著李世民的怒吼聲,當那面血紅色的小旗,從那趙昆的手中揚起之時。
很快,那遠處的炮兵陣地上,傳來了滾滾的雷鳴之聲,旋及,那些炮彈猶如疾雨一般地朝著這白汋口城砸落下來。
最先降臨的是那些火炮發射的實心彈,擊打在城牆之上,伴著那揚起的煙塵,在城牆上擊打出一個個猙獰的深坑。
而隨之而來的,則是劃出了一道弧線之後,緩緩墜落下來的飛雷炮炮彈。
先是一道白光閃耀而過,旋及,就是那足以地動山搖的轟鳴聲,直接迴蕩在天地之間。
看著那白汋口城中此起彼伏,升騰翻卷的蘑孤雲。
已經回歸到了大唐軍陣之中的李世民這才吐了一口胸中惡氣。
敢埋伏朕,那就讓爾等好好地品嘗一下朕的愛婿搞出來的火炮威力。
而方才那突如其來的遭遇,讓李世民忍不住轉過了頭來,朝著那薛仁貴微微頷首。
目光掃過那些已經重新裝彈完畢,再次恢復到了警戒狀態的火槍騎兵身上。
忍不住朝著身邊的一乾重臣言道。
「之前,朕一直都覺得,這火槍射程不如火炮,威力不及手雷,著實有些雞肋。」
「可是之前程三郎在那無名小城一戰所用之戰術,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戰鬥來看。」
「朕總算是明白,程三郎那小子,為何如此重視這火槍。」
聽得此言一干武勛重臣亦是深以為然點頭不已。
而那位極擅長以少量騎兵擊敵的契必何力滿臉羨慕之色地道。
「臣覺得若是能有千騎,彈藥充足,當可縱橫來去,整個草原都難阻之。」
雖然契必何力這話有拍馬屁之嫌疑,但是卻也無法否認,這種射程遠超弓箭的火槍騎兵。
真要是到達了一定的數量,草原上的那些弓馬嫻熟的遊牧勇士,遇上他們,也只有跪的份。
此刻,立身於那鴨綠水東岸處的淵蓋蘇文,看著那鴨綠水西岸那白汋口城上空騰起的一團團的煙霧。
以及那一聲聲震得人心發季的爆炸聲,淵蓋蘇文與一干高句麗文武的臉色,全部都像是刷了一陣石灰般份外的灰白。
「也不知道老將軍成功了沒有……」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且先看看吧,倘若成功的話,至少可以讓我高句麗贏得更多的時間……」
「大唐實在是太強大了,他們的這些武器,豈是人力所能匹敵……」
淵蓋蘇文聽到了那些小聲地竊竊私語聲,等到他的目光掃過去時,所有人都膽寒若栗地閉上了嘴。
淵蓋蘇文收回了目光,看向鴨綠水西岸沉聲道。
「道使乙畀留,於國有大功,即日起,受官為郁折(高句麗二等高官)。」
「傳令,命所有城池,加固城防,不計一切代價,務必要讓我高句麗所有的城池城牆至少加厚一倍……」
隨著淵蓋蘇文一個個的命令下達,一干高句麗文武紛紛領命而去。
而淵蓋蘇文又愣愣地呆立了半天之後,這才邁著有些蹣跚的步履,朝著座騎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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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周與李靖二人晃晃悠悠地朝著那遼東城而去,說實話,李靖原本不樂意前往遼東城的。
畢竟自己是長輩,當爹的,怎麼可能主動去見那個一熘達出去,就一年半載不著家的孽障。
只不過考慮到自己是職責在身,不得不前往遼東城。
主要還是陛下的擔心,李靖也覺得頗有道理,所以很是痛快地與那馬周一同率軍前往。
因為隊伍裡邊押送著三千戰俘,所以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兒,足足四日光景這才趕到了那遼東城近郊。
早就收到了消息的程三郎與那李德獎屁顛顛地躥到了離城十里之地相迎。
「德獎兄,你緊張什麼?」
程處弼正在遠眺前方,卻發現身邊的李德獎磨皮擦癢沒個正形,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我有緊張嗎?」李德獎下意識地反駁道。
「小弟我也覺得德獎兄你有點緊張,不會是怕挨你爹揍吧?」
秦懷道這位年輕人歪頭看了過來。
聽得此言,三十出頭的李德獎心中一梗,正要開口。
那秦懷道就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不至於吧?這又不是在洛陽,而且還有我等在旁邊看熱鬧,你爹若真揍你,那也太不給你面子了。」
一旁的房俊也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多大點事,咱們這幫子弟兄,又有誰沒被爹揍過?」
「對對對……前些日子我爹惱了還踹了我一腳。」
秦懷道一臉很平靜地述說著自己被爹踹的黑歷史。
語氣與神態之平和,就仿佛像是他是在描述自己今天早上吃的早餐是一大杯羊奶加上雞蛋面一般。
「不過沒想到,看起來從來不跟人紅臉的房相居然也會揍人。」
「呵呵……那只是在外人跟前罷了……」
房俊抬起了腦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看得程三郎興災樂禍嘿嘿連聲。
「……」好歹也已經三十出頭的李德獎斜眼打量這幾個厚臉皮的賢弟。
這個時候,前方已經有滾滾的煙塵,剛剛被秦懷道提及的這個親爹打孩子這個話題擾亂了心思的李德獎,也不禁有點心裡發慌。
過去自己久不著家,回府之前,都會悄悄遣人知會娘親。
只要有娘親在親爹身邊,親爹頂多也就是罵上幾句,踹上兩腳,入府儀式就算完成。
可是娘親不在,這讓李德獎很沒有安全感,不過親爹也是好臉面的人,應該不會吧。
就在李德獎的忐忑不安中,看到了親爹李靖,策馬行於隊伍的最前方。
而李德獎看到了親爹的同時,也看到了親爹那刀鋒般銳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頓時兩腿一軟,下意識地滾鞍下馬,朝著親爹的方向虔誠地拜倒在地。
「……」程三郎等幾位老兄弟看到李德獎不聲不響,就悄然地從馬背上直接跪到了地面上。
動作之熟練,之絲滑。著實令人瞠目結舌,一抬頭,就看到了拉著臉的大唐軍神正打馬而來。
不消說,想必這位德獎兄過去也沒少被親爹揍得吱哇亂叫,不然不會跪得如此快。
打馬近前,翻身下馬,程三郎等一干晚輩都乖巧無比地朝著這位李衛公一禮。
李靖朝著這幫子侄後輩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這才拍著手中的馬鞭,朝著那李德獎走過去。
「不孝兒見過父親……」看到親爹的兩隻大腳距離自己不超過兩步之距,埋低腦袋的李德獎趕緊大聲道。
李靖正要開口痛斥這個不顧家人反對,浪到萬里之外,這麼長的時間才回到大唐的孽障。
眼角的餘光看到程三郎那幫妖蛾子很有精神地瞪著眼珠子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這讓這位大唐軍神老臉一黑,感受到了這位大唐軍神的殺氣,程三郎等人趕緊東張西望,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李靖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沒好氣地朝著那李德獎喝道。
「還不起來,莫不是要老夫來攙你這個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