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伴吹負此刻正立身在那碼頭跟前,本原完好的雙臂,現如今,左側的衣袖裡邊空蕩蕩的。
就連額頭之上,都還有一條猙獰的刀疤,這些都是大伴氏一族,與倭國朝廷進行抗爭的結果。
現如今,大伴氏的殘軍,已經退守到了石見城一帶,就連原本產出金銀的礦山,都已經被朝廷的軍隊所占據。
可惜說,大伴氏現如今除了僅存的幾座孤城,還有數千殘兵敗將之外,再沒有其他。
可是此刻,大伴吹負,與一干麾下將領,此刻都意氣風發,眉開眼笑地站在碼頭上向著遠處張望。
「李大掌柜,能確定他們是今日到達嗎?」
「放心吧大伴老弟,我李某人什麼時候說過假話了?」李驕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大伴吹負趕緊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小弟當然不是擔心這個,只是擔憂,那位程三將軍所統帥的水師,會不會在半路上耽擱了而已。」
「要不,李大掌柜你與小弟我先去那邊稍事休息,讓他們在此等候就是了……」
李驕看了一眼那擺在碼頭上的日冕,搖了搖頭。
「不必了,李某還是站在這裡等上一等比較好,畢竟,我家小公子這一回也跟前過來了。」
「那就好,那我們就在這裡再等等。想不到就連小公子都要過來,那我等一定不能失了禮數。」
大伴吹負兩眼一亮,身後的那些大伴氏成員也是深以為然附和不已。
這位李大掌柜,乃是大唐名將江夏郡王李道宗麾下親兵。
在大伴吹負跟前,可是唾沫星子地描繪過這位大唐名將的不少勝績。
大伴吹負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自己那齊肘而斷的左臂,內心複雜之極。
在差不多半個月之前,原本攻勢十分凶勐的朝廷軍隊卻停止了進攻,並且開始收縮。
這讓原本幾乎已經絕望的大伴氏驚疑不定的當口,漢唐商行的掌柜傳來了消息。
那就是那位把持朝政的權臣中大兄決定發兵救援百濟,盡起舉國水師,就連朝廷的精銳也抽調了大半。
聽到了這個消息,當時的大伴吹負是既喜又憂,喜的是,隨著朝廷的退兵,終於讓大伴氏有了喘口氣的機會。
可問題是,等到中大兄率軍歸來之後,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大伴氏,又如何抵禦。
所以,大伴吹負找到了李驕,想要率領大伴氏舉族退往黃鳥島。
但是卻被對方給勸住,李驕告訴大伴吹負,中大兄此番率軍前往求援百濟,必定會損失慘重,大敗而還。
到了那個時候,不光是你們大伴氏,還有諸多反對朝廷的氏族,都會跟你們一樣,推翻那個腐朽而又貪婪無度的倭國王庭。
面對著這位李驕吹出來的牛逼,大伴吹負是半點也不相信。
可是對方倒也給出了承諾,那就是,一個月內若是收不到中大兄所統帥的倭國軍隊戰敗的消息。
那麼向來言而有信的漢唐商行,將會傾盡全力,幫助大伴氏集體渡海,遷往遠離倭國本島的耽羅島休生養息。
得到了這個的承諾之後,大伴氏終於暫時穩住了人心,而兄長大伴長德被囚禁於朝廷監牢之中。
只剩下他一個人扛起大伴氏重擔的大伴吹負,每日都會痴痴地看向北方,希望那邊能夠傳來好消息。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數日之前,李驕就滿臉得色地親自來找到了大伴氏,告訴了對方。
中大兄已經在百濟附近遭遇了慘敗,倭國的水師精銳喪師大半,正在逃回倭國的途中。
這讓大伴吹負半信半疑,畢竟沒有看到證據,直到昨日,有幾艘支撐不住的倭國戰船,在大伴氏的石見城碼頭靠岸。
大伴吹負親自審問了那幫殘兵敗將,這才確定李驕不是在吹牛。
中大兄所統帥的大軍,在海面上遭遇了大唐水師毀滅性的打擊,只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損失過半,敗逃南歸。
這頓時讓大伴吹負與一干追隨大伴氏的山陰豪族全部都支愣了起來。
原本大伴氏就想出兵,趕緊去將那已經被朝廷大軍搶奪了的金山、銀山給奪回來。
好在李驕告訴他們不要慌,程三郎已經親自統帥百戰百勝的大唐水師南下,並且還給他們帶來了援軍。
等跟威名遠揚的程三郎碰頭之後,再去奪取不遲,現如今最要緊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中大兄慘敗,幾乎全軍覆滅的消息,傳遍周邊諸地。
讓那些各地豪族都鼓起勇氣,抄起兵器,舉起義旗,跟著大伴氏一起,站到那個實力遭受重創的朝廷的對立面。
這些日子,陸陸續續從各地趕來的豪族頭子們,此刻也都聚攏於此。
想要親眼目睹一下那位惡名遠揚,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程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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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唐商行有意無意的宣傳之下,以及演義話本在周邊諸國的風行,令諸位但凡是能看懂漢字的諸國勛貴,對於這位程三郎,早就已經有了深刻的認知。
而今他的到來,說不定,他們這些在朝廷統治之下,生存越來越艱難的諸多豪族,也有了翻身的機會。
隨著那碼頭上立著的哨塔上傳來了興奮的叫喊聲,沒過多久,李驕與一干倭國豪族,就看到了遠處的海平面上,一艘艘巨艦,緩緩從海平面升起……
隨著那些巨艦超靠近碼頭,原本歡呼雀躍的倭國豪族們,被這些遠遠比他們所見過的船隻更加高大而又巍峨的外觀震撼不已。
程處弼此刻就立身於甲板之上,頂盔貫甲的他顯得那樣的英武不凡,氣宇軒昂。
看到了那碼頭上密密麻麻的倭國人,那一張張堆滿笑容,點頭哈腰的模樣,程處弼忍不住呵呵一樂。
「諸位可曾看清楚,這些便是小日子過得很不錯的倭國人。」
打量著那些身高平均也就一米四、五樣子的倭國矮子,膘肥體壯的房俊,忍不住砸了砸嘴。
「……處弼兄,就他們那副又矮又挫,乾癟癟的小身板,能叫小日子過得不錯?」
一干牛高馬大的武勛子弟亦是深以為然地點頭不已,程處弼臉上笑容則顯得那樣的意味深長。
「為兄這麼說,不為別的,只為情懷……」
「???」